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金礼年被他吼得愣了一下，想到他也许是怕黑，对此有应激反应，才会一个人在这儿胡言乱语，拿出手机开了电筒放在一旁，让周围亮了一点。
借着这光，他总算是看见余航此时的状态——
其双眼瞪得通红，血丝遍布，冷汗也涔涔地淌，整张脸都是湿的。关键是整个人还在发抖，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做出排斥反应。
金礼年从没看见过余航这么受伤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心疼。
刚把手伸过去，想要安慰地摸摸他的头，就又被他一把甩开。
“滚！”
“小航，是我。”他尝试唤回余航的意识与理智，可是失败了。
“我管你是谁，都他妈给我滚！”
金礼年不动了。
过了一会后，他以一个半跪的姿势，突然将余航搂进了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不顾余航的挣扎，其越动，他就抱得越紧。
“别怕，不用怕了。”金礼年像在哄一个小孩一样，轻轻晃动着身体。他轻声道：“现在没有人会伤害你。”
余航喘着粗气，听到这句话，微乎其微的怔了一下。
他发现那股烟味，他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典、又温柔的香水味。
那是金礼年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像是安慰了他。他不再打颤了，大幅度的喘//息，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一瞬间，他不想挣扎了，只感觉这个怀抱既温暖又安心，让他忍不住把头靠在了金礼年的肩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余航闻了那香水味儿一整个晚上。
当他睁眼看见金礼年躺在旁边的时候，顿时想摔下床去。
妈的，他怎么这儿？！
金礼年醒得早，这会正靠在床头玩手机。见他醒了，就放下手机跟他说话：
“醒啦？”
“你……”余航猛地坐了起来，满脸震惊道，“你他妈怎么回事儿？！”
金礼年看了他一会，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蹿了过去。
他两只手撑在其身侧，整个人几乎是已经趴到了余航身上，仰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看：
温热的鼻息打在余航的下巴上：“还不是你昨晚不让我走呀？跟只粘人的小猫似的，甩都甩不掉，我就只好留在这里陪你啦。”
余航被他这话雷得眉毛直跳，心里莫名窜上一股火。
尤其是大早上的，他还趴在自己身上！
余航被气得脸上发烫，他认为留在这里跟金礼年废话就是浪费他的生命！推开他就跑出了房间。
林翊八点多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当时还没醒，也就没接。
余航算了算下课的时间，给他打了回去。
林翊很快就接了，语气很是惊喜：“航，你总算回电话了！”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余航问道，“那人后来报警了吗？”
“他敢！那混蛋私底下做了那些事，警察他妈的弄不死他！”林翊没好气道，“你后来上哪儿去了？咋的我没看到你？”
余航不太想说：“哦，出了点事儿，我先回去了。”
“关越刚发信息给我，说昨晚有人到俱乐部问你在哪儿。那人说他认识庭哥，关越就告诉他你跟我一块儿上别人小区堵那混蛋了。”
“他今早本来想打电话找你了解一下的，结果你没接。”林翊有些担心道，“怎么了，不会是因为这事儿吧？”
“……不是。”这话倒是让余航想起来了，自己昨晚好像是金礼年带回来的。
隐约之中，他的确是记得金礼年当时在叫他，还抱他、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
如果说过去那片阴霭在他心里恣意生长，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金礼年真的为他散了那么一点……
“哎，航，那人是谁啊？”林翊问道，“看着也不像是跟庭哥混的啊。”
余航淡淡道：“我哥男朋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估计是还在震惊之中。
过了一会，林翊由衷地说了一句：“我庭哥真他妈牛逼！”
余航“呵呵”两声，把电话给挂了。
金礼年刚好从房间里出来，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站在客厅里的余航。
他没有问其昨晚发生了什么，而是道：“我给你请了假，今天好好在家休息一下吧。”
余航从小跟他哥在一起生活，要是换作他哥知道他打架差点给自己打成精神残废，没一脚踹就去让他死外边儿就不错了，绝对不可能帮他请假在家里逍遥的。
这种有人体贴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虽然“体贴”的人，有点儿讨厌就是了。
况且这种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余航每天回到家，饭桌上都有还热乎且不重样的饭菜。
有人顾及他的感受、询问他的意见，让他过足了有求必应的瘾。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余航就算是嫌弃金礼年嫌弃得要死，也很少在他面前露出过鄙夷。
当然，在其伸手搂过来或是故意逗他很近的时候除外。
余航习惯下了课就趴在桌子上，除非是上课了，不然就别想让他起来。
前桌自从不是林翊那小子以后，就成了个话痨，整天来找余航搭话。
余航从来就没理过他，却一点不能磨掉那话痨分享欲。
“哎，你知道要开家长会了吗？”
余航抬起了头：“家长会？”
余航又没爸又没妈，要来开家长会的，自然也就只有他哥。
可他哥忙得三天两头地飞，从小到大也没来参加过几次他的家长会，后来干脆跟余航说，以后凡是要开家长会，都去跟老师说家长有事儿来不了了。
余航谨从他哥命，下了课就跑去跟班主任说自己没家长来——这班主任是个好说话的中年女人，余航以为告诉她一声，自己就可以走了。
没想到其拿出手机看了看，跟余航说：“有人来开你的家长会啊。”
余航：……？
他想了想，觉得肯定是金礼年在搞猫。他不信他哥能有时间来开他的家长会。
他晚上回到家，没头没尾就问金礼年：“你要来开我的家长会？”
金礼年心情格外好地说：“是呀。”
“又是我哥让的？”
“你哥当然希望有人去开你的家长会呀。”
好家伙。如果是他哥老人家的旨意，他还偏偏就是违背不了。
所以说开家长会就是麻烦，还得布置教室，准备课本练习成绩单啥的放在桌上，以便家长了解情况。
要命的是，来开他家长会的是金礼年。
来就算了，还他妈迟到。整个教室的人都快坐满了，还不见他人来。
虽然家长会是学生和家长坐在一块儿开的，可他的“家长”直到现在还没来，搞得他坐在那群家长里还怪尴尬的，干脆跑到教室外面去等。
他的教室刚好在一楼，随便走走就拐进了一条校道。
当看到那辆卡宴就背着他缓缓行驶在这条校道上的时候，他不由抽了抽嘴角。
金礼年放下车窗，探出半个头往外看了看，估计是迷路了，叫了一个巡逻的值日老师问：“不好意思，请问高二怎么走啊？”
那值日老师长的就一副尖酸刻薄样儿，瞥了金礼年一眼，可能是瞧出其不是校里的教师或领导，直接吼骂道：“不知道学校里不能开车吗？你怎么还开进来？”
金礼年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人态度这么恶劣，像是被吼得怕了，声音低了一点儿，小心翼翼道：“学生家长也不行吗？”
“学生家长就更不行了！”那老师高声道，“若是学生家长，你这事儿我们可是要追究到你孩子头上，扣他个人量化分的！”
金礼年撇了撇嘴，忍不住哼了一句：“停个车而已，有这个必要嘛。”
说完他就想把车开走，结果那老师听了他的话不爽，又伸手把他给拦住了：“不是我说这位家长，你什么意思啊？”
“你孩子哪个班的？信不信我给你记过处分！”
“高二（1）班。”余航淡淡说了一句，两手插进裤兜儿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随意靠在了金礼年的车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直直地盯住了那老师，开口道：“老师，我是高二（1）班的余航。余杭的余，启航的航。”
这老师是他们楼层里的，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对谁都像是踩了她家坟似的，也就怪不得余航此时出来呛她。
先声明，这绝对不是为了金礼年。
那老师的脸色可见的一黑，不知道是不是被余航给呛的。
大概也是忌惮他这一句话不对头就可以上手的脾气，那老师不满地瞪了余航一眼，然后就走了。
金礼年笑了，搭在车窗上的手撑着头，故作懊恼地问他：“怎么办呢小航，你又要挨处分了。”
余航无所谓道：“挨挨呗，从小到大，老子还没读过不挨处分的书。”
金礼年笑得更开心了，望向他的眼里亮晶晶的，好像在哄人一般，崇拜地说：“小航，你最帅了。”
“妈的少恶心我！”余航皱了皱眉，“你知道你磨蹭这么久，家长会已经迟到了吗？”
金礼年：“没办法，我迷路了呀。”
余航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无语。
他领着金礼年进教室的时候，家长会已经快要开始了。
班主任正在给每个家长下发适应性考试的成绩排名，金礼年今天头一回充当家长，当然也要仔细看看。
只是这成绩排的还是全校的，余航的成绩不说有多差，却也没好到前几十个就可以找到他的名字。
更何况这个排名还分各个科目，排得乱七八糟，看得金礼年眼睛都花了。
他想按照班主任说的，把成绩单翻到后面看班级里的情况，可不薄的一份纸，金礼年怎么翻也翻不到。
于是转过头去看坐在旁边余航，轻声道：“小航，你们班在哪一页？”
余航本来就没什么耐心陪他开家长会，这会正低着头打游戏，也不太想理他：“你自己找不就完了。”
金礼年刚想说自己找不到，后桌突然伸过了一只手，帮他指了指页码：
“在这儿。倒数第二页。”
那只手不由分说的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恰到好处凸起的青筋更是给这只手增添了几分无言的性感。
金礼年顺着那只手往身后那人看去——此人同样一身西装革履，凌厉的外表下有几分凉薄，却因为那副磨砂黑的方框眼镜而冲淡，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
金礼年多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好不容易捱完那无聊透顶的家长会，余航现在只想回家躺平摆烂，偏偏金礼年还是个事儿多的，都准备从学校走了，还非得去一趟洗手间。
他就只好在车旁等，没想等了十几分钟等不来金礼年，却等来了其一个电话——金礼年的电话还是他哥上次逼他存的。
余航没好气地接了：“干嘛？”
金礼年道：“我好像找不到刚才回去的路了。”
余航：……
这学校总共也就这么点儿大，他这傻逼怎么还能把自己给丢了？
余航实在是无语，却也只能沿着金礼年去的方向找他。
路过楼道的时候，他居然听到一阵动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楼道口外。
然后他听见是有人在讲话，而且有一个声音，还他妈是金礼年！
余航皱了皱眉，慢慢伸出了一个头看——
楼道里的确是有些黑，却也不是完完全全都看不到。
余航看见那个属于金礼年的身影正靠在后背的墙上，跟面前一个男人搂搂抱抱。
俩人近得看上去像是要亲了，也有可能是亲过了。
“亲爱的，我结婚了。”金礼年说是这么说，却一点没有一个已婚男人该有的举止，两条胳膊亲昵地搭在面前那人的脖颈上，也凭由着那人搂住自己的腰。
“少骗人。”那人抬手做了个摘眼镜的动作，随后真的低头亲了下去。
啧啧的水声在楼道里被无限放大，那边吻边道：“你分明就是来给弟弟来开家长会的，不是你的孩子，你也没结婚。”
“那你呢？”金礼年故意在这吻中发出阵阵“情不自禁”的呜咽，“我是不会给人当后妈的。”
“我当然也没有。”那人笑了笑，往前顶了一步，“那是朋友家的孩子，本人单身。”
还没等金礼年回话，他又道：“今晚去我家？”
金礼年在他吻得最是着迷的时候突然离开他的唇，遗憾地叹了口气：“宝贝，你这样我男朋友会杀了你的。”
那人一点精神负担也没有，笑道：“你别告诉他。”
金礼年不说话，把搭在其肩颈上的手收了回来。
那人看着金礼年把一只手碰上自己的胸膛，人也随着手渐渐往下的动作缓缓跪了下来。
直到一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指摸到那人皮带上的金属扣，金礼年凑过去，先是隔着布料碰了一碰。
就在他准备将扣子咬开的时候，外边猛地响起一阵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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