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周吾没回明光花园，路上接到吴女士的电话，说今天周末，又让她回去吃饭。赵晴晴要去向赵老太太复命，赵家也在耀庭别墅，周吾正巧搭顺风车。
吴女士刚刚做美甲回来，指甲布灵布灵的，今天没下厨。厨房阿姨的手艺非常不错，堪比酒店大厨，周吾吃了十成饱。
吴女士拿眼睛斜她：“都快要结婚的人了，要合理饮食，长胖了，到时候穿婚纱不好看的！”
‘快要结婚’四个字噎得她消化不良，“嗝，嗝，嗝。”
不是饱嗝，纯粹吓的。
就连旁边看报纸的林叔叔脸色都是莫名其妙：“吾吾不是还没有男朋友？”
小胖子林星忽视着大眼睛，胖手指着隔壁：“秦阿姨的那个俏哥哥吗？”
“回屋写你作业去！”
林星被吴女士拽着赶去楼上。
吴女士翘着兰花指，比比划划：“昨天跟你说的还记得吧？t台走过秀，还是个博士后？”
周吾心说，还真是那个俏哥哥。
“今天我跟你秦阿姨去做美甲，她又跟我说起这事儿，人家那条件真不错，不仅是博士后，头发还很厚，才二十来岁，跟你年纪也相当。”
吴女士神秘兮兮：“北边那片山知道吧？”
周吾哼笑：“还能是他的？”
吴女士一拍大腿，“对啊，就是他的！”
周吾：“！！”
周吾又开始打嗝了。
端起水杯，灌了大半杯，缓了半晌才开口：“那我更不可能去了，我跟人家就不在一个择偶频道上。”
“怎么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了，你别跟我说奶油蛋糕和红烧排骨配不到一块！年纪相当，容貌相当，他长得好，我闺女那也是天生丽质！”
周吾：“三观不合容易出问题。”
按照吴女士这两次的介绍，周吾大致在心里描绘了一下对方的形象，如果没有夸大的成分，用‘高富帅’这个词形容对方都过于肤浅了。
人品无暇，长相绝美，身高出众，学历更是一骑绝尘，银行卡的余额，不对，人家那应该说是‘资产’，更是甩了普通大众几百条街。
彩票都没这么大的奖。
对方每天操心的可能是以‘亿’为单位的事情，而她最多担忧担忧装修公司能不能给她打个折。
能聊到一起去？
“人都没见呢，你怎么知道合不合，总得聊聊才知道！”
吴女士拉着她的手，笑容和蔼，语调轻缓，哄林星似的，“就去见一见秦姨介绍的这个，好不好？妈妈都跟人家说好了。”
周吾托着腮，缓慢摇头：“先斩后奏没有用，秦阿姨要实在想见对方，您让林星上吧。”
吴女士松开她的手，一甩胳膊，“高中还知道跟男孩子写情书呢，你要实在放不下那个男孩……”
话还没说完，她就后悔了，轻拍了一下嘴巴，神色懊恼，眼睛觑着她，小心翼翼。
周吾笑意僵住。
愣怔一瞬，手微微颤抖，咣当一声，水杯打翻，温热的水流浸湿了她的衣袖，潮热的、黏腻的感觉，刺激着她薄薄的皮肤，顺着血液，污染她的的五脏六腑。
片刻后，她把歪倒在桌上的杯子扶正，抽了纸巾擦拭水渍。
“当初我就跟您说了，那不是我写的，他只是我的高中同学，您以后别提他了。”
语气听上去很平静，好似没有情绪。
吴女士忙道：“好好好，妈妈以后不说了。”
外面起了风，吹进来，掠过她湿了的袖口，有点凉，周吾上楼去换衣服。
林海江望着周吾的背影，眉间川字纹深了几分，“恋爱、结婚这种事，讲究的是缘分。”
吴女士叹气：“我也不想这样，可吾吾这孩子，整天待在家里，都快跟社会脱节了，这样下去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楼梯口，周吾脚步顿了顿，正对着窗子的方向，外面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被云彩遮得严严实实，天空一片青灰，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楼下谈话声若隐若现。
林海江揽着妻子的肩膀，不同意她的说法，小声道：“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活泼开朗固然讨喜，内向性子弱一点也不是错。”
吴女士：“别家的孩子哪有她这样的，没几个朋友，没有稳定的工作，总觉得她就是过一天算一天。”
林海江：“怎么没有朋友？赵家的那个丫头不是跟吾吾关系很好，还有工作，孩子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想那么多。”
“吾吾多优秀，多棒，高三写的故事就赚了不少钱，从那以后经济就独立了，买房子用的也都是自己的积蓄！”
吴女士声音里满是得意：“这还用你说，我闺女能差得了！”
雨滴顽皮地在玻璃窗上起舞，周吾蹲在墙角，指腹贴在窗上，水珠啪地砸下来，顺着她的指腹下滑，好像能触到那清清凉凉的感觉。
楼下的吴女士转而又有些担忧：“她要是考个公务员，我也没这么操心了。”
林海江：“吾吾现在跟赵家的晴晴创业，也不错。”
吴女士拍他肩膀，气道：“这孩子你说她性子弱吧，有时候胆子又奇大，赵家那丫头当初离家出走，啥都没有，嘴皮子一动，就要创业，净画大饼了，她就敢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
“要是失败了，我看她现在上哪儿买后悔药去！”
林海江笑道：“你就是瞎操心，就算真赔了，吾吾也不见得会后悔。”
“破孩子死犟死犟的！”
“别想那么多了，不管吾吾什么性格，能用自己的方式在社会上立足，你不觉得很酷。”
“我就是想让她交个朋友，多出去玩玩。”
远处的树叶更加清透，绿意盎然，窗户半开，周吾吸吸鼻子，草木湿润的清香沁人心脾。
其实吧，她比林叔叔说的稍微逊色一丢丢，也就高三为了缓解情绪，瞎编的那本灵异故事赚钱，后来那些都扑成灰了。
周吾静悄悄地上楼，她的包在林星房间，正要敲门。
里面传来小胖子奶声奶气的声音：“我姐姐要嫁给俏哥哥了，他家有山头，房子就不要了，谢谢哦。”
小胖子过来开门，“吾吾，你要嫁给有山头的俏哥哥，以后是不是就当压寨夫人啦？”
周吾捏他的嘴成金鱼状，问他：“刚才跟谁说话，什么房子？”
“卖房子的给你打电话，第一个我没接，他又打，我就说你有山头了，不买房了。”
林星递给她手机。
周吾狐疑地打开通话记录，最上面那个显示一分钟前，‘黎潇’两个字赫然在目，她的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他怎么问的，什么买房？”
林星歪着小脑袋，“这种推销电话，妈妈不知接了多少个，还用他问吗，他一开口就说房子，姐姐你又没有男的朋友，肯定是卖房的啊！”
小胖子还自鸣得意：“姐姐，你不用谢我，妈妈接到这种电话，经常让我拒绝的。”
周吾：……我真是谢谢你！
楼下的林海江听到动静上来，“怎么了？”
林星：“有人打电话给姐姐推销房子，我帮她拒绝了。”
林海江看她神色不好，一直盯着手机看，担忧道：“是不是林星接错电话了？”转头又瞪林星：“不要随便碰大人的手机！”
周吾紧张过后，在小胖子和林叔叔说话的这段时间，心情缓缓平静下来，这也不算坏事，她正愁想不到理由拒绝黎潇他们工作室。
刚才黎潇打电话过来，应该是问装修的事，小胖子误打误撞，也算是替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周吾弯唇：“没有，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收拾好东西，跟林叔叔道别：“林叔叔，我待会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下楼的时候，没看到吴女士的，林叔叔和小胖子送她到门口，林叔叔叮嘱道：“路上小心。”
顿了顿又补充：“别生你妈妈的气，她其实就是想让你多交几个朋友，没事出去玩玩。”
周吾笑笑应了声：“我知道。”
——
回到家，周吾本想跟黎潇回电话道歉，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措辞，犹豫了许久，电话还是没有打，发了信息给他：【不好意思，刚才接电话的是我弟弟，他说话有不礼貌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检查了几遍，删删减减，直到她都快不认识这些字了，才点击发送。
刚显示发送成功，铃声就响起来了，是黎潇。
周吾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摁下绿色接听键，黎潇略带调侃笑意的声音传来：“这么说，我们工作室真的被拒绝了？”
“不是，那个……”
“我知道，周同学的未婚夫有山头，这个房子太小，不用装修了？”
周吾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都怪小胖子胡诌，只淡淡‘嗯’了声，含糊过去。
也不知道黎潇信没信，不管怎么说，不用因为装修的事再和他有牵扯，周吾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房子还要装修，周吾还要接着找装修公司，找设计师。
隔了两天，跟赵晴晴聊起这事，她倒是感兴趣：“我最近认识一朋友，他们旗下的子公司就在做装修，带你认识认识？”
兴致勃勃要给她介绍：“我这会儿刚好在外面，正准备去吃饭，那朋友也在，你过来一起吧。”
不容她拒绝，赵晴晴直接报了地址，电话里，周吾隐约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清晰，大意也是欢迎她过去。
当事人在，周吾不好拒绝，只能换了衣服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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