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几人一唱一和，配合得极其默契，顷刻之间就给蒋奕致定了罪，迫不及待要去执法了。
蒋奕致忙追出去拦住他们道：“这不是我拿的，阿珂更没拿过，是陆久安的药。”
蒋奕洲当他撒谎：“那小妞浑身上下我都瞟过，什么都没带，能给你凭空变出个药来？你蒙我们呢。”
蒋奕致道：“真是她的，你们要是不信，大可去点点那些药的数量，就知道我根本没偷。”
蒋全方才出声：“药我当然会去查看，但人你也要带来问个清楚。”
这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事发密集得让陆久安意识到蒋全等人想把蒋奕致处理掉得迫不及待了。
陆久安看着那些结成同盟的男人站在一起，纷纷瞪着蒋奕致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她走了过去：“药确实是我拿的，这中间有点误会，怎么不两头问清楚，就急吼吼地要赶蒋奕致走啊？”
同时她手中晃着那盒新药，近一个月才生产，药盒整洁崭新，又是新开的满满一盒，打眼一看就知道绝非是小寨这种只能按粒买药的穷窟承受得住。
陆久安那拿的根本不是药，而是黄金，能闪瞎人狗眼的那种。
蒋全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你有药？”
这其中蒋奕洲更别扭。
说实话，这两人最开始不把陆久安放在眼里，完全是因为她是新来的罪犯，在这儿没什么根基，迟早要投靠一个集团。而她哨兵的身份根本让她没得选择，要想活得安生有尊严，迟早要依附小寨，委身他们。
既然到时是陆久安有求于他们，他们便不介意先给陆久安一点颜色瞧瞧。可现在，陆久安能拿出药品这样的战略资源，地位就不一样了，有这样一盒药，只要她不想不开去基地，有的是去处，一样能把日子过好。
而相反，他们很需要这盒药。
要说蒋全就是个人物，之前连饭都不给陆久安吃了，这时候倒还有脸若无其事地打圆场：“看来是误会，既然是误会，那就没事了，我们再议正事。”
轻飘飘一句话，就试图把刚才的闹剧遮掩过去，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久安却不可依饶，扬声道：“原来贵地就是这样审查犯人的，不需要证据，只听一方的诬蔑之词，就立刻可以把人定罪。哪怕之后受害者得证清白，也无任何的弥补，好像要把人赶出去，和夜晚的寒冷与不知何处会出现的星兽待在一起，都不是什么能危及性命的小事。蒋奕致是哨兵尚且如此，可见这寨子里平日也没什么公正可言。”
蒋奕洲跳了起来：“误会解开了就好了，蒋奕致又没什么损失，你不依不饶干什么？你不会喜欢他吧？”
蒋全推了他一把，道：“道歉。”
这回轮到蒋奕洲觉得委屈了：“蒋叔，我又没说错。”
蒋全喝道：“道歉！”
蒋奕洲是个到处惹事的蠢货，蒋全何尝不知，可蠢货再蠢还知道和他一心，不像蒋奕致，主意大，天天和他唱反调不够，还去外头招来个麻烦精。
蒋全如何不气，简直要把怒火都撒在蒋奕洲身上，高声骂道：“还不道歉？”
蒋奕洲被这么一吼，也不敢再嘴硬，不情不愿地道了歉。陆久安回头看了眼蒋奕致，少年抿着唇，也没有多觉得吐气，可能比起蒋奕洲的胡搅蛮缠，他更在意的是蒋全的放任吧。
陆久安以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点鼓励——少年，成长的路可不好走，但只要走出头了，就一定能看到繁花似锦。
陆久安回去之后，就被等得焦急的蒋母和蒋珂追问究竟出了什么事，陆久安一一回答，蒋珂听得一愣又一愣的。
陆久安话锋一转，便冲着她去了：“除非蒋奕致离开小寨或者死掉，你爸爸都不会罢休的，他真的很讨厌蒋奕致。”
蒋母急得团团转骂蒋奕致：“这兔崽子脾气就是太直了，有什么说什么，不懂得藏着掖着就算了，还不晓得把话说得漂亮点。就比如奴隶那件事，大家都同意干的，就他不，还要跳出来骂人是狼心狗肺畜牲都不如。你说奴隶是蒋全买回来的，这法子是他与人商量通过的，小致这么骂，岂不是在驳他的脸？何况这些年，小致大了也能出去猎星兽，每回他分肉都最公平，又肯照顾老人小孩女人，小寨里不少人都喜欢他，蒋全也就更加不满了。”
陆久安的话是对着蒋母说的，眼睛却是瞧着蒋珂：“所以这就是你猜这次端蝗兽，蒋全会对蒋奕致下手的原因？”
蒋珂的睫毛轻颤。
蒋母下意识看了眼蒋珂，心里一横道：“绝对是。”
这么肯定啊，陆久安顿了顿，却始终没等蒋珂开口，于是只好叹口气：“那就是要不死不休了。”
蒋珂猛然抬头，一错不错地盯着陆久安，像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陆久安道：“难不成你要让蒋奕致千日防贼？若真跟着他们出去猎手了，战场环境瞬息万变，蒋奕致形单影只，要出点事故太容易了。”
蒋珂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甚至知道的还要再多些，可是这天平两端摆的是她的父亲和朋友，要救一个人就得舍掉另一个，这取舍太难，蒋珂难以抉择。
大家也都理解，便背过她去说悄悄话，蒋母偷偷告诉陆久安：“你去瞧瞧那个奴隶，别人都不管他，小致这些天总给他送饭，他要是个知道好歹的，为着自己的命也该帮帮小致。”
陆久安听她提了不止一次那奴隶，现下倒是真起了好奇心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都做了阶下囚笼中饵了，还能被人惦记着给予厚望？
她依着蒋母的指示找到了那个单独辟出来放铁笼的窠窝。里面很深，没什么光亮，陆久安把那枚手电筒摸出来拧开，长长的灯光照过去，先照出生锈的笼上的血渍。
渐渐的，陆久安便看清了，笼里那人正望了过来，细长的眼皮下泛起凶狠的冷意，戾气从幽黑的瞳孔锋利地拉到眼尾，像是把永不知归鞘的长刃。他的皮肤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唇色也淡，唯有瞳色是黑的，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个恶鬼。
再添那遍布全身的皮开肉绽的伤，鲜血艳丽得像是曼珠沙华，和白的皮肤，破烂的衣裳，破损的身体一起，组成了这如炼狱的一幕。
陆久安停住了脚步，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笼中人的脖颈上，那上面戴着个精神枷锁，款式与陆久安的一致，都用于危险罪犯身上。而此时，那阶下囚满身伤，又面临着将死的悲惨下场，枷锁上却仍平淡地泛着蓝光。
仿佛毫无影响。
究竟是谁救谁啊。
那奴隶只懒懒抬起了一眼，等闹清了光亮来源，便又了无兴趣地合上了眼。
陆久安只好敲了敲栏杆：“要不要谈个合作？”
奴隶冷声道：“没兴趣。”
陆久安道：“你脖颈上的枷锁里装了炸药，它有遥控器可以控制。”
奴隶霍然睁眼，微眯起眼瞧着陆久安，似是在仔细判断她说得是否真实。陆久安道：“不用怀疑了，我前两天也戴了一个跟你一样的。”
奴隶垂眼看了下那蓝光，没过会儿就做出了判断：“怎么合作？”
“我有办法帮你解开这枷锁，但你要负责保护一个人。”陆久安记得蒋母的嘱托，于是在介绍蒋奕致时着重强调了是那个每天给奴隶送饭的人。
可哪里想到，预想中的感激非但没来，陆久安就替蒋奕致收了一筐的轻蔑。
奴隶不甚在意地说：“哦，那个蠢货，他长什么样？”
……蒋奕致这孩子怎么回事，老是认人不清，一腔真心全付了东流。
陆久安回去的时候，蒋奕致已经开完会回来。说的就是去端蝗兽巢的事，计划是一早订好的，叫蒋奕致过去纯粹就是通知一下。
而蒋全的计划简单粗暴到和没有计划一样。
首先把奴隶割喉扔进洞穴里去，用他的鲜血引蝗兽飞上来，然后制造爆炸，用火将蝗兽都烧死。
蒋奕致垂头丧气：“我救不了他，蒋叔明确说了，他肯出十个子买那奴隶，看重的就是他脖子上的那个炸药，引爆了之后能给我们省不少力气。”
陆久安坐下，淡定道：“假的，那炸弹的威力至多爆掉一个脑袋，让鲜血飞溅出去三尺地，除此之外，根本伤不到旁人分毫。”
蒋奕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蒋母忙问：“其余的呢？你们怎么布局，怎么攻防，蒋全都说了吗？”
蒋奕致摇了摇头：“没说详细，只说以防万一，会带龟甲星兽打出来的战车去，到时蝗兽再多也不怕。但有一点不对，我和蒋叔说了陆久安也会去，但那战车只能坐五个人。”
周悟道：“很敷衍，完全不上心，在军队里，这种方案根本不可能拿出来讨论。”
陆久安纠正他的话：“不是讨论，而是直接通知。也别怪计划简陋，只要有效就行。”她看着蒋奕致，“要是我们劝你不去，你会同意吗？”
蒋奕致有些急：“那怎么行，我不能对自己的同伴而见死不救！”
陆久安耸了耸肩，蒋母想骂蒋奕致，想了想，还是决定沉默。蒋奕致能在无序混乱的世界里还守着原则生活，这是他的喜事。
久久未说话的蒋珂道：“让我去和爸爸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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