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经理后遗症
京都的日子过于清闲，无聊到快要逼疯胡安。可是这几天诚一郎一直在避着她，兴许是祭神礼的时候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给诚一郎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每当她去找他商量着让她回东京的事时，他就借口有事，叫胡安去找崇子。可是在崇子面前胡安根本硬气不起来。
每回在诚一郎那里无功而返，再回到崇子身边的时候，崇子都会非常理解地开导她，即便胡安并不需要她的开导。胡安的监护人中有独立的女性，也有不靠谱的女性；威严的男性，和不靠谱的男性，直到崇子出现，胡安才得以亲眼见到传说中独立靠谱又威严的女性究竟是什么样。
但也因为从未见过，站在崭新的新世界面前，胡安的大脑理直气壮地宕机了——她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崇子这样的类型。
在被诚一郎三番五次打发去崇子那之后，胡安几乎可以肯定，他肯定也发现了她的这个弱点，甚至还乐此不疲。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不知第多少次无功而返，胡安决定要做出些改变了。她不再去找没用的诚一郎，而是直奔崇子那。
于是这天晚上，诚一郎神奇地发现前几天一直蹲点守着他回家的胡安今天居然迟迟没有出现，打发人去看看情况，却得知世津子小姐和崇子夫人一整天都泡在茶室里。
“还真是怪事……”诚一郎松了松领带，看表情却是乐得轻松。
另一边崇子一整天都在听胡安说她的社团经理工作，从她和迹部斗智斗勇，听到大赛抽签，三句话不离主题，时时强调现在是比赛的关键时刻，作为经理她必须要回到学校。想一想祭神礼的时候，她还因为家族安排她联姻进冰帝的事情而生气，现在却又为回冰帝而整日软磨硬泡，崇子只觉得少年心性属实难猜。
“不要太着急。等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会让你回学校的。”崇子松了口。可胡安还是警觉地察觉到话语中模棱两可的地方，安排什么？回哪个学校？可面对她的追问，崇子又什么都不说了。
看着胡安在一边神色恹恹地插花，崇子低头抿唇一笑，“第一次教你插花的时候我可想不到你能学得这样快。”
胡安手上修剪花枝的动作娴熟，听见崇子的话不开心地皱眉，仿佛在责怪崇子现在才发现这件事，她语气略显幽怨地说道:“你不是说过我会是这一代最出色的孩子吗？最出色的孩子自然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崇子温柔地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像谁，贵树可从来不这样。”
“谁都不像。”说到这，胡安的兴致明显高了起来。其实她这两天兴致一直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学校的事，她可能会高兴得更明显些。
“不过贵树是个怎样的人？”胡安修剪花枝的手停了下来，“久美子也说过我一点都不像贵树，所以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提起贵树，崇子本就温柔的神情变得愈发温柔了，她将醒好的花卉从桶中托出，掌心轻轻贴着层层叠叠的花瓣，如同在唤醒一只小动物。“贵树是我见过的最谦和善良的孩子，他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最清楚他的本性，那个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变过。”崇子顿了顿，想起胡安对贵树似乎还有很大的误解没有解释清楚，若是以往崇子或许觉得胡安这么认为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经历了联姻作废这件事后，兴许那些过往的真相对这个孩子来说能有些安慰。
想到这里，崇子定定地看着胡安，直到胡安不适地看来，她才斟酌着开口道:“世津子觉得贵树是个怎样的人呢？”
胡安想了想，回答道:“长得不错的花花公子……有些多情？”
崇子听了也不生气，事实上，胡安的描述放到她们所处的这个圈层中并不算贬义——虽然不乏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但因为拉低下限的人数量过多，道德评判已经变得不痛不痒。
“贵树可不是那样的人。”崇子无不骄傲地说道，“武藤家是不会选择一个人品欠佳的孩子来做继承人培养的。”
“贵树不仅不像你所说的那般，更比你所认识的绝大多数的同龄人都要优秀，也包括世津子你在内。”
虽然但是……胡安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划过某人的脸。
在一个半封闭的环境里，人似乎也更能看清自己的内心。胡安这些日子里，每天都很期待晚上能和迹部通话的半小时，最先总是要询问一遍网球部的训练和比赛情况，然后任由话题转变发展。迹部说这些日子里冰帝外还是有很多蹲守的媒体，他们似乎还不知道胡安已经离开了东京的事。
迹部没有告诉胡安的是，武藤家的介入，虽然最快地平息了这场风波，但胡安过往的付出和努力也只能被家族光环所遮盖隐匿，她在人们眼中的形象，终于也快成为她最不喜欢的那类倚仗家世为所欲为的人了。
胡安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例如她已不再是这场联姻的主角，再例如她的某个从未见过的表妹不日也将回到京都。
东京这两日下起了雨，都大赛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结束了第二周的赛事。即便是在经理告假回家后，冰帝的成绩依旧不受影响，不过听说下周a组不动峰要和青学比赛，各支学校的网球部听了觉得刺激之余，又再一次感慨不动峰惊神泣鬼的签运，上一个有这等待遇的还是冰帝。
冰帝、青学、不动峰，这三支球队，任意两支在东京地区选拔赛八强前相遇都能让人感慨一下双方签运，更不要提冰帝和不动峰在这方面一直是全国闻名的幸运e。
宍户对这场比赛十分关注，他早早地就去忍足那里讨要了不动峰下周的赛事安排表格，却被告知“没有这种东西”。
“怎么会没有？”宍户皱眉。
而忍足也皱眉。这几天接过经理的任务，忍足过得一直很闹心。他知道冰帝网球部二百多号部员管理起来肯定有很多麻烦，毕竟即便是在东京地区，冰帝网球部的社团人数都是最多的那一个。
只是他没有料想到的是社团和班级不同，不是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地一起上课一起学习，很多时候在完成基础训练后，还有组织开展个人训练，这时候就要了解每个人的优缺点，如何分配球场，如何安排比赛……虽说大家都有很大一部分的自由选择权，但自从武藤担任经理后，网球部的大部分普通部员已经习惯了听从经理的意见。面对每天来问他训练安排的部员，忍足从一开始耐着性子回复，到最后直言“我没有任何建议”之间只花了两天时间。
忍足是一个绅士，但同时也是外热内冷的性格。一旦社交压力超出他所能接受的阈值，他冰冷排斥的一面就会展露无遗。他对自我的胜利有着极度的渴望，却不代表他对团体也能如此热切、有耐心。区别就是忍足在网球部的温和与友善都是出自他良好的修养与天生的贵族气质，而非武藤那样的好胜心和责任感。
若只是一些普通的社团事项忍足还是能够应付得过来，只是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即便是忍足侑士，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真的没有吗？”没有得到忍足的回复，宍户又多问了一句。武藤后遗症之一，全员退化为大型巨婴，哪里不会就找经理。
“没有。”忍足简短地答道。
泷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出面解释道:“毕竟不是我们的赛事安排，忍足没有关注也很正常。宍户你可以下周去大赛现场看看。”
宍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不是不近人情的家伙，自然不会继续刁难。
但日吉会。
“我还以为这点小事忍足你一定能办得比经理好呢。”下午，日吉跑来部活室，要求调整他的个人训练内容，他觉得自己的耐力训练已经做得足够多了，是时候加强别的方面了。
“榊教练有什么建议吗？”忍足有些疲惫地问道。
“没问。”日吉满不在乎地答道，“经理在时，这些都是……”
后面的话忍足已经听不下去了，这些日子里他每天被各种“以前都是经理……”的句式包围着，已经产生逆反心理了。
“可武藤在时阿若你可不是这种态度。”向日适时补刀。
“所以世津子什么时候回来啊？”结束训练后难得清醒的慈郎双手夹着挨着后腰的球拍走进部活室，他最近状态不错，前几天上个月的月考成绩放榜，他破天荒地考了个相当不错的成绩，国文成绩更是一日千里。
“吉田他们也托我来问问，世津子不在，社团补习进度也停滞了——”
“蠢羊……这里是网球部不是补习班……”日吉嘀嘀咕咕。
“对前辈礼貌些！”慈郎龇牙道。
看着这一屋子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忍足的教养制止着他内心涌动的暴力倾向，管是管不了了，这个烂摊子也是时候撇下了。
“我倒是有个建议，”忍足一手撑在桌角，一手轻轻抵了一下眼镜，在众人探究的目光里不慌不忙地说道，“如果大家这么想要武藤早些回来，那不如去找迹部，让他解决这件事。”
部长也得发挥点作用才行。
当天晚上，崇子接到了一通由东京打来的电话，对方自称榊太郎，是东京都冰帝学园音乐教师兼网球部教练，听说经理武藤世津子因病告假想来探访。
崇子一听便知这大概不是这位榊老师的意思，从东京来京都少说要花上四个小时，一则电话已经足表心意，上门探访倒显得过于隆重了。
大概是迹部家那个孩子的主意吧，这种时候，确实借老师的名义来探望更妥帖些。
崇子知道世津子是冰帝网球部的经理，而迹部家的那个孩子恰好就是社团部长。上次祭神礼的时候自己还见过那个叫做迹部景吾的孩子，印象确实不错，无论是家世性格，还是长相能力都配得上世津子，如果不是发生了一点意外，崇子倒很乐意看见这两个孩子能有一个未来。
不过她问过久美子有关世津子校园生活的事，据久美子所说，迹部景吾虽然经常会送世津子回家，也时常会致电京都武藤家，邀请他们参加迹部财团的一些私人聚会，但世津子却另有喜欢的人，似乎还是刚入学时就喜欢的人。
也许在外人看来，诚一郎夫妇一定会支持让世津子去联姻，毕竟世津子的父亲贵树实际上就是由诚一郎夫妇培养长大，他们对世津子有天然的亲切感。更何况作为武藤家家主，诚一郎没有理由不选与自己关系更紧密的世津子。但其实这俩位却是坚定的反对派，世津子的新闻一出，他们就一直暗中观察着家族内部的意见走向，甚至还提出要将世津子送回英国。
诚一郎夫妇在一件事上态度这么坚决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时候夫妇两人都显得稳重保守，如此激进倒让人没由来地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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