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宫闱
苏贵妃不知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兼之吃亏太多,虽然把二人圈到自己的地盘,心里仍是很放心不下,让心腹侍女轮流看守着她俩,不论去哪里,身边必不能没人跟着。
小仪很是淡定,每天早晚去太和殿侍疾,事必躬亲,丝毫不假于他人之手。说也奇怪,皇上虽一直昏迷,但病情却十分乐观。据太医院的人说,皇上脉搏越来越有力,离苏醒那天不远了。
太和殿,烟熏袅袅。
小仪一早照例来到皇上寝宫,看到点燃的香薰,顿时皱起了眉头,“我说了多少次,父皇身体不好,这些香不许再点。怎么外窗又关上了,殿里快闷成了葫芦,还不快打开。”
身边的侍女欲言又止,想要阻止。但安仪公主毕竟身份摆在那里,自小在太和殿里称王称霸惯了,大家很习惯听她的话,闻言纷纷动手灭烟开窗。整个宫殿感觉一下子松快了不少。
小仪匆匆走到皇上身边,伏在床头,看向一向康健的父皇变得如此脆弱,又思及自身的和亲之事,不由得悲从中来,她挥退左右,握着皇上的手哭诉道:“父皇,您快醒醒吧!您昏迷的这些时日,安仪日日被人欺负。”
正说着,突然看到皇帝鬓边的头发有几根白发,小仪突然感受到时光的不留情面。岁月与流年匆匆而过,当她在皇上的羽翼下长大时,猝然回首,即使是无所不能的皇帝,也终有衰老的一天。
心中想得难过,小仪不由哽咽道:“父皇,我是安仪,我是安仪啊!安仪以后再也不会淘气了,我好想念您,您快点醒过来,醒过来吧!”
随着话语,小仪的呜咽声逐渐增大,甚至变成了嚎啕大哭。周边的人纷纷上前把小仪搀扶下来,低声劝慰安抚。
旁边一个公公撇撇嘴,道:“堂堂公主,在圣上面前如此放肆,真是有失体统。”
张公公斜了他一眼,嘲讽道:“不过是被贵妃娘娘派去送了一趟圣旨,回来后真是胆子肥了,天家的事都敢议论。”
原来,说风凉话的正是去公主府宣读和亲圣旨的刻薄宫人,因在公主府没有讨得好,心中一直愤愤不平,现今见小仪如此悲痛,心中不由看起了热闹。
“什么天家的事,天家都要换天了!要咱家说,贵妃娘娘雍容华贵,正有母仪天下之相。公主不过一小丫头片子,有何盼头?还是另投明主得好!”说罢自言自语道:“哭得这么厉害,还不是因为要去和亲吓得,啧啧!”
大家都是自小看着安仪公主长大的,对小仪犹如自家的孩子一般喜爱着,哪里瞧得上苏贵妃的人,都不理他。
此人讨了个没趣,撇撇嘴也不言语了!
众人搀扶着安仪公主出了太和殿,没人发现,皇帝的手轻轻动了动。
小仪虽说可以去看望皇上,但仅有早晚可去,每次不能超过半个时辰,据苏贵妃所言,皇上需要静养,公主不可随意轻扰。
璎蔓搀扶着小仪走回了柔芳殿。小仪此时还沉浸在悲伤的余韵中,对苏贵妃的耳目十分不耐。一回殿里就甩开了璎蔓,冷声道:“我已回来了,不必劳烦你再跟着了,自便吧!”
“是!”璎蔓柔柔一拜,丝毫不在意小仪的冷言冷语,顺从地走出门,还贴心地帮忙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孟茹听闻小仪回来,从里间屋出来,一把搂住小仪,心疼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哭了?”
小仪终于忍不住落泪,“孟姐姐,这些天父皇一直没醒,礼部那边已经快拖不住了。我该怎么办?”
苏贵妃再迫不及待想让安仪公主去和亲,也断断不可能三天就出嫁,那纸圣旨却是是个笑话,但是和亲之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公主出嫁是大事,小仪一直派人让礼部那边找借口拖着婚期,先不要定下,一边留在宫内,整日守在皇上身边,以防苏贵妃他们真的鱼死网破对皇上下了杀手。
孟茹之前听小仪的描述,觉得皇帝昏迷可能真的是中毒所致,所以让小仪对皇帝的饮食、药膳、香薰等各个方面都要亲自抓在手里,以防有人动手脚。平日里多开门窗注意空气流通,也对病人有好处。
其他时候,孟茹让小仪多与皇上说说话,父女连心,没准儿皇上会好的快一些。
小仪倒是都遵照孟茹的意思做了,皇上的身体确实一日好过一日,似乎苏醒之时指日可待。但与此同时,苏贵妃却是一日赛一日的暴躁不安,看向孟茹与小仪的眼神也是阴沉沉的,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再做了。
柔芳殿。
苏贵妃一袭杏黄色抹胸绣花长袍,外罩缇色梅花外衫,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她坐在梳妆镜前,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娥眉入鬓,皓齿明眸,摇曳生姿。
自她入宫,已经十多个年头了,她的外表一直没有怎么变过,因多年来保养得当,仍像是昔日闺阁中的少女一般明艳动人。但殊不知,她的内心里已如老妇般沧桑荒芜。
当年的自己是怀着怎样开心雀跃的心情入宫的呢?好像就连皇后之位也唾手可得。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工具,是姐姐的替代品。这么多年,皇帝从来没有碰过她,唯一会与她沟通的话题,就是安仪公主。
每当母亲询问她的时候,她只能笑着说自己很好。贵妃之尊,一人之下,有哪里不好的呢?就算是生不出孩子,朝堂议论纷纷,她的贵妃之位也岿然不动。
但是,皇帝很快就让她明白了,她入宫的使命,就是善待安仪公主,充当一个母亲的职责,抚养她长大。甚至许诺,待安仪公主出阁后,她也可以出宫自由婚嫁。
我为什么要出宫?
我为什么要把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这对父女后还要被扫地出门?
在漫长的时间里,她领教了帝王的无情,知道他永远不会垂首把目光投向她。宫闱深深,尘封了多少旧事。当年那个天真烂漫、满腔爱意与冲动的姑娘,已经在死在了皇宫中,死在了十余年如一日的无望等待的岁月中。
“娘娘,苏大人求见!”
侍女的话突然惊醒了苏贵妃,原来是父亲来了。正巧这几日她心神不宁,便顺势起身道:“让父亲到花厅稍候,本宫马上就来!”
见到苏尚书,贵妃疾行两步,走到跟前。苏尚书对着她长揖:“参见贵妃娘娘!”
苏贵妃急忙搀起老父亲,“父亲不必多礼!”
说着挥退左右,“本宫有要事要去苏大人商议,尔等退下吧!”
看着这些宫人鱼贯而退,苏尚书急忙对贵妃说:“阿郦,皇上情况如何了?怎么我听说皇上就要苏醒了?”
阿郦!
苏郦恍惚了一下,苏贵妃当久了,险些忘记了自己的原名,原来苏郦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阿郦?”苏尚书再次询问。
苏贵妃回过神来,“父亲大可放心,此药是塞外秘药,既然已经为皇上种下,岂可轻易苏醒。这几日有安仪在,死丫头盯得紧,我派去的公公不好再在龙涎香里动手脚。但是余毒未清,他会一直昏睡的。”
他会一直昏睡的。苏贵妃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
有时候,她去看望皇上,看到他在床上静静地躺着人事不知的样子时,她的心中竟然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好像直到现在,自己终于从姐姐那里把皇上抢了过来,他最终还是自己的夫君。
“那就好,那就好!”苏尚书丝毫不知女儿心中所想,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心知自己干的是掉脑袋的大事,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能有。心下实在不安,细细询问:“给皇上种下的是匈奴皇室的秘药,若无解药断然不会苏醒。但是皇上毕竟中毒时日不长,若是长久不熏此药,也有苏醒的可能!”
苏贵妃心下不耐,“那父亲什么时候能把安仪送去和亲!”
说也奇怪,本来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的事情,竟然一直拖到了现在。公主规矩再繁复,也没有边塞战乱中的人命重要。若是送出去就能止战,礼部再胆大也不敢拖着。
苏尚书闻言叹了一口气,悔恨道:“当时真不该派那个周稠去督战!”
原来,周稠奉旨督军,发现战争败得可疑。当然可疑,这是苏尚书伙同匈奴王一同上演的好戏,为的就是激怒皇上,以便苏贵妃暗中下药。就连所谓的塞外秘药,就是匈奴王提供的。
谁知周稠年纪轻轻,眼光却毒辣,发现当初军情有人故意泄露才大败于匈奴。本打算立即回京汇报,却没想到匈奴王连吞三城后犹不满足,竟不顾与苏尚书的协议又发动攻击。
现下叛徒不明,周稠忧心战事,一时犹豫竟没有走成,留在前线抗敌。可能他是天生的将才,张弛之间竟然真的抵挡住匈奴王的攻击,战事进入了胶着状态。
也正是因为前线战事暂缓,礼部才有胆量拖着公主和亲的事情。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泱泱大国送皇室公主远嫁和亲,实在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不论如何,安仪势必不能留着了。爹,不管那些繁文缛节了,若是礼部不许,你就派人将安仪直接送去匈奴王。”
“啪!”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响。
“谁?”苏贵妃厉声喝问。
“回娘娘,是一只野猫。”门外璎蔓细声回道。
野猫?
苏贵妃与苏尚书对视一眼,心中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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