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这么努力？
天刚露出鱼肚。
忙了一个晚上，一回到局里，江旭便先叫大家去用餐，但他却没有跟大伙儿一起前往餐厅。
“你去哪儿？”
“我看看小礼有什么消息。”
“我也去！”
女孩话音刚下，江旭默不作声地凝看她，深深望进她双眸。
她一下子显得有些犹豫。
要是平常的话，她一定会死皮赖脸跟着他，但工作上的话，她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他。
“不行吗？那就算”
白一晨轻轻喃道，正打算说算了的时候，大掌已经将她拉进自己怀抱，嘴角噙笑。
“小跟屁虫。”
“不行吗？”
女孩窝在他胸前，笑笑地抬头望向他。
男人轻抚她的发丝，渗出一丝担心。
“还好吗？”
“嗯？”
“吐到脸都白了。”
“早晚会习惯的。”
既然选择了当警察，她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要解决什么，所以她不会在这方面矫情。
案子要紧，白一晨没太大心思和他调情，赶紧捉住他的手，快步往解剖室。
这时候，言之礼已经完成尸表检查，正解剖到一半。
江旭和白一晨只是站在一旁，并没有打扰他工作。
余光瞄见他俩，言之礼干脆一边解剖，一边告诉他们分析结果。
“根据死者胃部食物的消化情况来看，死亡时间是用餐后2小时，她是8点收到的外卖，即是两天前的晚上10点左右死亡。
死者身上有10道切割伤，脸部则有14道，身上的伤口一钝一利，而且带有皮瓣，致伤工具大概是一把10到15厘米左右的单刃刀。
胸前这几刀都被肋骨挡住，致命的是这一刀，直接插进心脏，死因是失血性休克。我还发现她后脑勺有一条横线的损伤，开颅后里头有明显对冲伤，应该是后脑勺撞到什么硬物……”
蓦地，言之礼止住了话，停下手上的动作。
江旭和白一晨不约同望向正在解剖死者腹部的言之礼。
“怎么了？”江旭问。
“她怀孕了。”
此话一说，他们都一脸错愕。
“胚胎不大，大概3周左右。”
到底谁这么狠心？
不过，再回想起房东说过的话，他们也不能确保孩子是谁的。
铃铃！
江旭的手机响起后，回应了几声便挂掉。
“有什么发现再通知我。”
“行。”
离开解剖室，江旭和白一晨匆匆赶到审讯室旁边的观察房，老余和路然正在替一名男子录口供。
男人年约30岁，虽然身穿西装却显得风尘仆仆，红通的眼圈说明刚刚经历完悲伤。
“我和她是在酒吧相识的。大概是三年前吧……”
那时候刚大二的黎晓嫣正在酒吧打工，而高奕宏和朋友下班后到她打工的酒吧。高奕宏一下子就看上了黎晓嫣，从那天起，他几乎天天下班后就到她打工的地方。两人很快地就在一起了，并且同居。
不过，就在一个月前——
“我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高奕宏抿紧双唇，眼睛闪烁过一道奇异的光芒，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状，江旭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讯息后，对面审讯房随即亮起一声铃响。
老余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然后关掉屏幕。
“你知道她怀孕了吗？”
此话一出，高奕宏顿时愕然，原本悲伤的眼眸瞬间消失。
“不知道。”
“不知道？”
“孩子不是我的，应该是她新认识的对象的，所以我才分手。”
忽然间发现自己头上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高奕宏一下子没了之前的犹豫，毫不犹豫道出真相，众人眉头一皱。
江旭的余光望见高奕宏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陷入了沉思。
蓦地，小房间的门打开，阿强走了进来。
“老大，高奕宏说谎，刚刚问了他公司，他说高奕宏请了三天假，并没有出差。”
“黎晓嫣的其他社会关系查到了吗？”
“公司正常上下班，有一两个稍微好的同事。”
站着听了一会儿，江旭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发出咯咯的声音。
“把老余换出来吧！”
接到命令后，阿强立马走出观察房，转进审讯房。
“走吧！”
同时，江旭轻拍了女孩的后背示意，随即打开房门。
“呀？但还没审完。”白一晨急道。
“凶手不是他。”
“为什么？”
对于女孩的困惑，江旭没有解答，只是笑了笑后，回头摸摸她的发顶。
“你继续听下去，我和老余聊两句。”
说完这句后，江旭便留下她一人，独自先行离开。
收回自己充满疑问的目光，女孩把眼神再次放到审讯房。
此时，阿强已经走进审讯房和老余交换了。
“前天你去哪儿了？”
“我出差了。”
“你说谎！”
呯！
阿强用力拍桌，高奕宏顿时吓了一跳。
“你说你出差了，但根据你公司提供的讯息，你可是请了三天的假期。那几天没有出差！”
高奕宏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查出自己的行踪，完全愣住了。
“你是不是因爱成恨，所以你杀了她？”
“我没有！我、”话说出口后，高奕宏怔了怔后，显得支吾。
片刻，高奕宏缓缓开口：“是，我是没有出差我在女朋友家里。”
女朋友？
他女朋友不是……
但监控没拍到他呀！
“不是黎晓嫣，是另一个。”他尴尬补充。
大概是一个月前，高奕宏本来是要到邻市出差，但后来取消了，他就打算回家给黎晓嫣一个惊喜。
岂料，他等到晚上也不见她回家。后来，大概9点多，他竟然看见一个中年男士状态亲暱地送她回家，他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
一问之下，黎晓嫣也承认了自己出轨。
没有激烈的争吵，也没有埋怨憎恨，高奕宏当晚就和房东终止了租约，搬出房子，所以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恩怨情仇。
“那你为什么要说谎？”
“我家里人安排了相亲”
结果原来是一场乌龙。
高奕宏和黎晓嫣交往期间一直都有一位炮友的存在，而案发期间，他就是借出差的名义去找她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说谎，是由于一个月前和黎晓嫣分手后，他透过相亲认识了一名信息公司的千金，两人迅速开始交往，但是女方却异常地保守，无奈之下，高奕宏只好偶尔找回那名炮友解决需要。
生怕这件事会被女方知道而失去这金主，高奕宏才会说谎。
这样看来，高奕宏并没有任何杀害黎晓嫣的动机。
“原来是出轨惯犯，难怪之前死活不肯说出哪儿了。”
前一秒还义正廉耻地数落黎晓嫣，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江旭为什么知道他不是凶手呢？
痕迹学是通过事件发生后的内在或外在的痕迹，推论出导致这些痕迹发生的原因或过程。
白一晨独自在办公室研究现场的照片。
一直以来，她都是从心理分析犯人的行为动态，单凭现场状态要去重建案件，对她来说太难了。
就像江旭听完高奕宏的审讯就笃定他不是凶手，她根本没有完全明白。
虽然站在心理学的角度来看，高奕宏和黎晓嫣既然各有情人，高奕宏是没有任何犯罪动机，但江旭离开前，高奕宏还没说他有别的情人，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在看什么？”
刚陪老余在外头抽完一根烟的江旭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女孩独自一人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没等她回应自己，江旭就看见她桌面上的现场照片，笑意爬上双眼。
“这么努力？”
“抽烟了？”
一靠近就闻见他身上的烟草味，女孩轻皱眉头。
“没抽，老余的。”
知道她不喜欢烟味，男人主动交代后，坐在自己位置，稍稍远离了她。
见状，女孩主动走上前坐他大腿，两手牢牢抱紧他颈脖。
江旭眉一挑，抬眸笑看着她。
“不是不喜欢烟味吗？”
“又不是不喜欢你。”
知道破案的压力都压在他身上，白一晨轻抚他唇边的胡渣。
只忙了一晚上，胡子都长出来了。
“你为什么知道高奕宏不是凶手？”
“你有看见黎晓嫣和他戴的戒指吗？”
“有。”
女孩点头回答。
情侣戴戒指有什么问题？
江旭解释：“那两只戒指不是一对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一对的？”
白一晨闪烁好奇的目光，江旭眉一挑，笑而不语，拿起她刚刚一直在看的现场照片。
傻丫头！
女孩一脸懞逼地看着他，直到手里传来丝丝的搔痒感。
垂头望去，她才发现他在不断转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忽然间，她好像懂了。
看来当初为了选戒指，他应该没少花心思。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女孩心底暗叹，无奈地摇摇头。
难道她真的一点儿学痕迹的天赋也没有？
江旭探过头，看了看她拿在手的照片。
第一张是死者黎燕倒卧在床。
“你看，这是她死前的姿势，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嗯，我是觉得有点怪，但说不上来。”
“人遇到危险时会本能地保护自己，尽可能减少身体的外露，但你看死者的姿势。”
江旭一步一步地带领她仔细观察照片里的每一个细节，首先由最明显的地方开始。
女孩紧盯照片上的死者姿势，她是大字型地摊在床上。假设凶手是在用刀刺伤她，如果是在躲避的话，绝不可能摆出这种增加自己被伤害的姿势。
“你是说她在房间时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吗？”
“这里有一道蹬擦式血痕，说明什么？”
江旭没有回答她是对还是错，只是指着照片里的地板上的一道血迹。
“说明死者有挣扎过？”
“所以黎晓嫣在房间时不是失去反抗能力，而是反抗能力变弱了。你再留意下，死者是赤脚的，但她穿的拖鞋又出现在客厅，这又说明什么？”
“呃……”
一堆讯息涌进脑子，她一时间转不过来。
江旭摸了摸她的小脑瓜，继续耐心地引导她思考方向。
要是让以前的同僚看见一定大跌眼镜，他什么时候这么有耐性逐一解释这些线索分析，不过谁叫对方是他老婆，多大的耐性都有。
“人在正常情况下，鞋子都会在脚上，哪在什么情况下，她会顾不上穿鞋子？”
“危急？突发情况？”
“联合所有的线索，有什么想法吗？”
大字型摊在床、赤脚、地板有蹬擦血痕……
随着线索一条条整合起来，案发的情景渐渐清晰地重现眼前。
“你是说她和凶手在房门挣扎完后，有可能是不小心被门槛绊倒后，不知道为什么反抗不了，所以给凶手有机可乘？然后在死后被凶手拖上床的？”
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有一只拖鞋会甩在地上。
“聪明！”
“但她为什么会反抗不了？”
“还记得小礼说的吗？死者后脑勺有一条横形的撞伤的痕迹。”
江旭没有正面说出答案，只是用食指点了点照片上的床。
女孩两眼放光。
床沿！
“你怎么这都能想到？”
白一晨衷心发出佩服的惊叹。
江旭得意地单挑眉，说：“现在才知道自己老公厉害？”
他愈来愈厚的脸皮，女孩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骚？”
“只对你。”江旭笑道。
“你敢对别人说试试看！”
女孩语带威胁的语气成功引得江旭喜悦。
逗了她一会儿后，江旭觉得一整天的疲惫顿时消失不见，就连最伤脑筋的案情分析都觉得是一件轻松的事。
其实刚刚在梳导她时，他也在调整自己的思路，大概理清了当时的情况。
她真是最好的充电宝！
“亲一下。”
“忘了自己的惩罚了？这才过了一天。”
女孩揶揄地提醒他。
江旭一愣，他还真忘记了。
唉！
妈的，这一天都还没过呢！
蓦地，嘴唇飞快掠过一抹柔软的触感。
“犒赏你。”
“就不能犒赏得彻底一点吗？”
女孩迎上他委屈的眉眼，软绵的指腹轻轻滑过他的唇瓣，有下没一下地轻点，忍不住弯起眉眼。
下一秒，她直接低头覆上他。
“……能。”
一个单音节瞬间消失在甜蜜的亲吻中，大掌压下她的后脑勺，加深彼此的热吻。
两人分开后，彼此的嘴唇都变得湿润。
“真怀念。”
“怀念什么？”
“这胡子。”
“不是你嫌弃刺得痒吗？”
就是因为她嫌弃，他才天天刮胡须。
白一晨轻笑之下，江旭快速按下她的小脑袋，调皮地再轻啄。
“工作吧！”
语音刚下，另一把声音紧接响起。
一进门就看见两人搂在一起，单身狗的阿强不由得微酸。
“老大，你们也太什么了吧？”
白一晨脸微红，赶紧从他腿上站起来，暗地庆幸没被他们撞见亲热的一刻。
“开会吧！”
江旭若无其事地望向阿强和小李，没过两秒钟，老余和路然也进来了。
“近七天的小区监控显示，高奕宏确实没有回过家，而且，监控里也没有拍到黎晓嫣另一个情人是谁。”
小李一边说道，一边大屏幕上播放监控录像。
小区人来人往，影像不断飞快掠过，动作持续加快，利用他的人脸识别软件，大屏幕瞬间将有黎晓嫣的画面纷纷定格缩小。
“看来她这个地下情人的嫌疑挺大的。”路然说道。
“不过可惜高奕宏也只是远远望过一眼，没见过他样子。”
“对了，我们在现场提取的血液有多少份？”
“大概5、6份吧！因为血液都是集中在尸体附近，所以我们都是搜集大面积血泊作为检材，经过检定都是属于黎晓嫣的。”
“黎晓嫣身上的伤是利器伤并同带有皮瓣，凶器很可能是单刃刀，这种小刀的特点是在刺入时很可能会伤到自己，现场或许会有凶手的血液。”
“没问题！检材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路然勾起嘴角，自信十足地扬了扬手上一堆的证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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