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苏也走到门外，先掏出手机给池煜去了条消息。
[今天谢谢你。我的比赛结束了，很顺利。]
她发完又呆呆看了一分钟手机，对方并没有及时回复。
正要收起手机，排在她前面一号的选手早已比完，还没有离开。此时她看见了苏也，好奇地凑上来前来同苏也搭话：“哇，你选的曲目竟然是钟？！我刚刚在后台听见了，你弹得真好诶！”
苏也其实不太适应这种自来熟般的搭话，但眼前的女生友善且活泼，并不让人讨厌。
她顺着对方的话浅浅笑了一下，道了一声“谢谢”。
对方见她回应，紧接着又道：“我完全弹不了那个难度的曲目，我今天只选了一首悲怆第一乐章。是不是很中规中矩？哎，不过我本来也没有报很大希望啦，是我的老师希望我一定要来参加比赛磨练一下自己，我也没想到自己能过海选进初赛呢！”
苏也只站在一旁静静听她讲话，一时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上对方的思路聊天。而且当对方提到悲怆一，她脑海里莫名闪现了点儿什么，却没有被她抓住。
女生倒也不在意她发呆，继续又道：“啊。漂亮姐姐，要不我们认识一下吧？能一起比赛也是缘分，你说是不是？”说完还眨了眨眼，做了一个有几分可爱的wink。
苏也愣了愣，失笑：“好呀。”
女生听到她的肯定答复，笑得更甜，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手机，朝苏也晃了晃，自我介绍道：“我叫林怀北，很高兴认识你，漂亮姐姐！我们扫个微信吧~”
“你好，我是苏也。”苏也顺从地打开屏幕，点出自己的二维码，放到她的摄像头下。
林怀北似乎还想跟她多攀谈两句，却突然被后头跟来的人打断了。
“耶耶！”有人从后面高声叫了苏也一声。
苏也听着那道带着点儿玩世不恭的少年嗓音，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来人绕到她身前，是个高挑的少年，一头短□□成奶金色，刘海略长，盖过一半眉毛，五官秀气，偏偏神色带了点儿不羁。
苏也看到这人就下意识作出头疼模样——倒也不是讨厌，只是见了损友，这样的表情才算合适。
来人是贺北词，算是她从小就认识的玩伴。
苏也方才在台上看见他，第一时间还挺吃惊的——他这个时候应该在英国读书，怎么突然回国了呢？
她并不遮掩自己眼神中的疑惑，因而贺北词一眼就看出她无声的疑问。
贺北词没什么所谓地笑了一下，简短解释道：“有个跟国内乐团的合作，正好在a市，就被请过来看看比赛。哎，别这么看着我！我比你还吃惊啊，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参加这种小场面的初赛。”
“不过弹得不错，不减当年。”似乎察觉到自己这个玩笑开得有点不妥，贺北词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夸赞，几份真心倒是不得而知。
在苏也的记忆里，他向来是个不着调的。
林怀北见他们故人相逢聊得热络，很识趣地跟苏也道了声“拜拜”，就飞快地离开，将后台这点儿位置让给二人。
唯一的外人走了，贺北词就更加不收敛，随意挑了处座位大剌剌坐下，还颇放松地往后仰了仰身子，一副大爷模样。
对着他，苏也向来很难有什么好气，因而她并不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而是自顾自地掏出手机摆弄，先是通过了林怀北的好友申请，互相打了个礼貌的招呼，随后又切出去，打开池煜的聊天框看了两眼。
还是没有收到回复。苏也抿了抿唇，心想对方也许正忙。
贺北词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苏也跟他是损友，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损——两个人因为学钢琴的缘故从小走得很近，却向来不太对付。
因而虽然他也和苏也很熟，却没有像纪梦仙那样，什么事儿都凑过来看。
他只在一旁阴阳怪气：“怎么？我看你也不是什么一整天下来都不看微信的大忙人么。怎么我的消息你就不回啊？”
苏也茫然抬头：“啊？没有吧。”
她的意思是在她印象里，贺北词好像也不怎么找她。何况自从他出国之后，两边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来往就更少了。
贺北词咬住后槽牙，从鼻腔里憋出一声冷笑来：“呵，你自己看一眼。”
苏也闻言茫然打开微信，果然看见月余前，贺北词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而自己那个时候在忙什么呢？她在忙着学业跟练琴两头顾，一时忽略到了确实很有可能。
苏也从屏幕上抬起眼，很诚恳地对贺北词道歉：“对不住啊，我是真的没留意到。”
贺北词又是一声冷哼，只不过没有继续发作，而是闷闷看着苏也。
苏也理亏，有点儿愧疚。且她确实好久没跟贺北词见过面了，突然之间老友重逢，还是挺开心的一件事情。
因而她柔声道：“好啦。等你忙完请你吃饭？”
贺北词瞬间表演一个变脸，又嬉皮笑脸起来：“可不许反悔啊。”
“”苏也无语半晌，道，“嗯嗯，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不靠谱？”
贺北词闻言也不跟她继续拌嘴，而是立马道：“好，那走吧。”说完就往外面走。
“啊？你里面的事儿忙完了？今天的比赛还没结束呢。”苏也有点儿疑惑，拉住他。
贺北词回头无所谓地看她一眼：“我又不是评委，随便来看一看的。走就走了。”
苏也：“”倒也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一起从后台出去。
外头已经过了早上最冷的点儿，日光还算和煦，苏也才将围巾拿出来，纠结着要不要放回去。
贺北词观察了一会儿她的神色，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情绪，这才开口道：“可以啊耶耶。之前以为你再不会弹琴了，说实话还挺可惜的。”
苏也将围巾叠起来，放到随身的包里，此时神色有点儿恍惚，半晌才应道：“嗯。”
今天这一场初赛参加下来，虽然不是什么大比赛，但对她而言也算是一种突破——就像是打开了心境，将过去的一些阻碍抛到了身后。
格外轻松。
“今天弹得不错。啊哈，该不会是因为小爷我在台下，所以你备受鼓舞吧？”贺北词留意着她的神色，笑着道，“哈，看来我对你还真是重要！”
苏也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瞪了他一眼，只不过紧跟着自己也笑出声来。
“差不多得了你。”
两人说话间，贺北词抬眼望了苏也身后一眼，突然顿住了目光。
他不是很确信地眯了眯眼睛，待看清后神色变得有点儿冷寂。
在苏也察觉到他的目光变化之前，贺北词跟苏也换了个方向，从她的左边走到了右边，不动声色挡住了方才自己张望的方向。
苏也略感疑惑地随着他的动作偏头，还没来得及望过去，就被贺北词推着肩膀往前走。
“快走吧，说好了请我吃饭的。去哪儿吃啊？”
苏也拧了拧眉毛，瞪贺北词一眼：“急什么。现在才几点钟？”
“我不管，小爷饿了，你想办法。”贺北词这样答。
两个人说说笑笑之间走远了。
-
时间太早，一时找不到吃正餐的餐厅。
苏也提了两个建议，都被贺北词矢口否决——
“不吃brunch，我晕，都回国了还不让我吃点儿中国人吃的？”
“广式早茶？也不吃，吃腻了。你是不知道英国有多少广东人”
最后苏也无奈，带他到学校附近的面馆，一人吃了一碗秃黄油面。
黄澄澄的蟹膏蟹脂铺在细密爽口的龙须面上，汤头浓香清透，口味出乎意料的不错。
吃着吃着，苏也想起上回跟池煜一起吃饭的事儿来。
贺北词见她半途搁了筷子，看起了手机，只挑了挑眉，自己继续吃。
紧接着他的余光便看见苏也对着手机露出一点儿莫名的笑意来，又哒哒地在屏幕上打字。
贺北词囫囵吃完最后一口面，将筷子放下，微微皱了眉。
“苏也。”他叫了一声她的大名，惊得苏也立马抬起头来看他。
“嗯？怎么了？”
贺北词神色难得严整，长而微挑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苏也先是脸上一红，随即反应过来，才诧异道：“没有啊！”
少女怀春的模样太过明显，像是被人一语中的。贺北词的神色略略黯淡了下去。
“呀，你都吃完了。”苏也看了一眼贺北词面前的碗，又拾起筷子，飞快地小口吃起来。一边吃她一边含糊道：“我一会儿就不陪你玩啦。有点事儿要回趟学校！”
分明先前没见她提起过半句有事，是在看完手机之后才突然来的事儿吧。
贺北词想起自己方才在演出厅门口看见的人，脸色更难看了。
可惜苏也压根没有留意到，结过账后，拿着自己的东西就匆匆离开了。
连对他说的那声“拜拜”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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