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工作时不要有私人情绪
漆黑的天空阴阴沉沉，虽然是夜晚，但仍可见满天厚厚的灰云，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黑色吉普驶进小区，停在一幢大厦前，而大厦的门前早已停了数辆的警车。
案发现场位于雅乐小区，属于中高尚住宅。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有稳定收入，并且薪水不低的上班族。
啪！
白一晨怒瞪男人一眼后下车，脚碰地时腿一软差点没跪地，幸好还能走路。
江旭无奈地摸了摸鼻头。
他知道她是气他刚刚硬来，但她不也很满足吗？
不过，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口。
男人旋即下车，跟上女孩的步伐。
案发地点在住宅单位内，两人走进电梯大堂按下按钮，等待电梯的到来。
男人见妻子完全无视他，不由得发出哀求。
“老婆……”
“哼！”
一声冷哼充分表示女孩还没生完气。
江旭无奈失笑，没管她的拒绝，执意将她揽过来，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别气了。”
“说对不起就算了？”
女孩委屈控诉的神情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我以后不会硬来了。”
男人认真许下诺言。
“不止这事。”
白一晨回想今晚发生的事，脸颊再次烧起来。
真的太难为情了！
闻言，他轻轻地蹙起眉头，一脸沉思，似乎没想起自己还有哪儿惹怒她。
“老婆，我还有哪儿做错了？”
思索一会儿，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你、你……那样太过分了！”
他……那样……
哪样呢？
江旭心思一转，瞬间明白了。
“呃……”他难得困窘，这事确实是他不好，但他自己是挺喜欢的，这话自然不能说，只能道：“要不你惩罚我好了，怎样？”
“好呀，那你一个月都不能碰我。”
白一晨故意挑衅他。
江旭立即皱起眉头，这个时间太长了。
以前他是觉得自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但遇上她后，他才知道自己不但有欲望，而且是难以控制的那种。
“老婆，别这样……意思意思惩罚就行了。”
“江队，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没有不算话，但一个月有点过分，两三天就算了，好不好？”
“两星期。”
男人眉一皱，“四天。”
“十天。”
“不行，十天太长了！”
在住宅的电梯大堂里，江旭直接开始讨价还价。
为了自己的□□，男人和女孩进入拉锯战。
“一星期，没得商量。”白一晨作出最后退步。
“行。”
闻言，江旭爽快的答应，甚至不以为然，心想一星期很快就过了，这没什么。
但不久的将来，他很快就后悔自己今天的承诺了。
丝毫没觉得自己掉坑里的江旭怀着好奇心和尊重，认真问向白一晨。
“老婆，你不喜欢吗？”
“喜欢什么？”
“不喜欢我对你那样吗？”
女孩没料到他问得这么直白，顿时一怔，随即涨红脸蛋，偏过头不敢看他。
“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是说心里想什么就得说出来吗？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她一时哑口无言。
叮！
电梯门适时打开，缓解了她的尴尬。
女孩率先走进电梯以图掩饰自己的困窘。
然而，此刻的江旭的确是很认真地想探讨这事，毕竟这是两人间最亲密的事情，他不希望造成有任何一方的讨厌。
更何况，比起自己的喜恶，他更重视白一晨！
等他按下案发楼层，他再次开口。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做了。”
男人严肃的态度仿佛是在说什么正经的事情。
女孩迎向他再正经不过的目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私密事会聊得变成这样，但她知道他是尊重她的意见。
她轻咬下唇，徐徐走向他，双手不断绞动他的衣襬，低头嗫嗫嚅嚅。
“没、没不喜欢”
要一个女孩承认自己喜欢这不知羞耻的动作，即使是平时大大咧咧的白一晨亦难免羞涩。
还在为自己惹起她讨厌而担心的江旭一知道她不是不喜欢后，立马放下心。
双臂将她纳入怀中，抬起她的下巴，笑盯她看。
“不是不喜欢，就是喜欢对吧？”
他故意问道。
虽然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但女孩还是难免害羞，挥动小粉拳，绯红的双颊剎是好看。
“就会欺负我。”
“这叫疼爱。”
江旭可不承认自己欺负她，放在心尖珍重的人，他怎么可能欺负呢？
“混蛋！”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老公。”
“想得美，我还没嫁你呢！”
白一晨的提醒令江旭再次悔恨没有硬拉女孩去北城见霍副局，竟然容许她一拖再拖。
他暗下决定绝对要从霍家那儿拿到户口本！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浓烈的腥味迎面扑来，两人瞬间变回工作状态。
江旭眉头一皱，拉住了正走向案发现场的女孩。
“你先别进去。”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屋里的状况不会很好，他有点担心白一晨适应不了。
白一晨一时间没明白他的用意，露出困惑。
“为什么？”
“里头的腐蚀味很重。”
“老公……不，”女孩脱口而出后，连忙摇摇头，改口道：“江队，不是你教我的吗？工作时不要有私人情绪。”
江旭一怔，完全忘了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但她说的确实没错。
迎上她坚定的目光，男人失笑，没料到自己居然被她教训了。
“走吧。”
两人还没走进屋里，认出江旭的制服警员已经迎上前报告。
“邻居在晚上的时候闻到了恶臭，向保安人员投诉后，查到臭味是从这屋里传出，但是敲门没有回应后，怀疑里头出事所以就报警了。派出所派人来后，屋里也没有反应，联系房东把门打开后，就发现屋子一片混乱，卧室里有一具尸体。”
此时，他们还没有走进屋里，单单只是接近就已经闻到阵阵的酸腥恶嗅，直接刺激嗅觉。
大家都忍不住拧紧眉头。
这麽严重的腐蚀味道，尸体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场是24层的精致套房，两房一厅，装潢以华丽为主，到处都是闪晶晶的物件，如水晶灯、水晶餐桌、大理石地面，还有七彩的装饰晶石，看得出主人对这里下了一番心思，但整体却毫无品味可言。
此时，这屋子却一片凌乱，家俱东倒西歪，物件散落一地。
侵财是江旭的第一个想法。
他大概看了眼客厅的状况后，大步走进卧室。
老余、路然和言之礼分别在房间里勘查和检验尸体，有别于客厅的混乱，房间则显得整齐干净许多，就连梳妆台上的护肤品都在它们应有的位置。
白一晨勉强忍到卧室门口，她已经受不了这难闻、令人恶心的臭味，直接奔出屋子。
其中一名技术人员见状，立马取过塑料袋递给她，看来在她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吐过了。
接过塑料袋的女孩实时大吐特吐。
看见她不断呕吐的样子，男人不由得心疼，但现场的工作却不容许他上前照顾她，而且他确实无法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
“哎，还真难为她了。”
勘查完现场的路然瞄见女孩在门口呕吐的身影，不由得可怜她。
不过想当初她第一次看见高腐性尸体时的状况，她并不白一晨好哪儿去。
幸好现在是初冬季节，微凉的天气不至于过分加速尸体的腐败。说实话，目前的尸臭味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
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江旭强迫自己专注于现场的一切。
死者背靠床沿，以大字型的姿势，赤足躺坐在地上，底下一大片血渍，脸部朝上向后倒去，清晰可见脸蛋上有好几道长长的血痕，长短不一，甚至有皮肉外翻，好端端的一张精致脸孔变得面目狰狞。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淡白色的吊带睡裙，左手无名指上戴有一枚钻石戒指。
“身份知道了吗？”
“黎晓嫣，二十四岁，在商场做前台服务。”小李回答。
小李虽然很少出案发现场，不过他最近被阿强带得渐渐活泼起来，起码不再天天待在小黑屋。
严格来说是阿强受不了自己搭挡又宅又瘦弱，老是生拉硬拉扯要小李出去活动活动，听说最近是拉他去爬山了。
“前台服务？”路然听见她的职业后，不由得发出惊诧，“能赚这么多吗？”
这小区虽然不是豪宅地段，但是亦不是随便能住进来，更何况只是一名前台客服。
“租主是男的，应该是她男朋友。”阿强补充。
吐完后的白一晨再次返回现场，重新打起精神。
江旭轻声细语地问：“还好吗？”
“没事。”女孩勉强回答。
她刚刚几乎连胃液都吐出来，脸色有点惨白。
“小白，给你。”
路然贴心地递给她一瓶小薄荷膏。
白一晨道谢接过后，打开薄荷膏凑近鼻子一闻，清凉的感觉一下子打通整个人，难闻的气味瞬间减退不少。
她这时候总算有精神打量起现场环境。
然而，当她望见尸体的惨状，差点儿再次吐起来。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部分肢体已经露出白骨，甚至有一少撮的蛆虫钻动，难怪会散发出难以忍耐的臭味。但对于白一晨来说，她不怕面对尸体，也不怕恐布，但极为讨厌这些恶心的物体，所以她从来不看异形之类的电影。
眼看同事们都无所畏惧地工作，倔强的女孩强迫自己迎上这些令自己作恶的东西。
忽略掉死者被毁坏的脸孔，她身穿薄纱睡衣，摊坐地上，背靠床边，而且睡衣上染有不少的血迹。
渐渐地，白一晨适应了视觉的冲击后，脸蛋渐渐恢复血色。
见状，江旭总算放下心，继续现场的调查。
“有什么发现吗？”
“大门和窗口都没有发现撬过的痕迹。卧室都只发现死者的拖鞋印，其他地方没有发现新鲜足迹。”路然率先报告自己的发现。
“指纹呢？”
“排除了受害者的指纹外，还发现了另外一组的指纹，主要集中在浴室和卧室，应该是她男朋友的。另外，在大门的门柄上发现手套印。”
“看上去是侵财杀人。”阿强随口一说。
“但门窗都没有撬过的痕迹。”路然提醒他。
“主动开门的话，要不是熟人作案，就是尾随抢劫了。”
老余凭经验作出推论。
“死者尸斑不明显，脸色苍白，身上有不少切割伤，初步估计很有可能是失血过多休克致死。而且，尸僵已经完全缓解，结合肛温和眼球混浊程度，估计死亡时间大概是两天前，其他的要等解剖给结果。”
言之礼初步检查尸表后，给了一个简单的分析。
“行，等你。”
江旭语音一下，言之礼就吩咐助理一起将尸体带走，他们则继续在现场勘查。
“你怎么看？”老余问向江旭。
“本来我以为是侵财案件，但……”他捻了捻下巴，说到一半时，目光忽的瞟向不远处的女孩，正好对上她的双眸，决定改问向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象是侵财。”
“为什么？”
女孩微微侧头，眼珠子不断在现场探究，试图找出依据証明自己的看法。
然而，她最后还是决定从自己熟识的领域入手。
“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侵财的话，凶手为什么要毁坏她的脸？这不合符侵财型犯人的写照。
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看，侵财型犯人主要目的是为了掠夺更多的财物，所以他们极少会伤害目标人物，即使偶尔会持刀都以胁迫为主，也不会轻易杀人，更不会毁坏尸体。而凶手将死者毁容这一个举动不但暗示他们可能是相识，而且很有可能是有什么冲突。”
听完她的分析，老余等人都点头表示同意，江旭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看来她的心理学确实学得不错，不过……
“你就不能多学学你老公擅长的痕迹学吗？”
江旭走到她身边耳语，女孩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她刚刚也想用现场鉴定的痕迹学分析，但是没弄个明白。
男人看见她这样子，决定在分析案情时，顺便给她上上课。
“侵财型犯人为的是什么？”
“钱、贵重物品。”
“入屋侵财，现场通常会怎样？”
“凌乱，有翻动的迹象……呀，大门和窗或许会有侵入痕迹。”
“如果熟人作案，或者是受害者主动开门就不一定都会有侵入痕迹。”江旭迎上她认真专注的双眸，继续说：“正常你会把贵重物品放在哪儿？”
“保险箱？”白一晨下意识回答后，顿了顿，再补充：“房间抽屉？暗格？”
“但死者的房间并没有翻动过。”
经他提醒后，女孩才惊觉凌乱的只有客厅，房间确实很整齐。
“重点是死者的钻石戒指还在手上。”
江旭说完后，白一晨才知道自己遗漏了很多细节。
“所以……是故意杀人？仇杀？情杀？”
“不知道。”
单凭手上现在有的证据不足以为案件定性，江旭不会随便下定论。
“她男朋友呢？”他问向其他人。
“联系了，他在出差回来的路上，会赶去局里。”
“高奕宏，32岁，峰讯电网的it工程师，3年前经朋友介绍后和黎晓嫣相恋。”
阿强回答后，小李再作补充。
江旭点点头后，将目光再次放在尸体坐躺的位置，虽然尸体已经移走，但由于死者有大量的失血，血渍正好勾勒出她死前的姿势，倒也省去用粉笔勾划的过程。
刚刚的注意力都被死者所吸引，尸体一搬走后，便发现睡床靠近死者方向的被单略带凌乱，并且有一些血渍。
整间卧室除了床边的血滩外，还有些许的滴状血珠聚集在血滩前方，并且向房门方向逐渐消失。
“这些血迹是有什么意思吗？”
白一晨从他身后探出头问。
“你仔细看，这一滩血迹是属于死者的，对吧？”
“嗯。”
“假设凶手是用利器攻击死者，会形成什么血迹形态？”
“喷溅性。”
“那这些点滴状的血液是怎么来的呢？”
“喷溅性血迹不是会伴有点滴状血珠吗？”
“嗯，但这些血珠方向一致，而这几颗血珠明显是积聚一起，不会是喷溅性血迹能造成的吧？”
江旭解释的同时，女孩认真地打量起地板上的血迹分布。
“哦，我知道了！这些应该是凶器上滴落的血珠吧？说明凶手在攻击完死者后曾经停留了一段时间，所以形成了血珠重叠积聚的情况。”
“聪明！”
江旭勾起嘴角，轻摸她的后脑勺表示称赞。
“老大！”
客厅突然传来呼叫，大家赶紧走到客厅，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没想到一步出客厅竟然是一片漆黑，地板散发闪闪发亮的蓝光。
“知道这是什么吗？”
江旭戏谑的语气令白一晨不由得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她好歹也是警校的高材生，好吗？
不过，她还是乖乖回答他的问题。
“鲁米诺，用来在犯罪现场检测肉眼无法观察到的血液。”
男人满意地笑笑后，迈步向路然走去，看看她的试验得出什么结论。
“怎样？”
“客厅地板上有擦拭过的血渍，而且还有少许凌乱的血足迹，足迹的方向是往门口移动，足迹间距不一。”
“这就说明凶手走得很惊惶，或许杀人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又或者他是第一次做这事。”
“嗯，不过这些血足迹的鉴証意义不大。”
虽然现场的地面光滑、干净，十分有利于检验足迹分布和重建现场，但是这些血足迹都因为经过擦拭而受到毁坏，无法判断凶手所穿的鞋子特征。
完成血渍的勘查后，客厅的灯再次亮起。
“咦？”江旭忽然尾调上扬，吸引了女孩的注意。
“这是什么？”
在一片蓝光之下，他在客厅电视柜底下发现一小截闪闪发亮的碎片，女孩好奇地凑上前望去。
“这是美甲片。”
“什么是美甲片？”
“就是假指甲片。”
“指甲也有假的？”
身为直男的江旭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女性审美，为什么指甲片要弄假的呢？而且还要在假的指甲片上花这么多时间弄漂亮。
白一晨笑了笑后，掏出物証袋，把美甲片放进去。
当她正想解释时，脑海闪过一个想法却被余光望见的东西打断。
“哎！这是血吧？”
白一晨指着房门下边的边沿，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红色，起端是一个小半圆向下擦拭的痕迹。
“路然！”
有了新发现，江旭赶紧唤路然过来取证。
经过检定，这淡淡的红色确实是血渍，很大可能是凶手慌张离开时不小心蹭上去的，不过经路然检验这是一个手套印蹭上去，换言之无法在上面找到任何有关凶手的身份线索。
勘查完后，他们便打算回局里好好整理案子的线索。
离开现场时，白一晨留意到有一道人影持续在门口晃动，不由得好奇地上前询问。
“大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我就想知道这房子什么时候能还我？”
“还你？这房子是你的？”
“是呀，是我放租用的。”
“那你认识黎晓嫣吗？”
“谈不上认识，但我知道她。就那女的天天带男人往屋里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屋主是她呢！”
听见她说这话，白一晨下意识望向刚走近的江旭，问：“会是高奕宏吗？”
“不是高先生。”大姐赶紧否认，接着道：“我刚刚也跟那些警察说了，高先生人挺好的，有时候出差也会买些特产分给邻居，我们都认识他，但是那个男的，我不认识。你说，有高先生这么好的男朋友，她怎么这么不知足呢？”
说起这些八卦，大姐两眼立马放光，马上噼呖叭啦说了一大堆事。
总括来说，就是黎燕有两个男朋友。
“那高奕宏知道这件事吗？”
“那我不知道，我也挺久没遇见他了，房租准时付了我就不管。不过，高先生上个月就突然说不租了，而且押金也不要了。”
“不租了？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这房子是押一付三的，整整两个月的租金说不要就不要了。”
“好，谢谢大姐。”
白一晨和她再闲聊一会儿后，便笑笑欢送她离开，江旭则一直站在她俩的身边没有出声。
她走近他，开口问道。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不租了？”
“待会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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