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对峙

苏祃可以拒绝任何人，但是面对安仪公主的眼睛，她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良久，她点点头，道：“好，我随你们一同返京。”

        鬼方丹不便露面，一路上便暗中保护随从。周稠、孟茹、安仪、苏祃等一行人快马加鞭，昼夜不停，直奔京城。

        京城外五十里。

        安仪担忧道：“母亲，我们无诏回京，若是父皇还未醒，苏家以此为理由难为我们怎么办？”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件事苏祃就来气，她冷冷道：“你爹要是不中用，我们就只取皇城。我倒要问问赵瑜，他凭什么敢送你和亲！”

        对于安仪公主和亲一事，苏祃一直耿耿于怀。初闻时以为是皇帝狠心，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弄明白了现状，虽说与皇帝无关，但是她心中的这口恶气，总是要找人发泄的。

        孟茹走过来，握住小仪的手，开解道：“你忘了，我们此行是为肃奸佞，清君侧，还需什么诏书？”

        之前就她们两人，在京城无依无靠，只得被迫远走。如今武有周稠、鬼方丹开道，名有先皇后苏祃主持公道，师出有名，有又何惧？

        “我已先叫璎蔓先行回京，与宋太后汇合。宋太后坐镇，想必现在的京城仍在可控之内，只待明日一早，”孟茹的目光转向京城，那里有她的事业，她的朋友，她的爱人为此浴血奋战，而她自己，冥冥之中也与这座皇城的命运连在了一起，她缓缓道：“我们便进城。”

        笠日，清晨的阳光刚刚拂过大地，城门便已大开，好似在恭候主人回家。

        宋太后听闻苏祃、安仪的消息后，顿觉柳暗花明，急令官员开城放人。孟茹一行才得以快马加鞭，直入皇城。

        苏祃在前方打头，回头到：“已收到太后消息，皇宫危矣，我们直往皇宫。”

        皇宫。

        御林军与苏府的人在宫门口对峙。

        苏尚书手持贵妃懿旨，满脸得意，“我乃贵妃特召入宫，尔等还不速速放行！”

        御林军统领倒是一个忠官，他义正言辞道：“虽为贵妃召见，但入宫需解配刃，还望苏大人配合。”

        苏尚书已将皇宫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见他拦路，怒极反笑，充耳不闻只挥手道：“进！”

        说着就背手直入皇城。

        身后苏家侍从纷纷拔出兵器与御林军交手，竟全是士兵所乔装。

        御林军统领大喝：“苏大人，你是要反了不成！”

        苏尚书闻言，看他还有几分机灵劲，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对左右笑道：“先拿下此人！可保留全尸！”

        身后一箭射来，统领当即倒地。

        顿时血染皇宫。

        住在附近的文武大臣听闻皇城惊变，简直不敢置信，纷纷赶来皇宫，看到昔日庄严肃穆的宫城如今尸横遍野，怒喝道：“苏尚书！你这是何意？”

        苏尚书已走至太和殿，闻言回头痛心疾首道：“如今圣上病重，公主出嫁，朝政荒芜，我等心中忧痛。现如今贵妃有孕，他日诞下麟儿，乃我朝希望！吾等要拥护新主，匡扶朝堂，尔等要拦吗？”

        此时成亲王赵瑜急忙赶来，他惊怒交加，对苏尚书怒喝：“住口！贵妃腹中还不知是男是女，苏大人就要起兵谋事，不觉得为时过早吗？”

        苏尚书已然被眼前唾手可得的富贵迷晕了眼，他心中只想着他日幼皇登位、国丈摄政的风光，恨不得今日就即位，对成亲王的话充耳不闻，执意进殿。

        此时，庭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叱：“父亲，你是老糊涂了吗？”

        “啪！”殿内好似摔碎了什么东西，但众人顾不得殿内，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一劲装女子领头，一行人缓缓入内。

        众位大臣打眼先瞧见了安仪公主，这人熟，但她不是奉旨离京和亲了吗？其他这几人，或许过于年轻，有些认不出来。

        但苏尚书认得，看到来人，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此时已经傻眼了。

        领头的自然是苏祃，她淡淡一笑，悠悠道：“一别经年，父亲竟是认不出我了吗？”

        苏尚书有一女入宫为贵妃，这大家都知道啊。但此人明显不是苏贵妃，那么她是？

        这时，有年迈的老臣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十多年前的皇后啊，救兵！是救兵啊！

        他人老心倒是未老，当即跪下大呼：“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人带头，其他人暂时顾不上真假，但此人一看就是来找苏家的茬儿的，当即也纷纷跟着跪地，大呼：“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祃挥手让大家平身，威严道：“皇上昏迷，尔等不思朝政，竟想着争权夺利，枉为人臣！我身为皇后，又是苏尚书之养女，深感惭愧！周将军何在？”

        周稠出列，“臣在！”

        苏祃厉声道：“将叛党苏家拿下！”

        “我看谁敢！”庭外又传出一声娇呼。

        贵妃苏郦袅袅婷婷走进来，一眼看到苏祃，突然惊住了。她不敢置信，颤抖着开口：“姐姐？”

        苏祃对她微微一笑。

        苏郦就像见了鬼，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后退几步，被宫女扶住，一时竟是难以站立。

        众人算是看明白了，闹来闹去，原来都是他们一家子的事。

        苏尚书看女儿不战而败，心中痛骂她无用，此时不显摆腹中皇儿给予苏祃痛击，更待何时？当即就要反抗，“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安仪当即怼道：“城外的十万大军敢！”

        苏尚书顿时愣住了。这怎么会呢？匈奴正在交战，大军理应驻扎边塞，怎会在城外。本来他都算好了，御林军统领有勇无谋，不堪一击，大军拖在边塞，有心无力，而苏府兵强马壮，又有贵妃皇儿在手，正是举事的好时候啊！

        本来是要拖到皇上病逝，但是苏贵妃不忍下手，这一段时日又不知赵瑜使了什么手段，他们的人竟是难以近皇帝之身，才导致选了个围宫的下下策。

        其实，真正护住皇帝的，正是宋太后。她一直秘密派人送药，算算时日，皇帝也该醒了。这遭苏尚书逼宫，宋太后给苏祃等人送个信，也急急忙忙赶到了皇宫，暂避太和殿。

        正在众人相互对峙，寸步不让之际，太和殿的门竟是突然缓缓从里面打开了。

        一道虚弱却又让人万分熟悉的声音从宫殿内传来，“好了，都闹够了吧！”

        安仪公主当即泣喊道：“父皇！”随后拎起裙摆就率先跑进了殿中。

        殿外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反应过来，皇帝竟是清醒了。

        当即有一老臣仰天高喊：“圣上病愈，天佑大雍啊！”

        苏尚书万万没想到，这当头皇帝突然露面。他必然不是现在就醒的，那未免太巧了。浸淫官场的老狐狸当即就明白过来，皇帝恐怕是早就醒了，但一直隐忍不发，逼他举事之际，再一网打尽。

        想明白后，他的腿和苏贵妃一般软了。

        此时，在安仪公主的搀扶下，雍帝身着龙袍，缓缓走出了太和殿。他虽面色苍白，身体瘦弱了不少，但仍身姿挺拔，不减昔日威严。

        殿外的人纷纷跪下，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雍帝缓缓扫视全场，喜怒难辨。他的目光在苏祃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淡淡道：“平身吧！”

        此时周稠出列，对皇帝禀报苏尚书逼公主和亲、图谋不轨诸事，甚至包括与匈奴王私下交易，导致城池失守、战报延误等事。桩桩件件，痛斥苏家的儹越之举。

        苏尚书吓得跪着不敢动，“皇上，皇上，臣冤枉啊！”

        雍帝在殿内已经听得分明，他不为所动，冷冷道：“周稠，立即将人捉拿下狱。”

        随后疲惫道：“朕乏了，诸位爱卿先行退下。”

        “是！陛下圣体安康！”说着诸多大臣逐一告退，苏祃也想趁机溜，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对苏祃一行人说：“陛下有旨，请几位贵客暂留，入太和殿问话。”

        周稠、孟茹对视一眼，明白这是要留苏祃了，只得跟着一起入殿。

        太和殿。

        安仪公主依偎在皇帝身边，小声说着什么。见众人进来，张口想喊“母后”，被苏祃冷淡的表情镇住，只得小声叫了一声“孟姐姐”，随后起身走到了他们身边。

        雍帝在上方看到苏祃缓缓走入，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天真活泼、率直任性的草原公主，踏破时空向他走来。他呆呆地看着，一时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十多年的时光倏忽而逝，可真快啊！

        良久，皇帝才张口，道：“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苏祃看向上方的雍帝，十多年的时光，毕竟给这个男人带来了改变，他确实老了一些，也更为威严难测。

        雍帝缓缓走下来，来到她跟前，轻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想你。”

        她闻言心中一酸，正待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了苏贵妃的声音：“让开，我要进去！”

        苏祃听到了苏郦的声音，表情又淡了下来。

        此时苏贵妃闯入大殿，她几步跪倒在皇帝身边，哭着为父亲求情。

        看到苏祃的神色变了，雍帝不耐道：“苏郦，且不说苏家犯的是叛国大罪，朕就问问你，朕一直未与你圆房，你肚子里哪来的皇儿？”

        苏贵妃的哭声戛然而止，殿内众人众人一下子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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