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复生3-4
龙宫深处,珠帘荧动。
澜漾与长羡在向海皇汇报了复生仪的安排之后,便出宫准备后续事宜。长羡留中,替王上处理一些隐秘的政务。
“瞧瞧,都是参北平王的折子。”海皇皱着眉头,指着整摞案牍,“真是愈发放浪形骸了,竟然在府里祭拜楚存生!”
长羡俯身鞠礼,“王上息怒,可是探子密查得知?”
海皇不置可否。
“北平王与先南楚王是故交,私下祭拜,表明其情深意重,想来并无忤逆之心。”长羡没有多虑,直言心中所想。
“好一个先南楚王。”海皇哼笑,面露威严:“朕觉得,这么多年来,北平王一直心存怨气,如此执念,如何忠君?”
“这执念,便是忠诚的理由。”长羡一身肃然,不卑不亢。
海皇的眉眼里虽仍留有一丝怒容,终究没有失却轩昂气宇:“但愿如爱卿所言。”
长羡思忖片刻,抬眸道:“北平王与南楚一脉的交情,大夏朝堂也是知道的,我们不妨就帮他们确认王上认定北平王‘怀有异心’。”
“哦?”海皇唇檐的胡子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看着长羡:“怎个确认法?”
“请君入瓮。”这四个字从长羡口中传入海皇耳中,海皇便洞悉了大司祭的计谋。
良久,海皇笑道:“准了。”
长羡也随之一笑,俯首请退。
当长羡回到海堡,看到沐鱼与沉画平心静气地闲聊,顿感神清气爽。沐鱼新添了茶水给沉画,沉画将要饮进,手腕忽然一抖,杯子顺势滑落。
长羡抬袖,挥出一道金光,径直斜下,在杯盏落地之际俯托而上。他快步行至沉画床前,轻轻拿起茶杯,“腕无力随时都会发作,小家伙,你需留心了。”
小家伙?沐鱼的脸瞬间蒙圈,这里最小的家伙难道不是我吗?呜呜呜,长羡哥哥你太偏心了!哼哼!
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可不敢说出,全然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沉画看着自己的手腕,想要再次抬起,都能感到周身气血逆行,越是用劲往上举,手抖得越厉害,从臂弯朝腕间撑胀着僵硬,从腕间到指掌软绵绵倾颓。她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在毯子里的双腿,脚踝也是同样的症状。“本来以为自己是将死之人,所以硬撑着没有去在意这些,可是如今,我突然好怕,这样的躯体状况,会不会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瘫了”
“不要恐惧。”长羡坚定地说:“我说了,保你三年,三年内我会用尽全力救治你,说不定将来会找到更好的法子,帮你续命。”
看着沉画忧心的样子,长羡又道:“你也是懂医的,应当知道,很多针法可以治疗瘫症和痛症。”
沐鱼插了句话:“沉画姐姐,说实话,我这些年时不时跟在澜漾姐姐身边,看着她照顾伤员,有些确实每况愈下——”
长羡瞪向沐鱼,又听沐鱼转念道:“不过,有些真的是发生了奇迹。远的不说,就说眼前,长羡哥哥的痊愈就是奇迹。所以姐姐你,一定要相信,要抱着这种信念。”
沉画内心融动,感念道:“谢谢沐鱼。”然后她抬头看向长羡:“谢谢大司祭。”
“唤我长羡就好。”还没等沉画回答,也没看沐鱼惊呆的眼神,长羡便接着说:“接下来我会再连续行针几日,然后你好生休养,六日之后,我便要教你一门秘技,第十日,便是复生仪,到那时你需要通过考验,如果得到王上的认可,我便可将你安排成为沐鱼的女侍,前往大夏皇城。”
沉画咬唇,点点头。
“沐鱼,你且先去侧殿休息,我需要给沉画行头针。”
沐鱼听到头针,怂了一下,赶紧应声而逃,她实在不想再听被行针者痛哭哀嚎的声音,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刚认下的姐姐沉画。临出殿门前,她扭头回望了一下,对沉画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沉画也回之一笑。
“害怕吗?”长羡从针包中拿出长长的寸针。
沉画心里是怕的,可是还是摇摇头,“我尽力忍着。”
长羡“嗯”了一声,然后抽出银针。他靠着床沿站着,微微俯身,在还没有将针落在沉画头上时,便见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想了想,然后伸出左手,环在她的肩头,扶她以力量。稳住沉画之后,长羡将寸针行至沉画头前部,从督脉神庭下引,沿皮向下刺入一寸,然后快速运针。
沉画起初闷哼,随着长羡不断地行针,又不断地醒针,额前脑后数针相继进针。疼痛和惧怕的双重压力,叫她实在是受不住了,终于,她呜呜低声哭泣。
“抱歉。”长羡手中的针停了,已经刺入的针不再动针,还未刺入的针悬在空中。
沉画忍痛呜咽道:“是我是我太拖累了”
长羡闻言,有一瞬间的心疼,深吸了一口气道:“俯身。”他一边说着,一边托着沉画的腹间,帮她缓缓伏在了床榻之上。
他待她休息了片刻,然后抽出芒针,取肩井穴进针四寸。而后又抽出一针,从志室刺入,平透命门,进针三寸。
只听沉画又是连连闷哼,长羡问道:“这针感可行至下肢?”
沉画没有吭声,因为没有力气回答了,她的手指在床头点了点,跟长羡确认自己的感受。
头部晕痛,肢体剧痛,躯干蚀骨之痛,痛得沉画想要昏死过去。
“再忍一忍,”长羡叹道:“手针。”
沉画的脊背瞬感僵凉,若不是身体没有了力气,估计自己会被吓得弹起来。
“十指连心,”长羡犹豫道:“会很痛,但是比起头针,还有贴骨刺入的寸针,我觉得”他话还没有说完,沉画便闭上了眼睛,眼角淌着泪,晕湿枕角。
长羡没有在说什么,他将沉画的手指抚平,翻覆过来,掌心朝上,然后抽出两寸的银针,在沉画掌指关节处下针。
一针,两针,三针直到沉画猛然间大哭:“不要啊——”
长羡手中将下的针颓然落地。他看见沉画的眼角,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他想要去替她止泪,可是似乎根本止不住。
沉画恸哭,仿佛把从出事以来、受害至今的所有泪水都哭了出来。面对嚎啕大哭的沉画,长羡一时竟失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家伙,你别哭了”他想说这句话,可是忽而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立场这样说,于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你再忍忍?”想想这句话似乎也是屁话,无济于事。
“你我”这样的字眼在长羡心中逗留了半天,当他终于下定决心脱口一些安慰的话语时,蓦然察觉到那哭声渐渐变小,比起方才的撕心裂肺,现在已然算是就要止住了。他见状,赶忙拿了帕子,递给沉画。
沉画没有接,长羡疑惑了一下,然后才发现她的手动不了,于是他便替她擦拭眼泪。
“还有鼻涕”沉画带着哭腔,微弱着气息道。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确实眼泪鼻涕是一起流的。
长羡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把手顺着沉画的侧颜往更深处走去,擦掉了两坨鼻涕。
“是不是”沉画犹豫了片刻,“很嫌弃?”
长羡惶惑:“嫌弃什么?”
沉画撅嘴:“鼻涕虫啊。”
长羡扑哧一声笑了,“小家伙,你才多大点啊,我一个大男人,嫌弃小女孩做甚?”
也是哦。沉画想。
若是有什么,无非就是两种:漠然或者怜惜。长羡想。
“一步到位。”长羡接着道。
“啊?”沉画懵了。
见沉画的情绪好转,长羡便将眼睛定格在沉画的下肢。他轻轻掀开毛毯,“腕踝针并用。”
还没等沉画反应过来,长羡便替她脱了袜子。
沉画的脊背又僵了僵,转瞬变得柔软。她叹了口气,想要让方才的死寂跟沉痛增添几分轻松之色,于是便强忍着全身剧痛,努力挤出微笑:“在大夏,若是脱了女子的足衣,可是要对我们负责的哦。”
长羡闻言,严肃且认真地点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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