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母亲，求您疼我
“我怕自己肮脏狠毒的心荼毒了年幼的孩子，也畏惧了那些噩梦，便可笑的开始求神拜佛。”
“我怎么敢看你呢？我不不敢看你啊。”
“每一次瞧见你的时候，我都能想起自己利用这么稚嫩的一双手，要了老临江王的性命。”
“到后来，你的年龄渐渐大了，成了让整个临江钦佩尊敬的临江世子。”
“你的相貌品性全都是世间佳品，是挂在天上让人崇敬的圆月，而我——你的母亲，临江王妃，却是个陷在烂泥里的蛆虫。”
“我更不敢见你！”
“我怕我自己一身腐臭，污了你的品行高洁。”
“我更怕你想明白小时候的事情，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恶毒的人，从此厌弃鄙夷我。”
如此越躲越远，越躲越久，恶性循环再也不见。
“我也好想一死了之，彻底解脱了去，可我却又舍不得……”
“我的儿子还活着，我的父亲兄长也都还活着，我为什么要去死？！我不想死！”
泪珠自眼角滑落，临江王妃一边笑一边哭，笑容挂在那张消瘦的脸上，惨淡而凄凉：“你不是想知道吗？这就是原因，现在你都知道了，满意了吗？”
君临风已经不知道僵在那儿多久。
他唇瓣开合半晌，硬生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僵立原地被吓到的样子，也如一把刀扎在了临江王妃的心头。
果然。
一个普通人尚且不能接受她这样的恶行。
她的亲儿子又怎么能接受？
临江王妃扯开君临风便要走。%&(&
“母亲！”君临风忽然回过神来。
临江王妃走的急，君临风拉不住她，忽然双膝一软，咚的一声砸到了地板上，“母亲，你别走，求你！”
他知道，这一走临江王妃就再不会回头，不可能再看他一眼。
“不管你是什么样，你都是我母亲！”君临风无比认真地说道：“就算，你说的那些事情全部是你做的，我也绝不会对您有一分厌弃鄙夷。”
“我从不在乎什么高洁的品行——”
“我只是个普通人，是您的儿子，我只与你聚在一处，天冷天热的时候能问我一句寒暖，您身体不适的时候，能让我在膝下为您尽尽孝心。”
“母亲，你已经把我丢下快二十年了，求您疼我，别再躲我了，求您！”
临江王妃自泪雾之中看着君临风的那双眼，看着他赤红的眸子里明明白白的哀求，忽然哽咽一声，抱着君临风大哭起来。
她畏惧那些噩梦之中索命的恶鬼，也畏惧旁人的指点，但她最畏惧的，却一直都是有可能来自于亲生儿子的厌恶。
此刻终于明白，血脉相融，她的儿子永远不可能厌恶她。
她的心中郁结瞬间消散。
她问自己，是不是这二十年吃斋念佛洗刷了所有的血污和罪恶？
……
山中空气清透，晚上睡得早也睡得好，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舒服的不得了。
顾凝用了早膳之后，站在禅院内瞧着蔚蓝的天空伸了个懒腰：“唔……也不知道昨晚君世子和王妃怎么样了。”
“抱头痛哭了一场。”沈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后来君世子亲自送王妃回了禅房，据说王妃脸上的神情和这些年的都不太一样了。”
“那——”顾凝撑着下颌说：“应该这心结是解开了吧？”
“应该是。”
沈照站在顾凝身前，扶着她的头说：“别动，头发没理好。”
平素都是兰月照看，头发也多数时候兰月帮忙梳理。
但这次进庵堂考虑到临江王妃的清静，沈照和顾凝没带任何人，易千山也是暗处听侯吩咐，君临风则只带了田一一个人。
顾凝早起洗漱之后，自己弄头发，盘了一阵子盘不怎么好，后来沈照也搭了把手，勉强盘利索了，把那小蛇做了发簪点缀上去。
这会儿沈照一看，有一缕头发给掉下来了。
顾凝低头让他帮忙弄，嘀咕道：“你不是说你都盘好了吗？”
“抱歉。”沈照一边认真地整理掉下的碎发，一边正经道：“娘子要理解我一下，我还是个生手，难免有失误，等以后熟练了就不会了。”
“……”
顾凝瞄了他一眼，见他英俊的脸上含着点点浅笑，心里也蜜糖一样甜：“那么夫君，你以后要多加练习才行。”
“当然！”
禅院外的喜鹊仿佛都感受到了这两人的幸福，在枝头盘旋着叽叽喳喳个不停。
“好了。”
沈照把那缕头发整理好，牵着顾凝出去：“咱们瞧瞧去。”
……
君临风的蛇毒并不大碍，但顾凝还是给他开了两幅补身的汤药。
临江王妃盯着君临风一日两次必须喝。
这会儿刚用了早膳，她便从崔嬷嬷的手中把药碗接过来递给君临风。
等君临风喝完后，临江王妃迟疑地问：“这药……可苦吗？我让崔嬷嬷做些糖水给你吧。”
“不苦。”
君临风面含微笑：“多谢母亲。”
“……嗯。”
临江王妃应着，手中的檀木念珠吧嗒吧嗒，缓慢地拨动着。
君临风作为儿子，不懂得该怎么和母亲相处。
然而实际上，临江王妃作为母亲，其实也不懂得如何和儿子相处，她亦是笨拙的。
她想把这些年缺的时间都补回来，却有点手足无措，半晌才说：“临江的政务，现在忙不忙？”
“还好。”君临风瞧了她一眼，寻摸着她应该是想知道一点外面的情况吧，便简单说了一些。
君临风本就是学识渊博，极其聪慧的人，声音还好听，讲起政务和局势来也让人很感兴趣。
说了一会儿，君临风又说：“这趟上山来，可能待的时间不会太久，马上要去月国参加招婿。”
“招婿。”
临江王妃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你……你是想娶那个月国公主？”
“目前不知。”君临风诚实道：“也要看投不投缘，若是投缘，或许会，要是不投缘的话，婚事也不急在一时半刻。”
“嗯。”
临江王妃点点头，眼露慈和笑意，“风儿长大了。”
他整个人给临江王妃的感觉异常舒服，既是懂事体贴的儿子，又是让人心怀安全感的一方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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