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在白塔研究员们适应了龙宫岛的工作节奏后，龙宫岛也做好了再次启航的准备。其实龙宫岛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第五基地和白塔还需要他们的帮助，一时抽不开身。alvis在龙宫岛回归后6个月就宣布在经过一系列详细评估后，岛上没有安全隐患，并通知全体岛民称他们随时都可以回岛居住。而且因为岛上设施完善，牙科诊所、理发店之类小小不言，但又少不了的设施一应俱全，很多岛民此前就已经频繁来往于第五基地或者白塔与岛之间，只是晚上没有特殊情况不会留宿而已，和彻底搬回来区别不大。

        龙宫岛至此几乎在此逗留了一年，岛民们虽然很感激第五基地和白塔在龙宫岛危难之时伸出援手，但他们也尽心尽力地帮了一年的忙，很多岛民都很怀念龙宫岛上平静安宁的生活，希望能回归以前岛上的正常生活。

        就在alvis做出龙宫岛即将重新起航的决定时，小号人工子宫里两个胚胎的发育速度忽然猛增。好在远见医生等人并未发现胚胎的生长有其他异常，而且众人都隐隐感觉这两个胚胎的变化是在回应岛民们做出的起航决定，就像当年乙姬的出生是为了应对龙宫岛遇到的危机和转折。

        其实远见医生并不确定这三个胚胎到底哪个是岛核，亦或者三个都是。它们在短短两周的时间从远见医生第一次见到时的2、3个月大内迅速长到了四五岁大，远比乙姬当年成长的速度要快。也正因此，众人很快不用技术手段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小小的一骑和小小的总士额头相抵，浅褐色的半长发和黑色短发缠在一起，手脚相对的样子不仅给人以希望，还可爱非常。这过于温馨的情景甚至一度掀起了围观的热潮，法芙娜部队的后辈们更是排着队上门打卡拍照留念，参观前线总指挥手短脚短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软萌样子。然而，一样的外表不代表一样的灵魂，如出一辙的样貌甚至更让大家忐忑，生怕想等的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了一副躯壳在这里。这两个人用自己的一切换回了现在的安宁，如果没能享受到和平的滋味就离开实在太过遗憾。幸而迷你总士长开后左眼上的伤痕也愈发明显，这也让大家心中的希望之火愈烧愈烈。

        在医疗中心开始讨论如何更换更大的人工子宫的同时，公藏向日野惠、洋治、纳雷因等人发出了上龙宫岛参观的邀请，以此作为曾受邀参观白塔的感谢。龙宫岛、白塔及纳雷因三方理念相近、目标相同，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互帮互助、相处融洽。另外，与白塔合作开展的涉及festum与人类融合的研究也没出什么乱子，这也让alvis上层放下了点儿心。而且龙宫岛出发在即，这次邀请也是他们临走前的一次表态，希望日后能继续加强合作、互帮互助，长久维持这种良好关系。

        日野惠等人在接到邀请后欣然同意，双方都已经很输了，没什么繁文缛节要讲，当日就敲定次日成行。日野惠甚至主动询问龙宫岛，能否将参观女神之岩的行程提到最前面，她想先去见见曾经流落到第五基地的龙宫岛驾驶员和已经“美名”远扬的“史上最可爱”指挥官。龙宫岛对参观顺序无可无不可，自然乐意满足客人的愿望，访问行程就这么愉快地敲定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来龙宫岛参观学习的白塔和第五基地的工作人员，以及个别决定留在第五基地的岛民纷纷离岛。夜幕降临时，龙宫岛各部门上只剩下值班的小猫两三只，自然的喧嚣重新占据了上风，虫鸣声从山间、石缝里传出来，和不甘寂寞的鸟儿一起放声高歌。

        女神之岩里，显得有些拥挤的人工子宫里忽然金光大作，两具小小的躯体又拉长了几分，看起来大约有六七岁的样子。刺目的金光压下了要报警的各类仪器，中控系统也都保持了沉默。几分钟后，一直沉睡着的总士睁开了眼，金色的眸子露出来的瞬间，漆黑的女神之岩里瞬间灯光大亮。总士眨了眨眼，抹去了眼瞳里的金色，视线在还在呼呼大睡的一骑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才在他周身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收回目光。总士低头看了看自己短粗的胳膊腿，微微皱了皱眉。他把胳膊往前伸了伸，和对面的人比了比。在发现对方的小臂竟然比自己长上一点儿后眉毛挑得老高，鼻子前冒出了一个气泡，像是不慢满地哼了一下。

        总士捅了捅一骑的胳膊，被捅的人扭了扭身子，没有睁眼。总士加大力度，换到肩膀上又捅了两下，对方依然没有反应。总士眯起眼，扶着一骑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推，然后伸长胳膊轻轻拂过那人的耳廓。这一下立竿见影，人工子宫里立刻翻了天。一骑四蹄一通乱刨，生生往上窜了几厘米后瞪得如铜铃般的眼睛才找到焦点，视线死死黏在了总士身上。

        一骑像被总士这张缩水了的脸惊呆了，他四肢一动不动，被他搅起的培养液恢复了平静，他也跟着沉了下来，回到了和总士平视的高度。一骑伸出手，手臂抬得不高不低，想碰又不敢碰眼前人，生怕这是另一场别出心裁的噩梦。他还没在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理出点儿头绪，眼泪就一马当先地流了出来。面前稚嫩的脸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回忆，让他忽然回到了7岁时划伤总士的那天，也重新体会了一遍被说不出的歉意扼住喉咙的感觉，始终沉甸甸地压在心底的“对不起”脱口而出，却只留下了一串泡泡。总士却知道他说了什么，他探身接住一骑伸到一半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无比清晰的“没关系”三个字传到了一骑脑海里，“不是你的错。所以也不要内疚自责了。”

        一骑在总士的话里泣不成声，扑进了总士怀里。

        他们意外获得了一个和过去道别的机会，他们仿佛回到了那段日子，让卡在时光里的意难平都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白塔楼顶天台上几个月来一直在迅速长大的水晶花苞忽然毫无预兆地打开了，露出了里面抱膝而坐、蜷成一团的男人。甲洋抬起头，望向龙宫岛的方向。莹绿色的水晶以甲洋所在的花为中心，向四周蔓延，高大的水晶簇包住了所有监控设备和精密仪器，让它们彻底没了用。

        甲洋坐直身子，他最初显得有些迷茫的眼神在几秒后慢慢清明起来。他站起身，转瞬消失在了花中央。

        “一骑，好了没？”总士敲着更衣室的门问。

        他们既已醒来，自然也不会一直在人工子宫里泡着，总士排出培养液，打开了人工子宫。一骑随着液面下降脚踏实地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在总士面前□□，尴尬到恨不得钻进排水管里。总士告诉他自己已经把所有监控设备都屏蔽掉了，他心无杂念，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如老僧入定一般坦然。况且他俩青梅竹马，从小就在一个浴缸里泡着，总士实在不能理解一骑忽然尴尬个什么。他淡定地从装备柜里掏出条防爆毯扔给一骑。自己也披上一条，走到主人工子宫前看了看里面还是胚胎的乙姬。总士抚上舱壁，像是和乙姬打了个招呼，然后才转身朝一骑挥了下手，准备离开女神之岩。

        虽然身上有片布遮体，但挂空挡的感觉依然让一骑有点儿抓狂，“外边有人吗？”

        “没有，放心。已经快十一点了，大家都回去休息了。”

        “……哦。”一骑总觉得这样怪怪的，磨磨蹭蹭地不想靠近总士。

        总士一挑眉，一骑立刻往前挪了两步，只是耷拉着肩膀。总士无奈，转身回来拉他，手拉上一骑的手的那刻，一直不知道在别扭什么的一骑红了脸，羞答答地低下了头，不言不语地乖乖被总士拉走了。alvis虽然有新制服，但没有他们这么小的，不过好在这里有直达总士家地下室的通道。被总士牵着，哪怕是去地狱一骑也不会有二话，无比乖顺地跟他回了家。总士从后门的脚垫下掏出了把备用钥匙，顺利进了门。他瞟了眼家具上的灰，毫不意外皆城宅一如既往地没人住。

        总士拉着一骑去了自己房间，直到他翻箱倒柜地找出几条自己小时候穿过的内裤摆在一骑面前时一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都、都是总士穿过的？”一骑的声音都颤起来了。

        “嗯，这都多少年了，能找到大小合适的已经很幸运了，当然不可能有新的。”总士一脸淡定地把内裤塞进他怀里，“放心，都是洗干净的。”

        一骑几乎没抓住手里轻薄的布料，好像总士塞给他的不是内裤，而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他整个人颤了下，后背出了层热汗，脸上就没消下去的红晕一路蔓延到了胸前。

        总士一直弯着身子找东西，即便有读心能力他也恪守人类交往的准则，没有随意窥视他人内心的习惯，因此没注意一骑已经要原地爆炸了。总士顺手又拿出两条毛巾，两身睡衣，转身道：“好了，去洗澡。”

        “一起洗澡？！”一骑瞬间破音，感觉血压一路飙升，自己马上就能原地炸成一朵烟花了。

        “……你……”总士刚说了一个字就眼睁睁地看着某些不体面的液体从一骑鼻下飞流直下，啪嗒一声滴在了他手里攥着的白色内裤上。

        红梅落雪，铁证如山。

        房间里落针可闻。

        ……毁灭吧。

        一骑想。

        半小时后，总士终于哄好了羞耻地嘤嘤哭了20分钟的一骑，把他送进了浴室，然后自己去客房快速洗了个战斗澡。总士深深觉得醒过来的这一个小时比以前开一天会还累。

        总士洗好回来的时候一骑已经收拾好了床。他换了条新床单，又拿另一条床单反着包起了被子，准备这么凑合一下。他看起来放松多了，好像已经破罐子破摔地接受了自己仅用30秒就在自己的向导面前丢尽了脸的实事。

        自己的向导……

        一骑又咂摸了下这几个字，感觉刚恢复正常温度的血又有要沸腾的趋势。

        总士已经累得不行了，已经钻进了被窝。他半睁着眼，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傻愣愣戳在床边的家伙快点儿。一骑拼命按着自己怦怦跳的心，想让它小点儿声，不要吵着自己的向导。他爬上床，刚躺好，手脚就背叛了他，自作主张地缠住了总士。总士的头发香香的，是护发素的味道，只可惜不是柑橘味儿的。一骑有点遗憾没能帮总士洗头，错过了出女神之岩后的这第一次机会。他搂着总士的腰，又把他往身前带了带，“我的向导”几个字在他大脑里循环往复，弄得他越发焦躁。一骑盯着总士后颈的位置，目光似乎能把挡住他视线的头发拨开，让他看清那诱人的地方。一骑刚才在浴室里看过了，自己脖子上的伤疤已经没有了，人类军留给他的苦难已经成为过去。

        那总士呢？

        他没能在最关键的地方留下印记，没能与自己的向导结合的挫败感又浮了上来。

        这念头忽然从背后给了一骑一刀，几乎把他逼疯。

        他慢慢低头、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的向导。又不敢靠得太紧，总士累了，他不想再折腾他。

        正在这时，已经安静不动了半晌的总士忽然伸手撩起了头发，把脖子亮给他看。

        浅褐色长发下，发际线下几厘米处，雪白的脖子上有一个和他左眼伤疤深浅相似的椭圆形伤痕。

        那是一骑留给他的宝贝。和左眼的伤疤一样，它们让总士成为了总士，是他的一部分。

        “我是你的。”

        只四个字，一骑心底炸起的毛瞬间就被抚平捋顺了。他低头亲了下那块伤疤，心满意足地嗯了声。

        “我也是你的。”

        总士听着身后终于平缓下来的心跳，跟着闭上了眼。

        虽然一骑的身体还没长大，甚至连精神体都还没出现，但已经体会过黑暗哨兵近乎疯狂的独占欲后，他能有现在的表现已经很出乎总士的意料了。向导勾起唇，把心底同样的渴望压好、藏起来，暗自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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