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3
柳雅雅听到了猫叫的暗号，从床上蹦了起来。
柳风瞧见窗台的灯亮了，就停止了叫声，柳雅雅打开门，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披头散发，小声说:“快进来!”
“今天上班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房间里熄了灯，被窝早早被柳雅雅睡热了，柳风躺进去舒适地眯着眼，唯一不足就是她的脚很冰凉。柳雅雅每天晚上都会询问她的工作状况，柳风每天都回答得差不多——又累又无聊。
柳雅雅窝进柳风颈窝边:“为什么你每天都这么累呀，跟你说我学校的事你也不喜欢，你知道吗？我们班那个体委特别搞笑”
“不知道”
“那你听我说……他今天上课穿了一件短袖，全班就他穿着短袖哈哈，然后老师就问他真的不冷吗，太好笑了”
柳风想不通小时候的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开心，话还多:“这种怪人多得是”
“你也遇见过”柳雅雅问。
“是啊”
柳雅雅沉思了一会，道:“这么说你也很怪，我第一次见你，你就穿着短袖”
“嗯……”柳风敷衍地应她
“还有还有……”
这种情况下，二十八岁的柳风是不会再继续和别人聊下去了，可是十三岁的柳雅雅可以，热情丝毫不被别人的冷淡浇灭。
清晨，柳风走在步行街上，四处观望街边的店铺，她辞去了麦当劳的工作，上晚班实在太危险，怎么想也是保命要紧。
“出租房屋”，她路过一家面包店，往前走了几步身子又倒了回去，于是立在那。这家店门口的墙壁上了贴了租房广告，柳风余光左右瞟了一遍，趁没人注意撕了广告传单塞进包里，再一看，边上还贴了张招聘纸。
“你好”她走进面包房，找到里面唯一一个人，她正在给橱柜里的面包拍照。
“你好呀”杨蕊转过身，脸上挂着标准的八颗牙笑容，亲切随和，声音甜美。
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的五官精致，眉毛和唇都是精心描过的，米色风衣外套下的细腿踏着黑色高跟鞋，“这些都是刚出炉的面包哦，慢慢看”
这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卖面包的，像来买面包的。
柳风问:“你是老板吗？”
杨蕊:“我是啊”
柳风:“我看你们这里招人……我可不可以试试”
“当然可以”杨蕊走到柜台，从抽屉里拿出合同扔到桌面:“签吧”
大概是没想到老板娘招人这么没要求，柳风有些无措。
“你们这是几点上下班”柳风问道。
杨蕊想了想:“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怎么样？”
这么随意？柳风签下合同，杨蕊手里拿着她的身份证瞧了瞧:“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大，我还以为你是大学生出来兼职的”
龙飞凤舞的最后一笔写完，柳风盖好笔盖，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每个人见了她都会惊讶她的真实年龄，柳风确实是长得比较年轻，甚至有人觉得她是高中生。虽然每个人都夸她长得小，却也没人真的会像对小孩那般温柔地对待她，该残忍还是残忍。
“我现在就可以上班了”
杨蕊找了围裙给她套上，俏皮道:“工作服”
走下大巴车，杨青御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路边是一个大商场，他坐了两小时的车来到h市，对这里并不是特别熟悉，除了身后的大商场，对h市一无所知。
他穿着白色蓬松的羽绒服，拿着手机站在路边打电话。
“喂，宝贝”
老妈接听了电话，杨青御道:“妈，我来h市了，现在在金隆广场”
他回头看了眼商场高楼上的字，确认了一下。
“哎哟!你跑过来干什么啊！”
听着老妈的语气似乎是抗拒的，杨青御一愣，难道他来的不是时候
“你们很忙吗”他摸摸鼻尖，一副不在意道:“我就想过来和你们吃顿饭”
上次还答应了他会回来的，结果还是被放鸽子。
“不是忙，是你爸住院了”
杨青御顷刻间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原本的期待稍纵即逝，路边的车络绎驶过，冷意愈加强烈，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后问道:“哪家医院”
h市中心医院。
医院的变化不大，柳风来到那天和秦意碰面的位置，她有些不知所措，频繁地扭头观望四周来往的人。
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但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很异常。
观察她许久的年轻护士终于忍不住，走上前问她:“你好，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柳风站在原地已经有半小时了，时不时还跺跺脚，在忙碌的医院大堂中另类且碍事。
年轻护士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臂，柳风反应激烈地后退一步，如果把人家护士给带穿越就缺大德了。
医院墙壁上本是挂着电视机的，如今的却是挂钟，柳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时间，她已经站了这么久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女士，你没事吧？”年轻护士缩回手，面露难色。
柳风冷漠地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外套，甩甩头发，“没事”
她不等护士再说什么，自顾自的走出医院，天空阴沉沉的，她走到路边等回家的大巴。
路边的一棵老榕树下摆放了一张石凳，而杨青御就坐在那张石凳上，他的两条长腿并拢，腰杆挺直，两只手都放进了衣兜，冬天干燥的风不留情面地吹过，他无动于衷甚至出神地望着路边。
柳风悄然走近，她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不知道为什么，等待回家的大巴的时间格外漫长。
柳风瞟了眼杨青御，他并没有注意到她，可能也不记得她了。
“你……”柳风在他身旁坐下，杨青御高瘦，乍一看还不觉得他大只，但离他近了，柳风才觉得始终是男生，比她要高大许多。
杨青御缓缓转过头，他耷拉着眼皮去看柳风，又是这女人。
“你也是回a市吗？”柳风探头问。
杨青御眼神空空的，关你什么事？他开口:“是”
“你还记得我吧？你之前送过我回家的”柳风指着自己，期待地盯着他。
路边飞速驶过的车辆卷起了风尘，杂音在耳边嗡嗡响。
杨青御因为刚看望过父亲，心情不是很好，对这个陌生女人也没有太多的耐心，他冷冷地回应:“不记得”
柳风狐疑地瞧了他两眼，不再说话，和他并排坐着，安静等待。
但是她的身体并不老实，腿总是动，要么抖两下，要么两只鞋尖互碰，直到她像个不倒翁似的前后摆动时，杨青御没忍住说:“你有事吗？”
他想问她脑子有事吗？
柳风面露难色，吃力地说:“还真有，我想上厕所”
杨青御一时无措，他站起身俯视她，咬牙切齿:“和我有关系”
他给她指路:“那边有家医院，你可以进去上”
柳风憋得脸色发青:“可是我怕错过大巴”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回a市的大巴是最后一班。
她急忙道:“要不等车来了你帮我拦一下司机好不好，谢了！”
柳风不给杨青御回答的机会，快步朝医院走去。
简直就是强盗，杨青御打定主意不管她，冷着张脸坐回石凳上。
柳风从医院出来，就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回a市的大巴，杨青御挡在车门处，见此，她飞奔起来。
杨青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佯装心如止水，开口却磕巴了起来:“司机能不能稍等一下，还有个人”
司机扫过他那张青涩的脸，皱眉说:“赶紧赶紧”
杨青御回头看，柳风正在一阵狂风中凌乱跑来，
“她来了”杨青御喜悦不自觉涌上眉间。
上车后，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柳风靠着窗坐，她打开了窗户透气。
杨青御见她面色惨白，以为她要吐，伸手扯下了一个塑料袋放扔给她。
缓了许久，柳风才关上窗，她对杨青御说:“刚刚谢谢你帮我拦车”
“呵，碰巧罢了”他戴上帽子，挡住了可以看见柳风的视线。
柳风问他:“你很冷吗？”
杨青御索性不理她了。
“那天看你穿着校服，你读高几？”
“你怎么也来h市了”
“你是不是有点内向”
杨青御咬咬腮，突然凝视她，天早已黑下来，车厢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他在灯光下蹙着眉:“你为什么这么多话？”
柳风闭上嘴，她低喃:“我不太爱跟人说话的”
“没看出来”杨青御讥笑，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按理说，杨青御其实是比柳风年长，但是现在的柳风却成了“大姐姐”。
她不声不响地去观察他的五官，在暖光下勾勒了清晰立体的线条，身上散发着果木的气息。
她又顺着方向瞟了眼斜前方的一对情侣，女生靠在男生肩上睡着了，她凑近杨青御，说:“你看那对情侣，为什么睡觉就会把头靠人肩上呢？我看就是故意的”
杨青御撑开眼皮，淡淡地瞥一眼那对情侣，又把眼睛闭上了。
他怎么都不说话，柳风也不自讨没趣，只好看着窗边的霓虹璀璨出神。
耳边没有了声响，杨青御才睁开了眼，他拿出手机打开信息。
姑姑给他发了一条:对面的屋子租出去了，你千万不要跟租客说死过人，不然我宰了你。
杨青御诧异地睁大了眼，但很快就恢复平常，他姑姑也不止一次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了，他想着要怎么回复，才能挽回姑姑的良知，此刻，右肩上一沉。
他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侧过脸就是柳风的头颅。
手机屏幕还亮着光，照着他茫然的眼。
杨青御微微动了一下肩，压低了声音:“喂”
她一动不动地靠着他，脸上睡意安详，苍白的唇微微呼吸着。
杨青御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的，毕竟她上一秒才说了那样一句话。
“你别装了”杨青御低下头说，他的下巴就要抵到她脸上。
一种奇怪的声音传进他的耳里，轻微的，有规律的，杨青御面色一顿，她在打呼噜
柳风睡到了站点才被杨青御无情地摇醒，她迷糊地眯着眼:“到了？”
再看看杨青御，他不知道为什么黑着张脸，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柳风随在他身后下了车，在车厢里待暖了一来到室外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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