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神桥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田进阑与毛邱文两人未过多停留，倒不是徐书彦待客有些不周到言语太过冷漠，而是一旁的寅露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毛邱文还好，本就是半吊子剑修，可田进阑却是实实在在的凡夫俗子，哪受得了寅露有意流露出的阴寒剑气？田进阑是强忍着文人风骨才没一个劲的打寒颤。
送走了两人徐书彦自觉走向了寅露，问道：“文庙如此精心布局，对麋山真的没有什么影响吗？”
寅露嗤笑道：“能有什么影响？还怕山下王朝的铁骑能马踏我麋山剑宗？山下怎么打怎么闹终究是山下事。”
说到这寅露神色认真起来对徐书彦说道：“儒家祖师堂也好，文庙也罢，都是学问学派，理所应当视线会长时间落在山下，但你徐书彦不应该也是如此。”
寅露直言：“我留在这儿的原因很简单，照拂你那已经偏离正轨的剑心。你以为老子不想走？毛邱文更想我走，但是他越想，我就越不能走，让你回麋山你也不回......”
寅露絮絮叨叨了好几柱香的时间，才幽幽叹了口气，突然华锋一转说道：“燕青那小妮子也来岳麓书院了。”
“什么？”徐书彦有些惊讶。
“她来岳麓山干嘛？相隔几千里怎么来的？”
寅露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我送过来的啊，而且还得托你的福，当年剑道如雨落人间，一大捧剑道气运如重骑压境麋山剑宗，那阵仗就好像要“马踏麋山”横扫一切，我都洗干净手准备接住了，不曾想全被她给吃了。
最后我可是花了好些功夫才说服她，让她做我嫡传弟子的，要不要去见见你这个多年不见，朝思暮想的师侄啊？”
徐书彦愣在当场，许久没有说话，最后悠悠叹了口气：“那也没必要带来岳麓书院的。”
寅露摁了摁徐书彦的肩头说道：“那总不能总让别人小姑娘蒙在鼓里吧？断了这么久的书信，你让别人当你死了？总会碰面的，总要有个解释的。”
“再说了她有这份气运在身，那就是命。你和她都成了山上剑修才是最好，毕竟凡夫俗子短短几十年，死了的一了百了，活着的却看那月寒日暖煎人寿。”
“来岳麓山是她的要求，我这开山大弟子脾气大的很，我管不住。”
“她都知道了？”徐书彦问道。
寅露点头：“在你昏睡的那段时间，还带她去了一趟东海。回来之后练剑就特勤奋，这会已经九品二境。”
“要不要去见见？”寅露不怀好意。
徐书彦连忙摇头，还嘱咐道：“你千万别跟她说我知道她已经在岳麓书院了。”
寅露笑而不语。
徐书彦看的毛骨悚然。
徐书彦当机立断：“我要闭关，一口气把一境圆满。”
寅露这次没收力，一脚就给徐书彦踹到竹屋门口。
寅露转头看向另一旁的木屋，和煦笑道：“没事，揍自己家人肯定不能拿剑砍嘛。”
徐书彦也没觉得在李狸面前丢了颜面，麋山祖师堂里的师兄弟都是这样的风气，况且他心里清楚，燕青既然已经来了，那以后颜面迟早是要扫地的。
他想将一境圆满其实不单纯只是想要拖延与燕青见面的时间，但主要还是因为燕青，毕竟只有一境圆满了有些术法才能施展开来。
那处洞天，燕青肯定会去的，他自然要跟着。
当然如果在秘境开启之前，洞天显露之时，他能跻身三境是最好的。
不得不说书宝山的确是一处闭关的好地方，岳麓山名义上是七十二峰，其实加上两处隐峰应该算是七十四处。
一处书宝山，一处击雷山。
前者位于群山深处，如果没有毛邱文‘开路’只能一路鬼打墙在山间小道瞎转悠。
后者击雷山属于岳麓山的一处秘境，除了毛邱文也就徐书彦和戴浦韵以及看望过徐书彦的那些大修士进去过。
书宝山又是岳麓书院的书库，自有大阵隔绝内外，不仅可以静心，同时也能除秽，也就徐书彦这样的破境才使得书宝山的大阵有些鸡肋。
徐书彦这次没有打开书宝山的书库，只是静静坐在竹屋里冥想，还没有进入坐望的状态。
他想了很多，理出了好几条脉络，大多都是最坏的结果。
首当其冲就是元丹中的那个自己鸠占鹊巢。
第二条就是由于剑气太过尖锐直接冲破第一个窍穴。
等等许多许多，本该意想不到的最坏情况，他都大胆设想。
想着想着最后却推开了竹屋的大门。
三个人面面相觑。
寅露和李狸分别坐在竹椅上中间有副棋盘，黑白两字错落纵横。
两人齐刷刷看着徐书彦。
“李狸，麻烦你去摘云山请来刘真人，就说我请他在书宝山摆下法坛。”
李狸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朝着寅露行了一礼，便急匆匆下山而去。
寅露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小子当年仗剑出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做个万全的准备？这会区区破个境反倒是小心翼翼的不能再小心。
寅露自然是知道为何要去请刘俊生登山还要请他布下法坛，徐书彦是担心真被元丹中的那个自己鸠占鹊巢了，想让刘俊生布下一座雷池以防不测。
这位武当真人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净完身就随着李狸登山，很是熟络的和寅露打着招呼，师兄师弟都是很会聊天的主儿，不过徐书彦这个小师弟的唠嗑本事属实要比这个师兄差了十万八千里。
感知到刘俊生登山之后，徐书彦这才心安几分，吸气，呼气一息之间就进入到了元丹之中。
同样的景象一如往常，先是混沌一片，随即雾气散去另一个徐书彦出现在不远处，言行举止一模一样。
徐书彦心念一转，四周景象瞬间转变。
他只身一人站立在一处天幕之下，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却可以清晰的瞧见黑暗深处有一粒粒光点，宛如夜幕中的灯光。
曾经这里有一座通天神桥，蜿蜒曲折。
连接各个窍穴，每一处窍穴之中景色各不相同。
徐书彦那栋悬剑楼，其所演化的飞剑根底就是来自于各个窍穴中的奇异景象。
徐书彦境界全无之后，连接各个窍穴的神桥虽然坍塌，但窍穴并未封闭，只是失去了灵性，毫无生机。
大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意思。
徐书彦心念一动，转瞬间并出现在了第一处窍穴之中。
这里一片灰色。
但里面的景色却是活的。
徐书彦对这里很熟悉，正是家乡云梦城。
徐书彦穿行在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固定的商铺，吆喝着的贩夫走卒。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要不是此景之中只有他一人身上是有色彩的，他或许就真觉得自己是回到了云梦城。
沿着这条大道直行，到了三江巷，走进中间那条巷子就是徐府。
他此时就如同在浏览一幅画卷，只不过是以一种真真正正的身临其境。
他垮过门槛，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却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那一扇门。
透过窗户也瞧不见房间里的景色。
徐书彦又转去了后花园，果不其然瞧见了所谓的自己。
文质彬彬，书生气更浓，只是身体好像更为孱弱。
在那个徐书彦的对面端坐着一位中年人，虽是端正一丝不苟，但神情上比较徐书彦更为轻松惬意。
徐书彦缓缓上前，果然这个徐书彦所执白子已然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趋势，压迫感十足。但却又有柳暗花明的势头。
这个徐书彦举棋不定，皱眉沉思，不知道是在想如何落子？还是在纠结要不要就么认输。
徐书彦虽然不善棋道，但也晓得观棋不语。
他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一会摸摸下巴，一会摸摸鼻头，冥思苦想。
明明是局外之人，可此时却有些心急如焚，总觉得明明在某处落子就可以力挽狂澜，一改颓势。
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徐书彦想的入神，不知不觉中竟然想要落座。
突然间，徐书彦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几乎是一个蹦跶跳了起来。
后知后觉的徐书彦额头渗出冷汗，而那个原先坐在石凳上举棋不定的徐书彦此刻竟然站在一旁冷笑着看着他。
“可惜了棋差一招，你还真是够小心的啊，在外面还摆下了一座类似头悬梁，锥刺股的道门法坛。”灰白没有色彩的徐书彦语气中充满可惜，但却又没有流露出丝毫不甘。
徐书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悸。
轻轻挥手，就如同拨开云雾，四周景象变的有些抽象起来，画面缓缓撕裂，天地间重归寂静与黑暗。
徐书彦悬停在黑暗之中，沉默，沉思了许久，才鼓足了勇气来到下一个窍穴之中。
同样的黑白背景，没想任何色彩。
此地景象大致上是与现实里没有任何不同的。
之所以是大致，是因为麋山脚下的那个小小村落没有了，与整个麋山相比，一个村子的可有可无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徐书彦缓缓登山，因为黑白背景的缘故，徐书彦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是默默的数着步子，偶尔会驻足在登山道正中位置，看着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麋山弟子登山或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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