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跟你出去

分明是奉哥哥大人之命来警告李东赫不许将所见所闻外传，尹星寒抱着小熊玩偶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觉得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感觉好像无意识间给他透露了更多信息呢。[小豆泥表情包：太奇怪了，准备用脑子去想！]

        做巫师也不容易，各式各样的突发情况全都丢到他们身上来解决，不管是超自然现象还是跨物种羁绊，好像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巫师翻翻书、施个咒就能粉碎的问题。可事实上尹星寒总是束手无策，他们的本职又不是这些呀，她上哪里搞清楚李东赫是如何成为她法术下的漏网之鱼的呢？

        “说不定他是小熊。”尹星寒自言自语，怀里的棕色卷毛玩偶在这一刻与李东赫圆圆的脑袋重合，要不是他有着百分百属于人类的气息，她真的准备回去查看动物成精的案例了。他抱起来也软乎乎，身上温度暖暖的，像冬天壁橱里噼里啪啦燃着的一簇柴火——啊，可惜哥哥不让她在屋子里摆设火炉了，说好危险，会发生大火灾，可她又不是小孩子。

        是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哥哥还是觉得她什么都处理不好。尹星寒踢飞一粒石子，在放下脚的瞬间便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周围的行人，生怕有误伤的情况出现。但并没有发生，这里是巫水巷蜿蜒的上坡路，人类的气味已经逐渐变淡，周围静悄悄的，她赌气的任性行为没有被发现。

        “怎么了，谁惹我们星寒不高兴了？”察觉到了不知何时飘来的洪知秀在身前定型，尹星寒脚步一顿，成功阻止了自己一头撞上去的惨剧。她退开一步，没被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感化半分，气鼓鼓地回答：“就是你！跟我哥哥告密。”

        小说里吸血鬼的习性是昼伏夜出，洪知秀却完全不同，除了同样白皙的皮肤附和虚构世界里的设定外，简直大摇大摆地不像个在人类世界里借住的超自然生物。他能大大方方地享受日光浴，理应惧怕的十字架日日戴在脖子上，唯一能治他的马鞭草也长在远在首尔千里外的地方。

        也半点不怕别人注意到他的特殊身份，瞬间移动说飘就飘，尹星寒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现身，甚至快练出来了在他出现前半刻便止步的条件反射。

        他揉了揉尹星寒的头：“总要跟净汉说的。虽然说那个人类小孩没有恶意，那也是有偶然给我们惹麻烦的可能。再说我和净汉又不能时刻盯着你，提前叮嘱你一声都不可以？脾气跟你哥哥倒越来越像了。”

        “不管，你就是……”尹星寒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仰着脸没什么威慑性地瞪他：“你背信弃义！你明明也心虚，不然不会背着哥哥又来找我。”

        其实哥哥的团队里有很多其他哥哥，但尹星寒唯独不管洪知秀说敬语，除了“你”之外就是直呼大名，偏偏洪知秀还不在意。兴许是尹星寒从尹净汉那里没学到什么好东西，也可能是洪知秀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最频繁的一位，尹星寒比起长辈，还是将他视为“非自然联盟”的成员更多一点。

        更何况他一个人吵了兄妹俩两份的架，还总是轻而易举地让姓尹的跳脚。

        而另一方面的洪知秀还由着她性子，因为对吸血鬼来说，最无用的便是时间和年龄概念，他更不屑与一个小女孩计较这些。他照常笑了笑，手从兜里抽出来，掌心朝上打开，里面躺了一根棒棒糖：“是啊，吃糖果吗？”

        紫色的外皮，那就是葡萄味的。尹星寒非常快地点头妥协，眼巴巴地盯着他替她撕掉了包装纸再递回来：“前几天净汉在研究你的红玉，成天在宿舍愁眉不展的，明浩还问他怎么了。”

        尹星寒吮吸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他：“唔，哥哥不高兴了呀？”

        “净汉不会因为你不高兴的。”洪知秀抽出她怀里的小熊，捧在手里端详了几眼，陪她一起慢慢爬着上坡路。他声音柔和轻缓，像一阵拂过耳畔的风：“但说了是因为星寒的事情才很忧心，明浩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恋爱这事她知道，她和哥哥看过好多电视剧，里面的漂亮女生和帅气男孩子会在第八集接吻，然后就开始互相叫男女朋友。虽然那时候尹净汉会毫无例外地捂上她的眼睛，但有什么能瞒住她呢！她可什么都知道！

        尹净汉几年前也告诫过她不要早恋，后来发现她在巫师学校因为过于恐怖的高天赋，在那个年纪普遍自尊心超高的男生都与她不亲近。渐渐地他也不再提这茬，说那到底是他尹净汉的妹妹，吃亏也只有别人的份。

        “恋爱？我没有和别人啵啵。”因此迎着洪知秀有些探究的视线，她极其坦然地否定掉：“我也没和人牵手。”

        “你不喜欢那个楷灿吗？”

        怎么所有人都在问她这个问题，李东赫本人也是，洪知秀也是，估计哥哥也有相同的疑虑！尹星寒微微蹙起眉，有些搞不清楚事情的走向。最开始的问题不是一个人类无缘无故闯入了他们巫师的领域吗？然后他一直保持着超凡的能力活跃在尹星寒生活的一线，彼此的轨迹都受到了影响，他们才在寻找解决方案嘛。

        她停住脚，认真地向洪知秀解释：“我当然不会不喜欢他啊！他已经够可怜的了，又要见到巫师又有一段等待被删除的记忆，还因为我被小鬼追来追去，我怎么有立场讨厌他呀？我不是那样没有礼貌地不喜欢别人的性格，你以后不要再这样问了。”

        她就说洪知秀一直以来都很奇怪，浑身上下都是尹星寒难以理解的行为，就比如现在，被严正批评的分明是他，他还能毫无芥蒂地绽开一点笑意，简直比提问前还要开心：“是啊，是我误会了。”

        吸血鬼可真是奇怪的物种。尹星寒兀自摇摇头：“算了算了……但是一颗糖收买不了我，你还要想一点别的补偿措施。”

        洪知秀轻飘飘地说穿了她的想法：“不可以吃冰激凌，你最近的牙齿可不太好。”

        “……不吃就不吃。”洪知秀总有种温和的坚韧，在一些原则问题上——比如说给她买零食吃的方面，说一便没有二的，她没什么挣扎的余地。于是尹星寒瘪起嘴，闷着头思考了半天可以同等置换的条件：“那带我去你们宿舍玩好不好？”

        “可以啊。”洪知秀笑着点点头：“不过星寒最喜欢的哥哥是谁？”

        “文俊辉”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尹星寒硬是屏住呼吸，将这个名字生生咽了回去。她看了看洪知秀眼色，在数年来他不知疲倦的游戏里早就摸索出了答案，最终不情不愿地答了一声：“joshua”

        他似乎有些不满意，为难地偏了偏头：“嗯……是有点暧昧不清的答案呢，好像不能完全放行。”

        “joshua欧巴！！！！”

        “知道了知道了。”洪知秀笑弯了眼，因为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而中止了对她的逗弄。他接起熟悉的来电，须臾后便递到尹星寒耳边：“净汉找你。”

        有什么事这样急呀，以往尹净汉直接就奔到巫水巷来找人了，这会儿竟然直接拨给了洪知秀。尹星寒有些疑惑地接过那个发光的小砖头，不明所以地贴到耳边：“哥哥？”

        “尹星寒？你确定半个月前在巫水巷，是第一次见那个叫楷灿的人的时候吗？”

        ///////

        李东赫半夜被一阵猫叫吵醒。

        夏日炎炎，他又有心事，本就睡不安稳，一个翻身的功夫便睁开了眼。他在想白天管尹星寒要联系方式，那小魔女竟然说没用过这种通讯设备，以后有空会直接来找他的，然后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哪怕是巫师，也该明白电子产品的重要性吧，她是住在山村里吗？李东赫直接被气笑了，确认那几个被消除记忆的队友精神状态还正常之后，直奔公司附近的电子城，挑了一部轻便的手机买下。

        冲动消费之后他才意识到问题的源头，所以他还是和尹星寒单方面断联啊，连交给她的那么一个机会都没有。李东赫想起练习室里那个莽撞的拥抱，莫名其妙就心气不顺，有种被轻浮了之后对方逃之夭夭的咬牙切齿之感。

        最后叮嘱过她又怎么样，尹星寒难不成还能听他的吗？明知道是她不懂，也不该跟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魔女多计较，李东赫偏就咽不下去这口气了。喜欢一词果然不能随随便便乱用，尤其尹星寒这般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女孩子，不知道会让人心慌吗。

        李东赫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在玄关来回徘徊的黑猫，看了半天，脑子还跟一团浆糊似的，半天缓不过神。凌晨本就不是大脑运作的极佳时期，不过他现在逐渐杨成林见到什么怪场景都不轻易怀疑在做梦的好习惯，被卷入魔法世界之后，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了。

        那黑猫并不如传说中瘆人，有双漂亮的紫色眼睛，叫声竟还让李东赫听出了几分急切。他瞥了一眼熟睡的徐英浩，视线又移到无声无息被推开的门，最终指了指自己：“找我？”

        黑猫干脆一溜烟窜过来，咬住他裤脚向门外拽。李东赫被它逗笑了，俯身摸了摸它光滑的皮毛：“你到底是猫还是狗……知道了，我现在就跟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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