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边关生变
皇子府
“主子,五皇子离京了……”幕僚传来消息。
原本写字的人忽然停了笔,把笔搁置一旁,婢女过来递给他帕子,他接过随意擦了擦手。一时之间没言语。
幕僚忍不住重重地咳着,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
王爷给婢女一个眼神,婢女忙走到他身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着气。
“先生,身体可要保重啊。”
“没事,老/毛病了。我们等得时候太久了,也该出手了。”幕僚缓了缓,气若游丝地说道:“要不然,等我一脚踏上了棺材,也没看到主子您荣登大宝,我死不瞑目啊……”
王爷没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去做吧,我也忍耐的够久的了。”
“一切交给老夫。”幕僚行礼告退,走得远了,又传来若隐若现地咳嗽声。
王爷静静坐在椅子上,视线望着烛火,在烛火地照耀下,他的脸庞忽明忽暗,面色不定。
而双眸中唯一不变的,是那不甘屈居人下的野心。
京郊外,沈若风拦住了一个人。
“师弟,为何不告而别?”
被沈若风唤作师弟的人,看了她一眼,“我有我要办的事。”
“刺杀太子的人是你?”
“是。”
沈若风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沈若风想了想,“当初我去见师父,你在师父马车上昏迷不醒。是那一日?”
重生怒道:“不错!我那时年幼顽皮,跟奶娘的儿子换了衣服。奶娘的儿子替我枉死!满门被屠,是奶娘把我藏在了地窖,才保住了我的命。”那晚的刀光血影,他历历在目。
当他透过地窖缝隙,看到外面原本他的亲人,照顾他的仆人,那些白日还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地倒下,各个死不瞑目。
他看到了一个紫袍之人坐在院中。
然后,他看到了他娘,被人砍杀当场。
可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像懦夫一般躲着……
那些刻在骨头里的仇恨,他以为他可以忘了。
可惜,当他在月色下,看到熟悉的紫袍人之时,他发现他忘不了。
于是他才匆忙行刺,只可惜,他失败了。
这些时日,太子府人和国舅的人,暗地里在京城四处搜寻他的下落,他怕连累师姐,这才只得不告而别,想不到师姐居然追上来了。
“走吧。”沈若风挥挥手:“你有你的立场,我无法阻止你。以后——”
“就当不认识我吧。”重生抢先说出口,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看着重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沈若风的身后,探听消息地仆人道:“回小姐,探听出来了,您说得那个日子,是南北榜案复查官赵信,据说是得罪了仇家,被人灭了满门……”
“知道了。”沈若风轻声叹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拢起了披风,刚要转身,又听身后仆人道:“对了,之前您身体未愈,芳小姐离京了?”
沈若风脚步一顿:“什么?”
“我也是才得知,好像是去了南边……”
沈若风若有所思道:“芳儿能去的地方,无非是得知了姑姑地消息,准备下,咱们也启程。”
“是!”
沈芳和谢瑾瑜又赶了大半天的路,沈芳昨日忘记涂药了,明显感觉大腿根有些疼,她咬牙坚持着。
一行人纵马奔驰着,夜幕降临之时,没遇到合适的驿站,不得不在一个树林里歇息。
谢瑾瑜手下猎来了野味,升起了火。
谢瑾瑜动作熟练地把野味放到火上烤,火光之下,他眉目俊朗,神情专注。
沈芳本想上手,被他阻止:“别沾手了,这次尝尝我的手艺。”
儿时他们在庆州的时候,谢瑾瑜是被照顾的一个,沈芳无所不能。大了大了,反而颠倒过来了。
沈芳自然愿意当甩手掌柜,便在抱臂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忙活。
野鸡烤起来,香味儿勾得人流口水,沈芳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
谢瑾瑜把最先烤好的一只递给了沈芳:“你先尝尝,小心烫。”
沈芳用帕子垫着手,扯了个鸡腿下来,又扯了一块肉,刚想回头递给宋慈,却发现宋慈反而和谢瑾瑜的亲随傅生两人在不远处吃着东西,说说笑笑。
于是,沈芳把鸡肉放到了口中,手里拿着鸡腿,又把剩下的野鸡递给了谢瑾瑜。
谢瑾瑜手上还有要烤的东西,腾不开手。
沈芳福至心灵,扯了块鸡肉递到了他嘴边。
谢瑾瑜微楞,抬头看了沈芳一眼,张嘴吃了。
沈芳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有些软。忙触电般缩回了手,此地无银地摸了摸脖子,脸上不知不觉有点发热。
沈芳心中只纳闷,奇怪,为何心跳如此之快?
可能是饿了。
这么想着,她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大口嚼着,这才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她给谢瑾瑜比起大拇指:“手艺非常不错!”
谢瑾瑜点头:“无他,唯手熟尔。”
沈芳于是也想到了儿时两个人狼狈逃荒时候的情景,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夜晚的山风还是很凉,沈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想着要不要回马上包裹里拿件厚衣服,忽觉身上一沉。
谢瑾瑜把身上的大氅批到了她身上:“夜风冷,小心着凉。”
沈芳忽觉心中一暖,可她一只手拿着烤鸡,一只手拿着鸡腿。
谢瑾瑜把手中的鸡放到了架子上,过来帮她系领口,沈芳坐着,他站着俯身。
沈芳忍不住心想,不知不觉,他已经这般高大了。
刚想着,鼻子里嗅到调味地味道,“谢瑾瑜,你手上都是油,这衣服不是脏了嘛?”
沈芳低头看着领绳上的辣椒粉,摇头:“暴殄天物。”
谢瑾瑜摇头一笑:“哪里有那么多事,脏了回头洗了便是。”
沈芳不做声,又忍不住想到第一次相遇时候,谢瑾瑜骚包傲娇地样子,活脱脱一个昂首大公鸡,后来庆州出逃的时候,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大半。
想不到,一别多年,他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火光映着两个人回忆地笑容,架子上的烤鸡散发着香气,烤得只流油,油滴落到火里,又爆发噼里啪啦地声音。
有时候静默无语,不需要多余的话。
他们之间是过命地交情,互相信赖,沈芳啃着鸡腿,低头看了下大氅,有些拖在了地上。
算了,既然他都不介意,回头她给他洗了便是。
两人一起吃着烤鸡,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就在这时,谢瑾瑜的侍从忽然拿着竹筒跑来:“将军,有密报!”说着,不经意瞥了沈芳一眼。
沈芳心里咯噔一下,忙站起身:“我去那边方便下。”
谢瑾瑜点头,等沈芳走开了,打开了竹筒,他皱眉看着消息,然后把信投入到了火中。
“边关恐又要生变了……”
沈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谢瑾瑜的部下灭了火,没等沈芳开口,谢瑾瑜先开口说道:“我们恐怕要分头行事了。”
“急行军?”沈芳看到众人都一副准备上路的样子。
“对,我留下几个人护送你……”
“不必。”沈芳摇头:“我可以。”
这时宋慈也收拾好了。
谢瑾瑜犹豫了下:“不要勉强。你若不急,可以在后头慢慢来……”
“你忘了,我是有功夫的。真的没事。”
“那好。”谢瑾瑜又给她拢好了衣服。“要是吃不消,记得跟我说。”
众人不再迟疑,夜半上路,这次又是连夜往南越奔,沈芳咬牙坚持着,几日之后,终于看到了南越。
沈芳心里激动,没等开口,身后的宋慈先是泪流满面:“小姐,终于到了,再不到,我就吃不消了。”
宋慈也跟着沈芳学武,虽然武功尚可,也毕竟是个弱女子,急行军还是有些吃不消。
众人进了南越城,南越的县令开了城门迎接众人,给众人接风,酒足饭饱之后,忽然凑到谢瑾瑜耳边,跟他说了什么。
谢瑾瑜微微颔首,神色不变地饮酒。
沈芳吃得差不多了,率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太累了,躺在床上,感觉浑身都散了架子,宋慈也不比她强多少。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呼呼睡了过去,等到半夜,沈芳忽然睁开了眼,她起身看到外面若隐若现地火把。
忙回到床间推宋慈,只可惜宋慈睡得特别死,推了半天也没推动。
就是不睁眼。
沈芳无奈,只得凑到她耳边:“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焖黄鳝、豆鼓鲇鱼、汤爆肚领儿、糖熘饹炸儿、清蒸江瑶柱……”
她报着菜名然后又说道:“你若不醒,我就全吃了,不给你留了。”
“不行!”宋慈忽然睁眼:“小姐不够意思!”
沈芳一把捂住她嘴:“快起来,外面好像有些不对。”
宋慈眨巴眨巴眼,点点头,麻溜起了身。
等她下地,抱有一丝希冀地扫了眼桌子,当看到桌子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轻声叹了口气,小声嘟囔道:“小姐骗人。”
沈芳没回头也能想到此刻宋慈怨念地神情,她便忍不住好笑:“等这阵子忙完了,我挨个请你吃。”
宋慈这才笑得合不拢嘴:“一言为定。”
两人这头拿起行礼,就看到外面兵器交接地声音,沈芳有些疑惑,她不知道此时是应该跑还是应该守在原地。
历史总是惊人版地相似,儿时她遇到刺客首先是要去找谢瑾瑜,谢瑾瑜身边才最安全。
可如今,谢瑾瑜应该在忙着正事,他身边反而并不安全。
事情仿佛正朝着她预料地发展,过了一会,外面忽然安静了下来,等来的不是谢瑾瑜,反而是谢瑾瑜身边的侍卫傅生。
“沈大夫,快去救救我家将军,将军他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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