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荣一誉

叶千誉是在暮春的时候出生的。

        林晚一早就开始说肚子痛，叶寒洲连忙叫来大夫。大夫看了会儿，说：“看样子是要生了，快把稳婆请来吧！”

        叶寒洲又忙不迭去请稳婆。稳婆来了，招呼了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就进去了。

        叶寒洲被关在门外，不停地走来走去。

        林晚往日温婉贤惠，大声说话都少见，此时却是不管不顾地哀嚎，声音是整个平宁侯府都能听见，叶寒洲听着心疼得不得了。他不时上去问问怎么样了，那焦急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威风赫赫将军的影子。

        叶千荣和贺云朝也被关在外面，屋里传来阵阵呻吟，一声声，锤在叶千荣的心坎上。

        叶千荣蹲在门外，旁边蹲着贺云朝和小长生。

        不停有婢女出来打热水，门开了又合上。叶千荣好几次想进去，都被轰了出去。

        林晚这回是第二胎，按理说应该顺利多了，可稳婆说这回这个孩子太大了，要难生得多。一直熬到下午，叶千荣肚子空空，却也不敢离开半步。

        叶千荣知道，生孩子，是会死人的。邻居家二丫头的母亲，就是在生弟弟的时候死了的。原本活生生的一个人，就那么死了，明明前天还逗他来着。

        叶千荣想着，眼睛里溢满泪水。贺云朝坐在他旁边，给他递来手帕。

        “擦擦。”

        “呜呜，朝哥哥，阿娘会不会死啊？呜呜，我不想阿娘死，我不要妹妹了！”

        一边叶寒洲听到他哭，原本烦闷的心更加焦虑，忍不住大骂道：“滚一边玩去，再说不详的话看我不打你屁股！”

        贺云朝瞪了叶寒洲一眼，拉着他走。

        “你带我去哪儿？”叶千荣脸上挂着两行眼泪。

        “饿了吗，我给你做吃的。”

        “朝哥哥好厉害，还会做饭！”

        “我娘亲不会做饭，往日都是我父亲做饭给我们吃。我娘亲嫌我父亲胸无大志，一天天，直知道捣鼓那些诗词歌赋，书画文章。我娘从不让我碰那些，她说那些最没用了。”

        “我娘想要学王者之道，日后做一个有出息的人，不要像我父亲一样，做一个闲散王爷。”

        贺云朝一口气讲了很多话，他往日沉默少言，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今日却不知怎的，打开了话匣子。

        叶千荣安静地听着，坐在小凳子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贺云朝下了一碗面条，他身高不够，只能站在小凳子上。

        “吃吧，”一碗面放在叶千荣面前，“你母亲，会没事的。”

        叶千荣吃了两口，不知是想起了母亲，还是怎么地，又哭了起来。哭得比之前更伤心了。

        “怎么了？”贺云朝手足无措。

        “面，咸了！呜呜……哇哇哇……”

        贺云朝：“……”

        晚上的时候，林晚那边还没动静。叶寒洲在外边等了一天，脸上憔悴了不少。

        叶千荣吃完面条，又蹲在外面等。里面的声音已经渐渐微弱了，叶千荣摸了一把眼泪，把头埋进膝盖里。

        突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林晚的叫声突然大了起来，一声声，竟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叶寒洲一惊，猛地站起，呆呆地望着那扇门，不知所措。叶千荣也是站起来，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贺云朝拉拉他的手：”你想看里面吗？“

        叶千荣点头。

        贺云朝拉着他，走到后门。后门长年紧闭着，旁边有一扇窗。窗户有点高，叶千荣够不着。

        贺云朝弯下腰：“来，你骑我脖子上，我驮你上去。”

        叶千荣有些犹豫：“你有这么大力气吗？”

        “我力气大着呢，快上去！”

        林晚又叫了一声，撕心裂肺，就像鬼来催命一般。叶千荣一狠心，骑了上去。

        “看见了吗？”

        “还差一点点！”

        “现在呢？”

        “快，快了！你往前一点点！”

        叶千荣刚把眼睛对准窗口，房里婴儿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贺云朝一惊，脚下一滑，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生了！生了！”屋里传来欣喜的呼喊。

        两人相视一眼，这是……生出来了？

        林晚脸色苍白，见着叶千荣和贺云朝进来了，勉强扯出了个微笑。

        “侯爷，恭喜，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稳婆抱着孩子，满脸喜气，“这孩子，可真沉，可把你娘难坏了！”

        叶寒洲看也没看那小孩一眼，径直走向林晚。他握住林晚的手，道：“夫人，幸苦你了。”

        林晚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她招呼叶千荣：“荣儿，去看看你弟弟。”

        稳婆将小孩抱了过来，刚出生的小孩，满脸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贺云朝瞧了一眼，嫌弃地说：“丑死了。”

        “刚出生的小孩都是这样的，长开了就好了。”叶千荣说着，捏了捏小婴儿的脸。

        没想到居然不是妹妹，是个弟弟。

        “父亲，弟弟叫什么名字啊？”他问。

        “就叫他千誉吧，叶千誉。”叶寒洲说。

        一荣，一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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