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中国地大物博,随便都能找个山清水秀,景色奇特的地方,所以人们对景点的评价,还是以5a级作为标准。
普者黑偶然凭借一部仙侠剧走红,赵乡长意识到要抓住机会,两年来,没少在硬件软件等方面下功夫,为得就是能申请到5a级风景区。除了带动当地旅游经济,也能给自己的履历填上一笔。
此时被一竿子戳中要害,他立马安静下来,脸黑得如同锅底,慢慢坐回椅子上,不再言语。
路一朗却不肯放过他,“我记得评判标准中,有一项是旅游安全。如果这些人得不到及时救治,后续救护服务就别想达标了,对不对?”
院长、医生都是本地人,当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伯暮屿也听懂了。三人不约而同望向赵乡长。
两年心血白费,赵乡长自然不甘心,可他看不透路一朗,不敢轻易相信对方。叹口气,表明难处,“我不是不想救人,可你的话……你让我怎么信啊?”语气竟然十分诚恳。
路一朗没再为难他,反而认真地分析起来:“你希望事情顺利解决,没有人员伤亡,把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不影响申请5a级。我希望取药回来救人。最终目标上,我们没有冲突。现在距离达成目标,唯一的阻碍是下雨,让雨停掉是关键。至于停雨的原因,有那么重要么?”
他目光灼灼地对视着赵乡长,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抓住主要矛盾解决问题啊。”
一番话把赵乡长说动心了,只是出于谨慎,没有立刻答应。
路一朗看他欲言又止,心里有了底,俯到伯暮屿耳边,悄声问:“多久能停雨?”
“做了法最多一个钟头。”
路一朗重新坐直身子,对院长说:“一个小时后我来取血样。”他又看向赵乡长,“我的要求是转移群众,做与不做,你不用回答我。”说完拉着伯暮屿出了会议室。
两人回到车上,路一朗见伯暮屿抿着嘴冲自己笑,纳闷地问:“傻乐什么呢?”
“你真厉害。”伯暮屿夸得特真诚,“要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停雨的事儿。”
路一朗朝卫生院大门扬扬头,“走仕途的人没有傻子,用不着跟他们解释,摆明利害,他自己能想通。”
“那也得能摆得明白啊,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利害。”
不管真假,这番吹捧让路一朗挺高兴,忍着笑说:“行了,别拍马屁了,这事儿能成也得多亏你停雨。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停呢。”
以他的头脑,绝不会到现在才想起来问。之所以没问,正是出于信任。
这么一想,伯暮屿心里美滋滋的,笑吟吟地说:“请扫天婆婆啊。用纸剪出一个妇女的样子,拿个扫把,寓意扫除乌云祈祷晴天。在陇东一带的偏远乡村,很多人家都会挂。”
路一朗嫌弃地直撇嘴,“一个纸人能管用么?”
“所以才要施法啊。”伯暮屿催他,“赶紧回去吧,我还得剪纸人呢。”
“哟,还有这手艺呢。”路一朗发动车子,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到伯暮屿眼中含笑,望着自己。
目光相撞,伯暮屿有点不好意思,说:“谢谢你,帮我解决了那么多问题。”
路一朗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扭头盯着他问:“怎么谢啊?”
车子停在雨中半天,车厢内空气都是凉的,男人的话却如同加了一把火,让气氛微微灼热起来。
雨点一下下打在车身上,闷闷发声,伯暮屿的心跳合着这节奏,砰砰作响。
他隐约察觉,男人想要的‘谢’,绝不是普通的请客吃饭。可究竟是什么,又不敢仔细去想。
路一朗的目光依旧温温柔柔,似笑非笑,伯暮屿却从中嗅出一丝危险,自己仿佛成了对方眼中的猎物。
压迫感驱使他往车门方向靠,衣服剐蹭到座椅的皮质表面,发出声响,在密封的车厢里,被无限放大。
伴随而来的一声轻笑,令伯暮屿更觉窘迫,热气涌到脸上,鼻尖渗出一层薄汗。他不敢去看路一朗,急切地想要找些什么,来应付眼前的尴尬。
视线乱扫,瞄到后视镜架,见上面空空如也,忽然有了主意,“我知道怎么谢了。快点回民宿,回去我给你谢礼。”
老实讲,路一朗是有点失望的,不过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既然已经把人逗到局促不安,索性见好就收,发动车子回到民宿。
伯暮屿跟罗甘德要来纸和剪刀,盘腿坐在床上,不大会儿功夫,便剪出了个女人的大致形状。
路一朗躬身凑在一旁,看着他十指翻飞。想到在峡谷中,这双手曾搭在自己腕子上,触感冰凉滑腻,沁人心脾。如今能看不能碰,胸口反倒涌起一股燥热,呼吸跟着沉了几分。
正瞧得入神,伯暮屿剪纸的动作停住了。
路一朗好奇地抬眼,见他仍旧维持着姿势,目光牢牢锁定在剪纸上。然而嘴角不停抿动,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应该收敛的,可路一朗偏偏不肯挪开眼,用目光将男孩的眉梢眼角,唇齿鼻喉扫视一遍。所过之处,无不泛起红晕。
伯暮屿眉头要蹙不蹙的,撑着床,往后挪了挪身体。凝滞粘膩的氛围,瞬间被扯散,空气重又流动起来。
路一朗估计,再这么看下去,他得直接往手上剪。便借着深吸气的动作直起身,走到桌边,随手抄起提前预备的香炉法器,佯装端详,听到伯暮屿偷偷喘了口气。
约莫十来分钟,伯暮屿说了声“好了”,拿着两个纸人从床上下来。
他将其中一张放到桌上,在手机里调出二维码,从纸人身上扫过。一道白光闪现,纸人像是要起床一样,挣扎几下站立到桌上。
路一朗瞧着新鲜,问:“这就行了?”
“嗯,不过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再施一次法。”伯暮屿拿起另外一张晃了晃,“送你的谢礼。”
路一朗嫌弃得不行,“能不这么敷衍么?”
“不识货。”伯暮屿白他,“这是‘祖神’。共工有个儿子叫脩,生前喜欢旅游,死后变为道路之神。古人出门前都要拜它,保佑旅途平安的。”
他将扫好二维符纹码的‘祖神’,递给路一朗,像老奶奶吓唬小孙子似的,吓唬道:“有种妖怪叫‘傲因’,长舌利爪专挖人脑,爱挑独自走夜路的人下手。你经常开车跑野外,戴着它能辟开邪祟。”
然而路一朗不接,只默默望着纸人出神。
伯暮屿是看到他车上没有挂保平安的符咒法相,才想到要送这个。瞧路一朗不是那么感兴趣,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挂。尴尬地缩手,“呃,你要是不想要的话……”
“别介啊。”路一朗一把攥住他手腕,夺走‘祖神’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揶揄道,“拿这么个东西当谢礼,已经很小气了,还要收回去,过分了吧?”
伯暮屿又好气又好笑,瞥他一眼,拿着‘扫天婆婆’出门,让伙计挂到大门的门楣上。
约莫二十来分钟后,雨开始小了。为了抓紧时间,不等雨停,路一朗便准备出发。
伯暮屿一路送他上车,不停絮絮叨叨:“开车小心,不用刻意抢时间。”
“好。”
“等检测结果的时候,你抽空睡一会儿。”
“好。”
路一朗也不打断他,直走到车旁,还是一句一应地回答。
直等到没话再叮嘱,伯暮屿挠挠后脑勺,讷讷地问:“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路一朗短促地低笑一声,抬手点点手表表盘,“现在下午四点,明天午饭之前我能赶回来。”他微微躬身,凑近伯暮屿,柔声说,“等我回来吃饭,好不好?”
这话不太像单纯的约饭局,让人不敢深思。伯暮屿胡乱点点头,扔下句‘一路小心’,飞奔回了民宿。
路一朗心满意足地收伞上车,将纸人贴到副驾的遮光板上。收回手臂时,目光落在肩头,他继而回身,巡视车厢内部,抬手抚上后脑那处伤痕。
刚刚伯暮屿提到‘傲因’时,他听着耳熟,仿佛在自己的车里,见过那东西。甚至怀疑,遭遇的车祸和留下的疤痕,会不会也和‘傲因’有关。
不过很快,他又笑话自己异想天开,如果真是刺穿后脑,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车开到卫生院,院长亲自送来血液样品和相关材料。他和路一朗说:“雨一转小,赵乡长就去安排群众转移,和设路障的事了。”
路一朗打算把消息告诉伯暮屿,拿起手机才发现,两人还没加过微信,只得让罗甘德代为转达。
打了一长串的话,发出去之前又全部删掉了。有些话通过第三个人转述,总会缺少些滋味。路一朗想,还是等回来后,亲自面对面地慢慢说。
好在罗甘德不会因为少这两句嘱托,便减少对伯暮屿的关照。相反,他看着小天师每做一次法,气息都跟着虚弱一层,更是忧心忡忡。
“还得折腾几次啊?你撑不撑得住?”罗甘德将毛巾递过去,愁得直嘬牙花子。
此时伯暮屿刚施过一次法,虚汗透湿了前襟后背,汗珠顺着鬓角滑过脖子,滚到衣领里,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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