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细蕊
游戏进行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再不明白系统的意思就有点蠢了。
简衣看了眼这对儿简洁到任何说明都没有的选项，心里将系统的盘算揣摩了个遍。
从游戏开始那个瞬间起，他们就一直被迫扮演反派。mode给他们列了一本《违法乱纪标准教材》，指导这些玩家一步步走向犯罪。
好像看着那些受害人痛苦，就是这场游戏的最终目的。
但简衣不认为系统会这么降智，尤其在没有出现任何死伤的情况下。
上一场游戏，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8个人最后活下来3个，才应该是这个恶趣味系统的正常发挥。
眼下，这个“正常”终于出现了。
简衣垂下眼，目光毫不犹豫落在“支线二”上，选择放过面前这个备受折磨的女人。
老子这就和你这狗系统分道扬镳！
倒计时在最后五秒倏然停住，静止的时间再一次缓缓流动。
简衣听见了mode的声音，他的面前突然变得一片模糊，仿佛天地都被揉成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倾覆倒转。
“正在为您开启支线二，请稍后。”
这种持续颠倒的状态进行了很久，简衣隐约觉得自己像被人塞回了娘胎里，又经历了一次破壳重生，再慢慢睁眼、长大，直到……
直到自己变成了女的？？？
这又是什么展开？
简衣蓦然睁眼，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另一个自己。
那人身高腿长，长着一张妖冶冷淡的脸，此时却因表情扭曲皱在了一起，露出极不符合他气质的笑。
而简衣现在，明显比对面那个“自己”矮了一截，手短脚短，稍稍一动还会带起几绺浅栗色的长发。
这是……灵魂互换？
看着又不太像，就算是这位姑娘本人，也笑不出这么猥琐的气质。
这更像是系统把他的意识强行剥离出来，塞进了这副躯壳，然后随便赋予他一道指令，让他配合游戏进行演出。
简衣在脑海中飞速分析，没留神被自己的原身一扑，差点压到地上。
他立即向后闪避，迅速与“自己”拉开距离，同时双眼微眯，小心谨慎地盯着他的动作。
“呦呵，看不出来啊，小骚/货还挺厉害，平时没少练吧？”
简衣：“……”
这绝不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mode，你做的系统设定真没有什么问题吗？”
简衣一边在内心反问，一边连续避开了几次飞扑。
女人的身形小巧灵活，在简衣的精准操控下，能以微末之距规避伤害。然而对面的身体毕竟才是自己的，眼看“自己”一脑门磕到桌边，就算淡定如斯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时候，mode就会和往常一样，开始战略性装死。
“啧，下手还挺狠啊，你等着老子抓到你，让你跪下来叫爹！”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对面的“自己”咬牙切齿地扶着桌子站起来，正好瞧到了桌上那把闭着刃的水果刀。
他狞笑着攥起刀柄，水果刀在他纤长的手指间“啪”一下展开，露出了锋利的刀光。
他再一次倾身而上，刀尖在微光下闪过寒芒，割破了简衣后退时荡出的一撮浅栗色发丝。
简衣撞在柜子上，将柜架撞得一摇，上面噼里啪啦掉下许多杂物，全砸在了他柔弱的后背上。
简衣被这些小东西砸得吃痛，那边另一个“自己”又握着刀朝他袭来。他赶忙蹲下身，右腿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向前一扫，将对方扫得一个趔趄，兜头撞在了他之前撞到的位置。
简衣在下方就地一滚，赶在“自己”摔倒前滚出了柜架的夹角。他撑着地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飞速朝大门口跑去。
对方被这一下磕得七荤八素，撑着头骂骂咧咧地从杂物中爬出来，更加疯狂地追在他身后。
简衣推开房门，来不及给自己找双鞋，就沿着狭窄逼仄的楼梯向下狂奔。
他的脚趾偶尔碰到楼里的箱子，被磕得红肿生痛，也没有慢下半分。
背后那人的脚步声愈发接近，仿佛死神敲在头顶的丧钟。
一定有什么办法，他不可能折在一场追逐战里！
他从楼里跑出来，跑进了布满阳光的小巷。
那位被系统操控的“自己”还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一边跑一边放狠话，把自己列祖列宗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简衣没有承接这个棒槌的怒火，用尽全身力气朝巷子口跑去。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一定能找到机会！
他还记得昨天在派出所遇见的那个小警察，记得对方的豪言壮语。如果从这儿跑出去，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就能向他求援！
简衣心里的盘算打得实在，然而天不遂人愿，他看到巷子口多出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在这条从来没有人经过的诡异小巷中，只有不速之客才能被人所见。
简衣头脑中“轰”一声嗡鸣，向前飞奔的步子立即刹住，堪堪停在了面包车跟前。
那辆面包车从里面打开，迎面钻出三四个人，不怀好意地搓着手，苍蝇一样慢慢向他逼近。
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脸上带着恶心猥琐的笑，如同奸计得逞的大猩猩，只有那张嘴吐露人言，说的还是不干不净的话：
“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乖乖跟哥哥们回去吧！”
“逮个人还能费这么大劲，我看你也别干这行了，赶紧回肚子里吃奶去吧！”
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是对他身后那个“自己”说的。
那位被夺了舍的“自己”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来，和这些狐三狐四一同调侃简衣，半点都不尊重本体：
“这小妞，体力真不错嘿，到时候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让她下地干农活去！”
卖？
简衣瞬间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脑子里一片一片的线索被灵感穿起，织出了完整的脉络。
原来如此，他们以跟踪狂的身份逼迫，恐吓别人，其最终目的就是先利用恐惧压榨对方的价值，等到价值用尽，再转手卖给那些各有需求的人。
这些成日被窥伺包绕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是选定的货品，她们看似自由的背后，是一堵高耸入云的墙。
简衣浑身紧绷，死死盯着这些即将靠近的变态。他们已经被利益熏瞎了眼，将简衣当成了囊中物，越发猥琐放肆起来。
简衣闭上眼，心中默默打开《浮生万药谱》，那个名为“虫草”的技能跃然纸上，一瞬间提升了他50％的体力。
他再次睁眼时，宛如一支离弦的箭，“嗖”一下朝巷口冲去。
“还敢跑，抓住他！”
一群人眼睁睁看着简衣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了手闪现——娇小的身影微微一晃，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面包车身后。
这群人忽然间猝不及防，怒火丛生地吆喝着朝他追去。
简衣刚跑没两步，前方的岔路口又跑出来几个人，汇成一堵肉墙，严严实实地把他挡在了里面。
“你们早不出来，我还当你们已经蹲局子去了！”
身后的诱拐犯一声嚎出去几里地，完全不顾周围有没有居民听见。
也是，要是有人早出来了，还容得下他们这么肆无忌惮？
简衣眼皮一跳，刚想拐进岔路，就被两伙人前后夹击，成了根包夹的香肠。
那些人抓住简衣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它扭断。
简衣疼得冷汗浸出，顺着力侧过身体，微微张口喘息。
不对劲，这伙人刚才没有这么快的速度，现在居然能反超他，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持有技能。
这说不定是……
简衣被人扭麻花一样扭着身子，一只大手从旁边伸来，手上捏着一块布，一把糊在他脸上。
布中浸透的乙/醚经鼻腔进入呼吸道，麻痹了他的神经。
简衣的眼皮突然变得比城墙还重，一个劲儿往下垂，马上要上下合体。他遭不住这股巨力，被迫闭上眼，意识被药物拢成一团，陷入了黝深的潭底。
“这小娘们儿，装得这么牛逼，我还当她多厉害呢。”
“还不是要被哥哥们逮住，等大伙爽够了，再把你卖到山里当媳妇儿！”
然而这些污言秽语已经传不到简衣耳中了。
他被这群人拖上面包车，困在男人中间，成了众鹰隼中唯一一只山雀。
黑色的窗玻璃隔开内外两个世界，窗外阳光漫天，窗内挤着恶鬼，潜行于永不见光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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