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但这样一来,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蒋奕致就不干了,顶着个猪头脸在地上撒泼打滚:“蒋叔,你说过要把阿珂许给我,她跟蒋奕致走了,这寨主之位和我还有什么干系吗?”
气得蒋全回头吼他:“你给我闭嘴!”吼完后就迎上了蒋奕致的目光,蒋全平时习惯了蒋奕致对他的尊敬,所以乍眼看到那目光里的震惊失望后,很是不习惯的撇开了目光。
他深吸气,走到蒋母面前道:“阿珂这孩子淘气任性,这些天就麻烦大妹子几天了,过两天我上门赔礼。”
蒋阿姨紧紧地攥着锅铲,想说什么,却一个字说不出来。这里最忧心的就是她了,她知道儿子的心意,也喜欢蒋珂,乐意看他们在一起,可为了蒋珂要惹到蒋全,沾上什么麻烦的寨主之位,她就担心蒋奕致的安危,开始犹豫了。
反而是滚了一身尘土,半瘸着腿的蒋奕致牵过蒋珂的手,一声不吭地带着她回家。他脚受了伤,没法沿着藤蔓往上爬,蒋珂便驱使了藤蔓过来缠着他的腰,把他带上去。
所有人都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却没有感受到恋人之间的恩爱,只把心思飘远了,蒋奕致和蒋奕洲,究竟谁更适合当寨主?
蒋全难以打发蒋奕致,却有资格处置陆久安一行人,他立刻下了逐客令,要把陆久安等人赶出去。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蒋珂便冲了出来,道:“陆久安是我和小致的客人,爸爸你不能赶她走!”
随她话落,那些攀附在岩壁上的藤蔓又活络起来,乖乖地游走到陆久安边上,缠着她的腰,
让她免费体会了一次升空的感觉,刺激得和坐跳楼机一样,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光荣。
而蒋全被蒋珂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父亲的权威,这张老脸终于搁不住了,喊道:“小寨粮食库存不足,你要留下四个闲人,我不阻拦,但恕难招待。”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蒋珂以为她有几根藤蔓能保住小寨的安危,让小寨正常运行就可以作威作福了,可她不知道,去外头猎星兽才是一等一得难,只有断了粮食供给,她才会知道,做父亲的难处与苦衷。
蒋全自以为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威慑手段,可哪知窠窝里的人根本没往心上去。陆久安在查看蒋奕致的伤口道:“都是小伤,上点药就好了。”
蒋奕致苦笑道:“哪来的药?小寨唯一的产收方式就靠阿珂催生藤蔓,编点筐子凳子去集市卖,统共卖不来几个钱,药价又贵,买回来的药又都在蒋叔那,他不会给我的。”
说到最后一句,言语之间都是痛苦。
蒋奕致是真的把蒋全当长辈,当父亲一样尊敬着,最夸张的时候,他甚至视蒋全为小寨的希望。这不能怪他,毕竟如果没有蒋全,蒋奕致如今可能就是基地里最低贱的哨兵,和那个奴隶一样的存在,所以他一直都记得感恩蒋全。
何况,如果没有蒋全,小寨就建不起来,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这些年,他如何收纳流民,又如何指挥哨兵去和星兽战斗,扛回来一头头星兽供养小寨,蒋奕致都看在眼里,因此无比敬佩他。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这敬佩化为乌有。
陆久安闻言顺口道:“人心隔着层肚皮,你又没长透视眼,能看清楚才怪。从前没认清人不要紧,现在认清了就好了,至少以后不会吃亏了。”
蒋奕致看她说得轻飘飘的,就道:“你哪里懂得我的心情呢?道理谁都懂,就是这情感纳什说转变割舍就能转变割舍的”
陆久安懒得和他多加解释,剜肉挖骨的时候确实很痛很痛,可若不狠下心来,人就得跟腐肉坏骨一起烂死。长痛不如短痛,短痛之后才有新生,这种道理,得蒋奕致自己去想明白。
她顺手取出一盒消炎药,让蒋奕致和蒋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岂止是她二人,就是刚刚攀爬藤蔓回来的周悟看到也不可置信起来。
这药似乎是陆久安从手背的痣里取出来的?
她的痣里藏了个什么异度空间吗?
不是,这世上真的有异度空间的存在?
就在众人凌乱中,陆久安一脸平静地给蒋奕致处理完伤口,上好了药。这盒药有多精贵,蒋母和蒋奕致都懂,蒋母拉着陆久安道:“好孩子,放心,只要阿姨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你饿死的,蒋全那老东西不管你,阿姨管。”
陆久安不大习惯与人亲近,小小推开她的手,客气道:“投桃报李,应该的。”
蒋珂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外来的,初来乍到还不知道我们这儿很不太平,寻常人如果不选择依附在哪个势力下根本活不下去,你又是哨兵,要是被基地发现就完蛋了,不如就此留在小寨,别的不说,给个遮风挡雨躲避星兽的去处我还是可以的。”
朱学英迟疑道:“这里当然是个不错的去处,可是我们刚刚惹到了你爸爸,结了不小的梁子,恐怕要待也待不久。”
蒋珂笃定道:“我会和他谈的,他会答应我的。”
她是向导,与一般人不同,原本就不该受到蒋全的辖制,这下倒是彻底想通了。
周悟把陆久安拉到边上,四个人凑一块小声议论起来,当然大多是周悟问,陆久安先答。
周悟先问药盒的事,那一下太过精妙绝伦,让他们至今都以为是眼花了。陆久安却平淡得很:“哦,这是国家研究院刚研制出来的随身空间,国王给我的。”
国王给的可不止这个空间,他非常大方,全帝国上下的东西都由着陆久安挑,只要她带的走,连机甲都能让她装了带走。
古蛟目瞪口呆:“你不是被流放的吗?国王还给你这个,果然还是不忍心吧。”
陆久安闻言冷笑:“什么不忍心,他是觉得亏欠于我。我肚子里有几碗粉,他清楚得很。”
这事涉及王室秘辛,三人都不好接话,尤其是朱学英听了,想到自己的孩子,只觉得难受。
周悟只好把话题挪开问道:“你什么打算,真要留在这儿吗?”
依照周悟的看法,他是很不喜欢小寨的,方才陆久安和蒋全对峙的时候,他趁机打量了那些寨民,愚昧麻木,浑浑噩噩,连作了恶人都不知道,把挥舞狼牙大棒当社会秩序一样遵守着。
周悟强忍着恶心道:“我刚才有看到几个小孩被……,这里都没什么隔音,却没人管,可见这些都是恶人,我不想与他们为伍。”
陆久安看他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可是这儿哪里都一样,活生生的哨兵都能被烙上奴籍,父母卖小孩是常事,这些蒋全和蒋奕致说得都很明白。”
周悟道:“我们完全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开辟一个桃花源,我不夸张,只要想到我认识的人里可能有□□犯,我就难受。”
周悟固执己见的正义,大家在飞船上就见识过,一时都没法反驳。你可以说他天真,但不能指责他,毕竟你能逼一个洁癖的人和垃圾待在一起吗?
陆久安道:“可是如果我们走了,这些人还会继续作恶,一代又一代,没人告诉他们这是错的,罪恶就不会消失。至少在这儿,蒋珂还会反抗,这是我们的希望。”
朱学英表示赞同:“我作为一个老师很同意陆久安说的话,无知之恶确实很恐怖,你也没法要求一个没有正确道德观的人做善事,但我们可以教育啊。永远不要轻视教育的力量,内心的改变比外部的改变更有力量。”
周悟不赞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根深蒂固的思想哪里是你说变就能变的,何况这里连温饱都是问题,也没书,谁来听你上课。”
陆久安拍拍他的肩膀:“自信点,欧洲的启蒙思想可是改变了一代人,马列理论可是创造了新型国家体制,永远不要小看文明。”
陆久安的手不重,但她这大大咧咧哥俩好的拍肩举动还是让周悟觉得别扭。
都没有女生这样拍过他。
晚上吃饭的时候蒋奕致被叫过去开哨兵会了,虽然之前大家都闹得不痛快,但寨子里哨兵少,在填饱肚子之前,大家也扯不上什么仇怨了。
蒋母把家里最后一点存粮拿出来招待,现在有七张嘴吃饭,即使家里有个哨兵在,也让蒋母感受到了压力。陆久安不好意思吃多,又怕蒋母看出来为难,于是吃得很慢,倒是周悟又偷偷地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了陆久安。
蒋奕致进专供议事的窠窝时,蒋奕洲正蹲在洞口指桑骂槐地骂某些人就是个扫把星体质,一天到晚给寨子里的人带来麻烦,眼见得不想让大家过得安生。
他骂得响亮,却没人拦他,可见有许多人默认了他的看法。蒋奕致不明白,他只是帮了受害
者出了口恶气,让她不要那么委屈,陆久安就帮蒋珂说了两句话,怎么就招来这么多泼天的敌意。
蒋奕致避开蒋奕洲进去,蒋奕洲狗鼻子灵得很,立刻问道:“你身上什么味?”一抬眼就看到了蒋奕致身上敷着的药,立刻就来了精神,“好呀,我就说你没那么老实,蒋奕致,你竟然偷药!”
偷药二字一出,让原本还装聋作哑的人都立刻不聋不哑了,瞬间围了过来,劈头盖脸骂:“蒋奕致,你和蒋奕洲起争执,是你们俩小孩不懂事,我们做大人的不管,但你不该把气撒到药上,这是全寨的财产,你不问自取是什么意图?”
蒋奕致道:“我没有,在你们喊我来之前,我都没出过门。”
蒋奕洲自以为抓到了他的把柄很得意:“你干什么出门啊?你出门目标多大啊?反正现在蒋珂听你的话听得要死,你让那些藤蔓帮你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嘛,是不是啊蒋叔?”
这话简直就是戳蒋全的肺管子,蒋全沉着脸。
一个国字脸的男人正愁没机会把蒋奕致赶出去,立刻道:“根据寨里规矩,偷盗药品者可是要全家都要被驱逐出去的。”他喝叫蒋奕洲,“我们走,上门打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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