第9章 拖拉机手

程母是最早回来的，她是打算回来做饭，没想到反而看到自家烟筒里冒烟。
  她只当老大或者老二也回家了，正在做饭。
  "小乾？怎么是你在做饭？"
  程乾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里拿着一双筷子，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手上没停，正在打着蛋液。
  "怎么？娘是嫌弃我做的菜不好吃啊？”程乾扬眉笑道。
  程母一脸纠结，张了几次嘴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儿子第一次下厨，她确实有些担心味道，可又怕说出来伤到儿子的自尊心。
  又一想，反着还有肉呢，还是别扫儿子兴了。
  程母想通了，便道："没有，没有，就是娘突然想吃辣椒了，我去地里摘两根去。"
  程母出了厨房就迎面看到三个闺女进门，她一挥手，三个姑娘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娘往后院自留地走。
  “娘，咋的了？”程静问道。
  “小乾今天下厨了！”程母一脸严肃，回头看看，然后压低声音说。
  “啥？我哥下厨？那能吃吗？”程慧立马炸毛。
  程母一巴掌拍在程慧后背:“怎么说你哥呢！今天晚饭，别管好不好吃，它都必须好吃，听到没有！”
  程慧一缩脖子，弱弱道："我听娘的就是了！"
  程慧心里却祈求着，希望她哥能把菜烧熟！！！
  程母看了眼程夏，程夏乖巧的点点头。
  程母这才满意的揪下来两个青辣椒走人。
  三姐妹互相对视一眼，默默给对方加油打气。
  程乾这边鸡蛋刚炒好，金黄色的炒鸡蛋，扑鼻的香味透过门缝飘出来。
  程乾把鸡蛋盛出来，又往锅里点点油，把切成小块的西红柿倒进去，锅里传来一阵呲拉声。
  他的动作娴熟，看西红柿炒出汁水后，点了一点酱油提色，他就不打算放盐了。
  随后又放了一勺白糖提味，他拿起铲子试了下味道，满意的点头，把盛在一旁的鸡蛋倒进去继续翻炒均匀，一盘香喷喷的番茄炒鸡蛋出炉。
  高粱米饭这时候也蒸好。
  厨房门一开，满院飘香。
  隔壁正吃着野菜饼的刘老三一家，闻着香味，吧唧吧唧嘴。
  大孙子哇的一声就哭了:“爷爷，我也想吃炒鸡蛋！”
  刘老太恨恨的咒骂两声，隔壁真是没个消停。
  “乖孙不哭啊，你没有炒鸡蛋，但是有水煮蛋啊，一样的。”
  程家和刘家中间隔着一堵一米七的墙，刘家动静自然也传进程家来。
  堂屋里的程母白眼一翻，理都不理。
  “吃饭了。”程乾一手端着番茄炒鸡蛋，一手端着凉拌黄瓜进屋，放到炕桌上。
  这香味，一凑近，更浓郁。
  原本已经视死如归的程慧吞吞口水，从炕上爬起来，跪在炕沿边上，一双手对着程乾的脸又摸又揉。
  “你是我哥？你真的是我哥？我的天，我哥是什么绝世大天才，怎么什么都会啊！”程慧激动的语无伦次，一边搓着程乾的脸颊，一边夸赞着他。
  程乾嘴角抽搐，伸手挡掉她的手，"别闹了！"
  "哦！"程慧应了一声，屁颠屁颠跑回去，一屁股坐在炕桌旁，眼睛紧紧盯着金灿灿的番茄鸡蛋，吸溜着口水。
  “娘，我爹还没回来吗？”程乾没看到程父，疑惑问道。
  程母摇摇头:"没，估计快了。"
  没多久程父就回来了，听说儿子做的菜，他也只是乐呵呵的夸赞两声，没感觉有什么奇怪，毕竟儿子隔三差五带回来的烤肉味道就不差，下厨自然也是有基础的，只能说他程知韫的儿子就是聪明。
  一顿饭吃的众人对程乾赞不绝口。
  天色渐黑，程静三姐妹洗漱后回到房间开始姐妹夜谈。
  乡下洗澡麻烦，程知韫坐在院里用晒了一天的水洗脚，刘红梅则端了一盆水进屋擦拭身子。
  两口收拾完就直接回房躺下。
  漆黑的房间里，程知韫辗转反侧。
  原本有些困意的刘红梅幽怨的拍了一下他。
  “到底怎么？大队长说啥了？”
  憋了一晚上的程知韫叹口气，靠着炕柜坐起来。
  “大队长今天叫我过去说公社那边准备选三个拖拉机手，问我有没有想法。”
  一听这话，刘红梅也不困了，连忙坐起来。
  “这是好事啊，那可是拖拉机手！”
  "是啊，可问题是，我今年都三十七了，而且......"
  程知道欲言又止。
  "三十七咋的了，你有学问，又聪明，跟那些知青比也不差啥，我觉得你肯定行，还而且啥呢？"刘红梅不解。
  程知韫有些感动的拉住刘红梅的手，他媳妇对他可真自信，随后叹口气:"十二个大队，每个大队推荐两个人去学习考试，最后公社只留下三个，这竞争太大，而且我现在在村里做计分员，要是去公社学习考试，起码需要十天，这十天计分员的位置肯定不能空下来啊，如果我没考上，回来怕是计分员也没的做！"
  他不傻，大队长为什么在这么多人里给他机会，还不是他占着计分员的位置。
  大队长家的强小子跟小乾一起毕业，现在也没找到工作，只怕大队长是想要让程强顶替他做计分员。
  毕竟计分员工作轻松，一天还能拿十个工分。
  他要是考上拖拉机手，那就皆大欢喜，考不上，他也回不去做计分员了。
  可计分员到底只能挣死工分，去做拖拉机手那是等于在公社工作，是有工资领的。
  程知韫纠结的不行。
  “程知韫，你今年三十七，不是七十三！以前你小汽车都坐过，现在只是去学拖拉机，你怎么……”刘红梅声音突然加大，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说到小汽车时又理智的压低声音。
  “小乾今年十七了，过两年都该给他娶媳妇了，以前没机会也就罢了，现在机会就在你眼前，当上拖拉机手，出去相看姑娘时，人家都能高看咱家一眼，你为了小乾，这拖拉机手也必须当上！”刘红梅越说越激动，眼泪都流下来。
  程静离婚给她打击很大，她觉得如果家里父母争气，程静嫁去县里也是没问题的。
  她也不会担心女儿高攀，怕她被城里婆家看不起，欺负她，而在乡下找个林家嫁过去。
  "红梅......"程知韫心疼的抱住她。
  "程知韫，为了家里几个孩子，你也要给我争气！"刘红梅说完，推开他，抹了把眼泪，扭身背过他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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