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施林今晚根本就没打算睡觉,他藏在窗边的影子里,一只眼睛看着郑安,一只眼睛看着窗外。多年的训练还是有点用处,能让大脑在两条信息流下不至于太快罢工。
纵是如此,两柱香时间也已经是极限了。
他闭上看守人的眼睛,摸出随身的水壶喝了一口,缓解不了太多压力,也就能润润嗓子。
院门外头的树上躲着两个人,一个是白天摇扇子的,另一个是和与他一起行动的小姑娘。按照自己收到的命令,此二人是友非敌,不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而更左边的香樟树上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应当就是来灭口的了。
当然,若是杀手真的敢现身,那自己便借用他师父的一句四字口头禅——有来无回。
字数少又逼格高,不错不错。
新派来的杀手显然比傍晚劫杀骆少阑的那俩要谨慎得多,硬是在树上熬到了后半夜,须知这凉风虽好,吹多了身体也是要僵的,更何况他趴的位置比夏君则两人都要高,那滋味真是想想都觉得酸爽。
秋寻接到队友提醒之后也发现了杀手的存在,思索片刻并不动作,只是默默投去一个怜悯的目光。
别的不提,单是今儿自己在这就足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没错,作者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骆少阑和夏君则把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俩一看便是风波体质,跟着他们绝对有很多好戏看。
夏公子发觉脑门上的树枝突然抖了起来,啥也不说啥也不看,直接撅着屁股往树干方向挪了挪,争取过会儿秋寻掉下去的时候别牵连自身。
这会儿是九月上旬的天,后半夜时月亮已经落下去了,天幕黑漆漆的一片连星星都见不着,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夏君则感觉四肢有些发僵,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自怀中摸出宝贝折扇摩挲起来。
就算夏公子很少在一个地方蹲守这么长时间,也知道自己这动作其实是埋伏躲藏时的大忌,不过知道归知道,再不找点事做他怕自己一个不稳直接掉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终于有动作了。
那人贴着树干缓缓滑下,全过程中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极轻的摩擦声被掩盖在风声之下,显然是个常年暗中行走的老手。
秋寻低头:你动手吗?
夏君则点了点头。
恐怕杀手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才找到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又抱着树干吹了小半宿的凉风,最后等到的却不是灭口的机会,而是被反杀的杀青戏份。
许是给半夜的冷风吹麻了耳朵和神经,他的一切反应都比平常要慢上个一秒,放着日常生活中可能不甚明显,在这种月黑风高夜里,却能直接给一条命留下判决。
细微的风在颈间划过,一缕若有若无的内力在轻薄的扇面上流转,最后凝成极细的一线,温柔而又残忍地划破了杀手脖子上的血管。
他试图反扑,但动作太慢也太无力,一枚小小的铁刺旋起,又被人轻松避过。
夏君则的动作一触即收,在鲜血碰到纸扇之前便旋身避开,任由空中殷红的线条肆意飞扬,泼出大片大片的阴影。
身体伴随着几片落叶一道飘落,又被持扇的手稳稳接下,夏君则拎着尚且温热的尸体从树上跳下,与屋内的施林正正对上了视线。他也没有诸如惊讶之类的反应,温和地一俯身,轻声说了一句:“叨扰。”
施林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同样轻声回道:“多谢,你可要我帮忙?”
“我带了帮手。”夏君则摇头拒绝,然而转身一看,却发现帮凶秋某正蔫巴巴地趴在石桌上头,那股子精神头儿完全不见了踪影。
“喂!”他还当对方是给那杀手暗算到了,有些焦急地走去查看。
还没走出两步,脚底下已经踩到了某个硬硬的东西,而秋寻刚发觉他靠近立马起身,一溜烟儿跑到门口,示意他先别靠近自己。
“虽然但是你离我远点先,”秋寻说,“一身血腥味,想吐。”
夏君则看她两眼,脸色微沉。
“你瞎怀疑个头,”作者有气无力地扒拉门板,“我先回去了,换姓骆的来埋尸。”
没等人开口挽留,她就扶着墙晃晃悠悠地走了,看那脸色青青白白,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
夏公子留人不得,叹一口气,对施林招了招手:“劳烦阁下了。”
这尸体自然不好埋在莫南家里,夏君则解了杀手的衣服把人囫囵包了起来,边上就是小河的支流,搬去下游的小水坑里应该对周围百姓影响不大。
人没了之后就是一坨沉重的死肉,夏君则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尸体扛到肩上,眯着眼睛往外走去。
“”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
才走出院门,脚底下不知踩到了一块碎石还是别的什么,整个人瞬间失了平衡,膝盖一软就要向前倒去。
施林在他背后看着,对此无动于衷。
地面上落叶腐坏的气息渐渐重了起来,夏君则条件反射撒开了手往脸上一挡——
尸体“砰”地落了地,他却没跟地上的枯叶泡水亲密接触。
“喂喂,您这基本功不行啊。”
夏君则一听这声音,立马把面上披着的君子皮三两下撕得稀碎:“关你屁事!”
骆少阑嘲笑他:“怎么,脚下功夫不够又不承认,在下好心路见不平还要被骂?”
他这话听着痞里痞气的,不像是本色出演,到有点像是在模仿哪个人。夏君则若有所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瞥到施林似乎非常无谓的面色——假如他眼里讶异没那么重的话就更真实了。
另外
嗯?郑安是什么时候醒的?
瘦瘦小小的猥琐男人贴着墙根走了过来,那背就跟从没直过一样佝偻着,瞧着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可怜。他飘忽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最后还是定格在了施林脸上:“我我有事要告诉你,不,是你们。”
他说到这的时候朝着骆少阑和夏君则投去一个胆怯的表情,把两人给看蒙了。
夏君则有些自我怀疑地指了指自个儿的脸:“我长得很凶神恶煞吗?”
骆少阑没说话,凑过来就这月光仔细看了看。
“没有。”两分钟后,他下定结论。
夏君则:“”莫名有点不爽。
施林面色平淡地接了郑安送来的友情卡,随即直接问道:“你想说什么,要不要换个安全些的地方?”
郑安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头,闻言立刻摇头:“这儿就行。”
“那就别墨迹了,快讲。”骆少侠提溜着尸体去水坑边上走了一圈,回来发现还没进入正题,不由心里感到不快,看向施林的眼神里怎么看都带着杀气。
施林莫名其妙,你瞪我做什么?
“你们,你们对前朝的人,怎么看?”郑安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脸色十分灰败,一边神经质地抠着手指上粗糙的死皮和茧子,一边满怀期冀地看着几人。
“不怎么看,”施林说,“反正都是人,都是一条命。”
郑安又看向夏君则。
夏君则一耸肩:“朝廷的事与我无关。”
那么
骆少阑抱着刀远远站在墙边,闻言抬眼看了过来。
他没开口,倒是施林打了一个寒噤,忙不迭道:“没事没事,我已经明白了,直接说正事吧,”他咽了口唾沫,“传言当年前朝的末代皇帝留下了一位公主,在城破之日由亲随保护着逃亡,自此不知踪迹。”
“而她带走的不仅是前朝最有价值的一车宝物,还有属于前朝骠骑大将军——也是今朝开国皇帝与某位皇宫内侍之间的秘信。”
“这能说明什么?”夏君则问。
郑安依然是那幅上不了台面的样儿,表情却渐渐凝重了起来:“那能说明,开国皇帝根本不是因为前朝末代皇帝荒淫无度才顺应民心揭竿而起,而是早有预谋地策划了从起义到宫变地全部过程,甚至连末代皇帝的堕落都有他的手笔。”
这是能让当今的皇族名誉扫地的信件,也难怪会让人当做最深的秘密加以保护。
郑安看人的功夫还是浅了点,交付信任的门槛也太低。换做他自己,绝对会将这秘密带进棺材。
“你的意思是,”夏君则在郑安面前蹲下,“那些人想杀你,是因为他们想要那些信件?”
“但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施林问。
“因为因为停炎这一门的鼻祖,就,就是当年护送公主离京的大内暗卫之一。”郑安的视线十分飘忽,不敢在旁人身上过多停留,“我不想我不敢承受这个,所以,所以”
所以他游手好闲,终日无所事事,手头有点闲钱就跑去花天酒地,甚至有意无意地令这一门的独家功法衰落了下去,化为让人惋惜的又一段记忆与传说。
人类本就趋利避害,这是他想活下去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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