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赫尔墨斯——”
“我当是谁呢，这么老远就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搞得我差一点就脚下生风的溜走了。刚刚还在想怎么太阳突然变得这么耀眼了，仔细一看原来是阿波罗大哥啊。”
悬崖边缘狂风大作，却无法影响到赫尔墨斯分毫，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吹不动。
少年模样的神明盘腿坐在悬崖边上许久，他伸手揉了揉自己被晒到暖洋洋的棕卷发，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后终于舍得把视线从身下那一片荒凉的森林挪开。
然后装作被光刺到的模样，急急忙忙地捂住了两只眼睛：“早知道我就应该躲在阴影里，这样现在或许就不会被闪到失明。”
因为对这家伙本性过于了解，阿波罗甚至懒得搭理他刚刚说的那些废话。他直接纵身从天空跃下，站在赫尔墨斯的身后，双手抱胸，挑了挑眉。
“你在打些什么鬼主意呢，今天竟然让我这么容易的就找到了。”
小偷、谎话与诡计之神赫尔墨斯，打小就没怎么干过好事，遥想当初他刚出生没多久就使手段偷走了自己的牛群。
估计是坏事做多害怕被报复，每当有神要找赫尔墨斯都要好一顿找。
就比如说阿波罗自己身为太阳神，只要是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他的眼睛，只需要微微眨眼，就能瞧见那里发生的一切。
所以每次赫尔墨斯都会藏在那些想想就让神头疼的阴暗小角落：缩在阴雨地区牛群中某一只牛肚子下，跟着牛群四处游荡；收敛了神力，化作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被裹在襁褓之中。
再或者去找月神阿尔忒弥斯求情，让她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而当他自认为摸透规律后，直接先去搜寻暗处的时候，赫尔墨斯又可能大摇大摆的行走在阳光下，笑话他迟迟不转身看一看。更过分的话就是主动跑到太阳神殿去，等他什么时候发现。
像今天这种，在天上用神力随便一扫就能逮到正主的机会可实在是不多。
“鬼主意？阿波罗大哥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我这么诚实又正直的神之使者，什么时候干过那种会遭天谴的坏事。”
赫尔墨斯一副被这话伤透了心的神色，苦涩的捂住了胸口。
“是吗，那你闲着没事坐在我所管辖的城市附近做什么？”
“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全都是你的眼睛，而没被照射到的地方却也难逃你的搜寻，即便我再怎么诡计多端最后都会被太阳神抓到，那又何必继续躲躲藏藏下去呢。”
饶是知道赫尔墨斯满嘴谎话，但也免不得被他的好话奉承到。
阿波罗心里清楚他这话真实度极低，但还是骄傲地顺了下来：“那是自然，这世界上没有太阳神看不见的地方，就算是冥界，只要花个几分钟准备，我也能进去瞧一瞧。”
“好了，今天就算你想做什么坏事也来不及了。宙斯让我来找你回去，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你也不想在宙斯的宴会上迟到，对吧。”
赫尔墨斯远远望了眼天色，并不着急。
相反地，他露出了对另一个话题很感兴趣的表情，一个侧身躲过了阿波罗要来抓自己的手。
“还来得及呢，来得及呢……对了，你刚刚说这世界上没有你太阳神看不见的地方？”
阿波罗收回什么都没碰到的手，冷哼了一声，猜到这小子又没有什么好想法：“赫尔墨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我就是能看到这世间的一切，你改变不了的。”
“哦？那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
这话一出来，阿波罗本能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月桂花冠，反应过来后又不好意思地刻意撩了撩额头前的金发，刚想说些什么，就瞧见赫尔墨斯坐在地上对他笑的不怀好意。
他轻咳两声，似乎对打赌这个词有什么心理阴影。
“打个赌而已，我又不像丘比特那家伙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赫尔墨斯依旧维持盘腿坐在地上的姿势，不仅嘴上说得诚恳，手更是从怀里摸出个足足有一个成年人高的水晶块，直接立在了他和阿波罗中间。
这块巨大的水晶块流光溢彩，哪怕此时太阳被一小块乌云遮挡，投下了片阴影，它还是漂亮到让阿波罗一时挪不开视线。
就在阿波罗忍不住一脚迈上前，绕着圈又摸又看的时候，赫尔墨斯悄咪咪地凑到了他的身边，用手背挡住了嘴：“阿波罗大哥你看，这块水晶可不好找了，也是我靠着爆发的运气和无数路上的人脉才把它搞到手，这事连父神都不知道。”
“这么巨大又漂亮的水晶，要是给工匠之神好好打造一下，做个竖琴出来得多耀眼啊……”
“你竟然舍得拿这种极品做赌注？”
“这就是我赫尔墨斯和那个小不点丘比特之间的参差了，更别提你还是我最亲爱的大哥，总得想个办法让你摆脱一下打赌带来的阴影。”
原本还蹲在地上全方位打量的阿波罗很是心动，一本正经的站了起来，但手还依旧停留在水晶上：“所以，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赫尔墨斯诡计得逞，在说明白前先一步把水晶收了起来，让阿波罗摸了个寂寞。然后他无视掉对方的微妙谴责，伸出食指指了指悬崖下方那片瞧了很久的森林。
阿波罗向前走了几步。他很少会关注这个偏僻的地方，顺着赫尔墨斯所指的方向揉着太阳穴思考了一阵子才勉强有些印象。
“这里是……荒芜之森？要是我没记错，这里面可关押着不少预言里会惹出大麻烦的家伙，你想让我去看这里？赫尔墨斯，你可真会挑。”
荒芜之森，被誉为“被神与世人遗忘之地”。
以阿波罗为首，有诸多神明都拥有预言的能力。而每当窥探到有谁将为神明带来大麻烦又不方便直接杀掉时，他们就会下达预言和命令，将其关押到荒芜之森中，借助神王宙斯的力量隔绝掉这些家伙和世人与神明的接触。
荒芜之森几近有四分之三的面积终年不见光，森林中弥漫着神王神力化作而成的、用来压制里面家伙们的瘴气。
即便是阿波罗这样强大的神明，想要闯进去也得先调用身上大部分的神力去抵御瘴气的侵袭。
如果说冥界是死者的牢笼，这里就是生者的囚牢。
阿波罗俯视下方的森林，表情难得的严肃起来：“赫尔墨斯，只要我想，我确实可以瞧见里面的一切，但是这并不是最严重的一点。”
有能力去做，和主动去做是两码事。
说得真实一点，荒芜之森在宙斯面前就是一个被打穿的筛子。虽然神王可能并不会时刻监视其中的动向，但有神明暗中窥探或是闯入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宙斯察觉。
为什么要闯进这聚集着暗处威胁的地方，是起了造反的心吗？
神王的猜忌是最致命的。
“不不不，我怎么会坑害阿波罗大哥你呢，到时候我自己也是要遭殃的。”
赫尔墨斯可没有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大的想法，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只不过是我刚刚像往常一样藏在人群里交流消息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个有趣的事情罢了。”
说罢他扯了个云彩下来，极其随意的捏了个勉强算是人形的东西。
“我听说在12年前，神明下达预言，说刻律涅亚城刚出生没几年的爱瑟妮丝公主会带来不幸……”
神庙向国王传达神的旨意，称爱瑟妮丝公主会为人类带来不幸，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其流放到荒芜之森，从此不再与世人接触。
据说国王与王后万分悲痛，舍不得才诞生不过4年的女儿，更是深知若是将她流放，不过多久便会惨死在荒芜之森中。
因此即便无法忤逆神的旨意，他们也仍执着地向下达神谕的神明祈求，希望能想办法为女儿博得一份生机。
神明被这份感情打动，难得愿意稍稍宽容，同意让爱瑟妮丝公主自己选一样东西陪同。
国王为年幼的女儿准备了英勇的半神侍卫，意图保护公主的安全；王后精心挑选了精通生存，胆大心细的侍女，期盼公主健康成长。除此之外还有可以隐匿气息的宝物，满满一箱子的食物与衣服……
而到了公主正式选择的那天，似乎是为了应和神明的预言，公主避过了特地为她准备的一切，却伸出手指，选中了不知何时被牵到现场的一只黑山羊。
国王与王后大发雷霆，不知是谁暗中作祟牵了只代表不幸的黑山羊来。
可神明不会给予第二次机会，于是当天傍晚，公主与黑山羊相伴着走进了荒芜之森，背影一同被黑暗吞噬。
十二年过后，国王与王后有了新孩子，人们也很少谈论那年被视为不幸的公主，似乎大家都一致默认她在那个晚上，就已经死在了森林之中。
……
“所以，我们的打赌就是那位公主了，只要你能告诉我那位公主如今是死是活，那块水晶就是你的。”
说着，赫尔墨斯撤了身边的神力，任由悬崖边上的风把自己原本规整的头发吹乱。
他挥了挥食指，笑的眯起眼睛，开始主动给阿波罗出主意：“简单吧，再说了，今天晚上可就是酒神宴会了，大家都会喝得酩酊大醉，谁都想不起来去关注这个遗忘之地的。这难道不是个大好时机吗？”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但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看，或者自己去问下达预言的那位神明，我对此没有兴趣。”
阿波罗不为所动，并没有要掺和进去的打算。而他的余光也瞥见了象征宴会即将开始的标志——女神已经在天边编织起了七彩的霞光。
他甚至已经不想再和赫尔墨斯进行话术拉扯，直接朝前迈了几步，准备抓着他就回奥林匹斯山去。
在与赫尔墨斯愈发靠近的那一刻，阿波罗似乎在赫尔墨斯琥珀色的眼眸中察觉到了他不加掩藏的疑惑。
赫尔墨斯因这一瞬间的愣神被他抓个正着。
“什么？阿波罗大哥，你竟然不感兴趣的吗，什么叫做去问那位神明，我听说下达预言的那位神明是……”
蓦地，狂风大作，将他的话吹散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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