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喉中刺
白平钊与晚班的女孩交接了工作,那女孩总是一副心力交猝,满身都是被生活摧残的模样,两人总是埋着头一个进一个出,丝毫不会给予对方任何意义上的体恤,但这天那女孩却破天荒的抬起眼皮看了白平钊一眼
“早上好”
白平钊从没听她说过话,这一句来的猝不及防,白平钊心中竟也破天荒的想回答她一句
“早”
不知道那女孩听没听见,但说完这一句,白平钊感觉心里很畅快
小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也没什么顾客,白平钊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将手移到眼前,看着手背上的刀口,白平钊感到痒痒的心慌
那处伤口是白平钊接力将手机甩进柜子底下的缝隙里时被留下的,那人提刀贯穿了她的手掌,伤口不恢复,那时的场景便一直在她眼前重演,提醒着白平钊行凶者的存在
但白平钊如今更发愁的是,她工作的这家便利店根本就没有午休,她该怎么变来一个人代替她午间的工作,答应金珩的时候麻利,现在便犯了难
白平钊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门口玻璃上贴着的海报,心中生出一计
“白小姐你好,编号2036354为您服务,农夫代驾,让您省心”
脸颊黑里透红的小伙一手扶着小型电动车把,一手握着手机,腋下还夹着刚摘的大棉手套,一身寒气,年轻的脸上却充满了年轻的蓬勃朝气,小伙仰头看着面前这个比他高了一头的顾客,垂着眼看着自己,面上冷淡,与和善更不沾边,看得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白平钊托着下巴作思考状,目测了一下面前小伙的体型,脱下身上的工作服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感觉很合适,便将工作服搭在小伙的胳膊上,代驾的车很轻,白平钊一手便将其架起,放在了一边
“354,你在这替我工作,后结账”白平钊甩手走人,留下“354”在风中不知所措的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金珩到的时候白平钊正坐在路边,远远地看着马路对面在倒车,看着车成功进入车位,白平钊也好像跟着松了口气
“白平钊!”金珩叫了她一声,小跑着过去,这是北方冬天少有的好天气,雪过天晴,太阳高高挂着,把每一片雪花都照的晶莹剔透,白平钊坐着的地方被太阳晒了一上午,不但没有雪,甚至还暖烘烘的
白平钊看向金珩,她今天也没有像昨天穿的那样多,脱了羽绒服换上了件灰色棉外套,看着整个人轻巧了不少
金珩看着白平钊迎着阳光在一片融雪中站起来,清风袭来似的清爽,金珩想起,冬天就要过去了
“钥匙给你”金珩主动递上那串挂着不明物体的车钥匙,白平钊接过钥匙,两人又一次行驶在了路上
“这钥匙上到底挂的啥啊?”白平钊骑得不快,用余光扫着钥匙上挂着的紫绿结合体,忍不住问道
“你先猜猜”已经一起骑行过了一次,两人便不像昨晚那样生疏,金珩也放松下来,她先故意不说,看着街上挂起的彩灯,感到心旷神怡
白平钊皱起眉来,久久思索而无解,金珩见她打不上来,嘿嘿的笑了起来
“提示!这是金玹初中手工课做的”金珩慢悠悠的说道
‘“我的宠物’?”白平钊偏头问道
“谁家宠物紫绿相间啊?小马宋莉吗?”金珩反驳道
白平钊又陷入了思索,手拧油门的劲越来越小,两人顿时在大道上化身成了一组靓丽的慢动作风景
“哼哼,猜不到了吧”金珩拍拍白平钊的后背
“猜不到也得给油儿啊小白”
白平钊这才反过劲来,重新拧动了油门
车子稳稳停下,金珩从车上下来,左右环视了下,她很少来这边的旧城区,给白平钊送奶茶已经是半年前了,昨晚也没怎么仔细看过,趁着白平钊停车大致看了看环境
这座几十年前留下的房产,只能说是一个聚居房区,毕竟连个正经的门都没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大理石小拱门连着两边饱经风霜的砖石栅栏,上面用红色喷漆喷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更是新的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中午来安全一点”白平钊停好车认真地说道,楼房的阴影下,待收走的黑色垃圾袋堆积着,金珩很容易就联想到些血腥暴力的内容,顿时便感到不寒而栗
“你不怕杀人犯也这么想?”金珩低头看着狭窄的连接各个楼栋的主干道,砖头铺的坑坑洼洼,左右两侧的墙体上挂着过去小饭桌托管班的广告牌,在几十年的风雨中都变成了铁架子,只剩几块破布风中残烛似的挂在上面
金珩感觉这片城区看清楚了更阴森,还不如昨晚来时的看不清
白平钊一阵沉默,什么也没说便往前走了,金珩也没在意,跟在白平钊身边,她还得时刻注意脚下,以防一不留神便踩进坑里
“饭点儿应该不能吧···”白平钊小声嘀咕着,金珩嘴角咧起,对白平钊严谨的思维暂时持保留意见
“一天二十四小时,我会这么倒霉?”白平钊又嘀咕道
人傻不可怕,就怕傻子很认真的觉得自己不傻,金珩这一次郑重的给予了白平钊一个尊敬的眼神
生在法治社会碰见施暴狂杀人犯的概率是多少?
走进单元门,白平钊都得微微低头以防碰到门框,左右两侧都是积了灰的自行车,馄饨皮似的堆在一块,看起来都得十几年没人动过了
跟着白平钊上到二楼,白平钊手很自然的往衣兜里摸,随即动作一顿,在金珩身前好像变成了块木头
金珩向前探头看了看白平钊的表情,白平钊也偏过头看她,给了金珩一个很无辜的表情,金珩当即就了解了情况,摸了摸白平钊的后背以示安慰,随即将她轻轻往一边拨了拨
白平钊乖乖的让位,金珩站在门前,两边肩膀一高一低的在兜里探索着,最终从衣兜的缝隙中扣出了一根发卡出来,塞了满指甲盖的饼干渣
“咔”
随着金珩对着钥匙孔的一番操作,只听咔的一声,门便在白平钊骤然缩小的瞳孔中被打开了
“喔——”白平钊惊呼了一声,这一声在金珩听来搞笑至极,白平钊总是不知道她的许多言行都不太符合她的这张脸,在金珩这个旁人来看,这一声就好像学校门前的孔子像突然说了句“我要当太空人”一样荒诞好笑
白平钊完全没发现身前的金珩表情扭曲的笑着,而是依旧惊奇的问道
“你还会这个!”
“我,我什么不会啊”金珩憋着笑回答道,心想她要是不会这个,白平钊昨晚便驾鹤西去了
金珩笑着摁下门把刚想拉开,白平钊却从她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摁住了金珩的手,金珩回头,却见白平钊的表情认真至极
“你到我身后”
金珩听话的把手从白平钊冰冷且干燥的手中抽出来,木头人似的移动到白平钊的身后,金珩从来没被别人这样抓住手过,心里的感觉一时很难说清,但很确信的,白平钊给了金珩很大的安全感,这感觉很好
就像有个人愿意为一面以受伤为己任的盾牌挡下攻击一样
白平钊慢慢的打开门,金珩看着她的背影,打开门后白平钊就陷入了一种点了暂停似的停滞,金珩看不见她的表情,小心的从一侧看过去,只能看见白平钊精致的侧脸,眉头紧蹙,眼睛微眯,好像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怎么了?”金珩试探的问道,却没有等到回答,只有风吹窗外塑料布传来的噗噗声
“我···”白平钊沉寂了十几秒钟后答道
“这屋子里缺了东西”
“什么?”金珩皱起眉来
“我···这···”
金珩依旧看不到白平钊的脸,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具体原理我会跟你解释,我得到了一个有些可怕的结论”
金珩默许白平钊讲下去,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金珩的心脏都有些紧绷
“昨晚,那个人一直都在屋子里,没离开过”
金珩的大脑快速对这个信息进行处理,很快明白了白平钊的意思
“所以说···”
“所以说他看着你来救我,看着我带你走,一直都没有离开”白平钊终于转过身,眼神里写满了担忧和忌惮,金珩明白白平钊这份担忧不是给白平钊的,而是给自己的
两人对视,金珩压下眼中所有的情绪,扯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啦,既然都发生了,担心也没办法,先去把你的血收回来吧”金珩说道
白平钊的眼皮不受控制的快速眨了下,眉头并没有疏解,既然不能确认那人受到了黑雾的反击,那么金珩暴露在那人的视野中便是莫大的危险,白平钊自己一身轻松,但金珩有家有亲人,这样被自己连累,白平钊如何也没法轻易释怀
金珩看着白平钊像小孩子一样执着的板着脸,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白平钊感受到一只湿乎乎的手抚在她的脸上,心中竟好像松了口气似的不再那样紧绷了,可能是因为金珩身上充沛且近乎完美的气,白平钊从见到她开始,就发自内心的想要接近她
“你多大了?”金珩问道
“······”白平钊沉默
“为什么会忘记自己的年龄啊!”金珩邪乎的叫道,把白平钊往屋里推
“等想起来了再告诉我,先去做重要的事儿吧”
白平钊就这样在思索与困惑中被不明不白的推进了屋,很配合的让金珩的小计谋得了逞
金珩看着木质地板上因拖拽形成的条状血迹从地面上抽离开来,钻进白平钊的伤口中,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有了光亮,看这些血痕便更加清晰,稍微深入思考下就好像能看到白平钊是怎样被那人击倒后刺伤的,血迹散去,地板上显现出几处因刀刺而外翻的白色小孔洞
扎透了,金珩仅仅是看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终究难以想象白平钊那一晚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金珩看向身边的白平钊,她正看着手掌,默不作声,金珩注意到她手掌上那道暗红色的刀口依旧狰狞的贯穿白平钊的手心手背
“为什么···”白平钊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会没有恢复?
“血”白平钊看向金珩,金珩的脸上也是思索的神情,两人对视间都有了结论
“被拿走了”白平钊替金珩说道
“只能证明那人知道你的事儿”金珩摸着下巴,眼睛盯着橱柜上刚刚消失的红色血点
“有目的性的,为什么呢?”金珩不解的转过头看着白平钊,白平钊垂着眼回忆着有可能的人选,却无解
“所以还是得去送君台,那是唯一的线索吧”就在金珩的眨眼间,白平钊的表情又变成了之前的待机模式,内疚且无措的样子
金珩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白平钊总是利用双眼圆睁略显发直的表情表现她的一切特殊心情,自己却总能有不同的理解呢?
白平钊的表情波动很小,远看都是那么一张脸,但金珩总能看出她细微的心情变化,一天一夜间竟也拿捏了些白平钊的小表情,就比如说现在吧,一双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金珩,最优先的是让人语塞的真诚,外眼角下垂,表现出些许的可怜····
金珩突然感觉自己的行为像个痴汉,连忙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咳,咳咳···”金珩咳了两声替自己缓解下尴尬
“小白,你知不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金珩声色并茂的充满感情的对白平钊说道,仿佛置身于大歌剧院的旋了下手比向白平钊,白平钊依旧是那个表情,不过这次带上了些迷惑
“像你这种好看的程度啊,不要轻易做这种表情”金珩凑近白平钊的脸,“痛并思痛”的说道
“实在是太,太,太”金珩吊起一口气来,眼神却突然瞟到白平钊脸上的呆滞与不解,一口气便又忽的泄了下去,险些把金珩憋死
金珩没有接着说,而是看着白平钊的脸,白白嫩嫩又很有光泽,金珩的手抬了一半又放下,她终究压下了想伸手揉一把的欲望
金珩很擅长在各种东西的要素中寻找到可爱的点,然后宠溺的感情就会洪流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即使面前这眉眼冷峻的白小姐也一样
“怎么了?”白平钊问道,她沉默了一会又说道
“我觉得我很给你添麻烦,我怕···我是说”白平钊脸上浮现出一丝纠结,她用手支住胯骨,整个人如同高楼散架子了似的低下了头
“你已经给我添麻烦了,所以努力弥补吧”
白平钊感受到一只温热的手在她头顶上拍了两下,她抬起头便看到金珩眯着眼温柔的笑着
“对吧,就算你选择离开,我也照样暴露在那人的视野里了,你呀,还是将功补过吧”金珩把白平钊的肩膀扶起,拍拍肩膀以示鼓励
“所以不要把自己当成什么特殊的东西了,你不是也会死的吗”
金珩的声音很轻,好像在抚摸一只蝴蝶的翅膀
“我不想看到你死”
金珩心中无限回忆涌出,她不像白平钊那样无坚不摧,在流转着的岁月里见证了许多生命的流逝,正是因为时间有限,才会努力的珍藏每一份美好,把每一次离别都变成动力
即使白平钊可能不需要这些,但金珩不想让她变成那样麻木的人
待金珩重新注释白平钊,那双眼中已经换上了更多的坚定
“谢谢,我知道了”
白平钊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就像野兽的天性直觉一样,白平钊认定了金珩将是她正确的选择,而金珩虽不知道白平钊坚定了什么,但只要有了坚定,就有了作为动物的特性,仅仅如此便足够了
白平钊的东西很少,收拾了一整个屋子也没装满一个背包,白平钊看着屋里的装潢摆设,隐约能在其中看到一些已被时间掩盖丰富的生活感,高低有序摆放整齐的红酒,藤条吊椅,茶几的透明桌布下压着各种饭店的号码,瑜伽健身导师的名片,这些显然不是白平钊会做的
金珩犹豫了下,最终并没有问出口,她决定不再过多的探究白平钊的过去,那必然不是金珩作为一个外人能够过问的,细回想白平钊受伤的过程,她身上的特殊能力,想必她没有第一时间报警也是考虑了这些因素
如果新闻报道出一个不会饿不会渴也不会死的人,那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就像秦始皇为了长生不老可以每日服用成分不明的“仙丹”一样,人类对永恒生命的探索是最为疯狂的
但真正的拥有着似乎并没有因此获得幸福呢
金珩看着白平钊的侧脸,看不出什么感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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