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吊死鬼不穿裤子
白线从剑尖脱离，剑尖划过的每一寸都在虚空中留下白印，而后白印连结，朝着李吾宗斩击。
漫天云彩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碾压向李吾宗。
剑气朝着四面八方斩击，周边参天巨树如鳞片开合般倒下，山崖、巨石纷纷爆碎，瀑布悬停，江河倒流。
白线凛冽，破空而至，在李吾宗缩成针尖的瞳孔中迅速接近。
他只来得及竖起手中长剑，以作封挡。
只是为时已晚，这道白线以沛然莫挡的锐利和速度斩在了他的长剑上。
长剑完全，几乎呈现出半月形。
僵持不到一息，长剑哀鸣，剑芒和剑身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而后在李吾宗惊骇的目光中，这柄陪伴他征战多年的长剑火花溅起，而后折断。
折断的剑尖在弯曲后的弹力作用下弹出，远远坠落。
剑芒再无可阻挡，透体而过。
李吾宗胸口血花溅出，粗布衣袍上淋漓一片。
缓缓落地，李吾宗似乎不敢相信这就是结局，疑惑道：“师弟，为何同在五阶，你的剑强了这么多？“
“无他，以念驭剑而已。“袁道士淡然道。
李吾宗神色恍然，说道：“终究还是被你学会了，师傅说的不错，你的天赋全无古人，后无来者。“
“前无古人不敢确定，但后无来者却是错了。“
李吾宗眼中光芒一闪而过，颤抖道：“你那个小徒弟？“
袁道士笑而不语，身后巨人光影缓缓消散。
两人互相搀扶着下山，远离了这个道观。
此时天色未明，山下小镇一片漆黑，即使是这个世界天花板级别的战斗也没有波及到这个荒凉偏僻的镇子。
……
……
远处拖动着大胡子的陆钧突然趴在地上，一息过后，无形的冲击波呼啸而至。
树木折断、巨石纷飞，脚下的大地在颤抖。
受到巨力的树干发出刺耳的扭曲声，仿佛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倒下。
石块纷飞过后，陆钧在地上转身，正好看到一株古树倒下。
目力增幅未消退，他甚至看到了古树树皮裂开的痕迹，那是岁月镌刻的年轮，见证了这片森林数百年的风霜雨雪。
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时候有这样无力，螳臂挡车，不过如此。
树枝和其他树木碰撞的声音已经传进了耳朵里，只是身躯僵硬，动弹不得。
“砰！“
陆钧感觉屁股上挨了一脚，在树干压到身体前被踹了出去。
还没回过神来，轰隆的声响不断，这是无数颗巨树倒下的声音。
好一阵子过后，一切平息下来。
丛林中弥漫着草木折断后的气味，难以描述，像是前世闻到除草机铲过草坪后的味道。
“小子，你该不会吓尿了吧。“
陆钧转头，没看到说话的人，只看到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巨树，后背冷汗也还没消退。
“大胡子，你居然醒了，还以为你撑不过去了。“陆钧说道。
说话的人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我活了，只是他们死了。“
陆钧也沉默下来，巨树两侧的两个男人默契地保持着缄默。
这是对用生命捍卫这个国家尊严的人最高的尊重。
“你们从哪里来？“陆钧带着几分警惕询问。
他此前听到这大汉说来自雍州，奉命阻击魔门，只是再问一次确认一下。
如果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否则帮别人讲价卖自己显得不太聪明。
“雍州，边军。“汉子似乎还沉浸在战友逝去的悲伤中，说话只是寥寥几个字。
“你们来干嘛？“
“阻击魔门。“
陆钧站起身来，手脚并用，爬上古树，在巨大的树干上俯视下方，问道：“一看你就是个不合格的士兵，这可是军情，怎么可以随意透露！“
“呵呵呵，小道士，你身上有道门的气息，瞒不过我的。”大汉笑了几声。
皱了皱眉，陆钧感觉到目力的增幅正在逐渐消退，眼中的一切逐渐被黑暗笼罩。
从光明到黑暗总是让人心生不安，陆钧深呼吸几口，强定心神又问道：“我不是道门的人，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个师傅而已。”
尽管嘴上说着这人泄露军情，但陆钧依然觉得他可以信任，边军，好歹是唐国的人，不至于像魔门的人一来了就要杀袁道士。
敌人的敌人就是盆友，不管这个盆友是不是像个大猩猩，只要皮肤不是黑色的，一切好说。
“那就对了，每一届的道门传人，都是机缘巧合之下被收徒，凡是前往京都拜山门的，从没有被收入门墙的先例。”大汉还是平躺在地上，丝毫不在意雨水过后的潮湿和山间冰雪初融的寒冷。
抓了抓脑袋，陆钧竟无言以对。
“不对，你狗日的是不是早就醒了，老子拖你一路，像个石头疙瘩。”陆钧不满地质问。
“不是我重，是铠甲的重量。这是天都五院传给明器宗的技术，这副甲胄可以换上百匹战马。”大汉脸上流露出几分肉痛，似乎有些不舍遗留在丛林中的铠甲。
陆钧皱眉，没有理会汉子回避了自己的问题，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战力如何？”
“十人，都是边军精锐，三阶九人，四阶一人。”不用说也知道，这个汉子就是唯一的四阶了。
“对方……魔门几人？”
“六人。”
陆钧本以为来抓自己的应该有十人，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面上流露出几分失望，陆钧叹息道：“九个打六个，就活了你一个？”
看来唐国的精锐战斗力不太高啊。
汉子似乎是有些不满，解释道：“对方都是四阶，甚至部分人已经到了大圆满的巅峰层次。”
陆钧沉默，难怪这些边军的汉子要在丛林里下毒，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有想要活着回去。
此次任务，不过是以命换命而已，这是一个用命阻挡魔门脚步的任务，有死无生。
“你竟然活了下来，不容易。”陆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我比他们年轻而已，否则早就死了。“大汉低沉说道。
即使在悲伤的氛围里，陆钧也差点笑出声，这大胡子还好意思说自己年轻，真是吊死鬼不穿裤子，死不要脸。
“九个三阶加一个四阶，对阵六个配合默契的四阶，毫无胜算，甚至对方一个四阶圆满的修行者就可以杀掉我们全部，所以只能选择在预设的点位下毒，只要能够拦住他们，我们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大汉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陆钧不再发问，这个时候问任何东西都是在这个汉子伤口上撒盐。
“我们自古以来就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生取义的人，有拼命求存的人，只是这样的人往往保持着沉默，在烽火硝烟的战场上，在唇枪舌剑的谈判桌上，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默默耕耘，这是唐国的光辉，也是唐国的脊梁。“
“其实只是赵将军与袁道长是至交好友，他平生最恨魔门而已，为什么要为民请命？魔门也没有能耐威胁唐国，唐国是最强大的！“
陆钧本来以为这个说话有几分条理的汉子是个儒将似的人物，没想到还是脑子被肌肉侵略了的家伙。
二人再一次保持沉默，此时雨水已经停下，只是受巨木倒下的影响，丛林里没有任何动物的声响，夜色中，一切都静谧无声。
……
……
夜色渐渐褪去，天边现出一抹鱼肚白，陆钧在寒冷中瑟瑟发抖，像是出生不久的鹌鹑离开了母亲的羽翼，只能瑟缩着身子保留为数不多的热量。
大汉站起身来，看着比陆钧高了一个头，他对陆钧说道：“小子，你到底修行没有？“
原本他认为陆钧这个年纪是没有修行的，只是能够拖动他、又是道门所选择的传人让他心生疑惑。
唐国修行者都知道12岁是修行的分界线，十二岁之前和之后分别各有一次静脉、骨骼发育的高峰期，骨骼的锤炼不成问题，但十二岁之前的筋脉极为脆弱，难以承受天地元气的冲刷，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经脉受损，这是影响根基的大事。
早前有不少宗门都尝试培养孩童提前修行，但只有极少数可以在十二岁前修行而不伤及筋脉，这个比例甚至不足万一。
要知道唐国修行者的产生极为不易，修行者本就是万中无一的存在，即使有修行天赋，大部分人也会停留在一阶二阶。
因此提前修行的计划被迫中止，即使勉强提前修行的孩童在后期的修行中也表现出元气排斥的状况。
元气排斥几乎宣告了修行的死刑。
对元气亲和是判断修行者天赋的重要依据，一旦元气排斥，轻则境界终生停滞不前，重则跌落境界、直至成为普通人。
强行修行则筋脉如同刀刮，难以忍受，因此身死道消的不在少数。
只是十二岁之前无法修行的观点在后来被推翻，却又没有完全被推翻。
关于修行开始的时间，最终总结为如果在元气亲和程度足够高，则能够在十二岁前开始修行，如果不够高，则无法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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