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影帝交锋
返工的头一天，郑斯澜起了个大早。不是他不困，而是一想到要和影帝吴飞阳搭戏，他就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他可是第一次有机会跟影帝级别的人物直接演对手戏，紧张之余还有期待，他想到片场找找感觉，遂早早让助理送他去。
出发时，天还没亮全，夜空中晨星隐约。余小舟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打着哈欠，问：“郑哥，你今天要搭戏的真的是吴影帝吗？”
“是啊。”
“咱们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早的。”
听了这话，郑斯澜有些于心不安，“不好意思，把你这么早叫过来。”
“不是，郑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余小舟马上精神了过来，“不瞒你说，吴影帝是圈子里有名的大牌，没迟到个一两小时都是不正常的。咱们那么早去，也是傻等。”
余小舟话虽如此，还是安分地把郑斯澜送到影视城。
杨导和摄像组姗姗来迟，发现换好戏服正在和余小舟对台词的郑斯澜都吃了一惊。
“小郑，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还好吧。”
杨导看了眼手表，说道：“还早着呢，你不如先睡一会养足精神。”
“好。”一大早折腾，郑斯澜确实有些困倦，睡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余小舟赶紧拿了件外套过来给他盖上。
吴飞阳九点钟才抵达片场，他身材高大，面容凌厉，摘下墨镜，眼里只有杨志成一人，“杨导，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来晚了。”
让这样一位大咖在百忙之中回来补拍，本就得三请四请，况且人家拍戏时向来一条过，从不是拖后腿的那一个，杨志成心里哪怕有意见，也不好多说一句，“没事，来了就好。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宣骊的新扮演者小郑，郑斯澜。”
“吴前辈，您好。”
郑斯澜鼓起勇气主动朝吴飞阳打招呼，但后者只是微微点了个头，连个眼皮都没动一下。
吴飞阳正在参演一部好莱坞电影，此番特意回国跟郑斯澜搭戏，只预出三天的时间。
搭戏时间十分有限，为了追求最大的艺术效果，杨志成与制作组经过前几日的商议，刨除掉那些可以尽量两人不同框的戏份后，还是定下五场需要吴飞阳重新出镜的戏份，其中有四场是宣骐和宣骊的纯粹对手戏，还有一场是多角群戏。这势必要求郑斯澜必须在三天的时间内，配合吴飞阳演完这五场镜头长度不一的戏份。
今天他们两人要演的对手戏是从宣骊被人欺负，宣骐安慰他开始的。
在这一场戏中，两人同框的镜头一共三个。第一个镜头是宣骐发现宣骊受伤，给他处理伤痕；第二个镜头是宣骐对着宣骊说了一番要保护他的话；第三个镜头是宣骊大发脾气，令宣骐莫名其妙。
郑斯澜的脸和胳膊已经被化妆师化上了非常逼真的流血淤青妆，他坐在床上，摆出头垂背微驼的姿势。吴飞阳拿着伤药走过来，抓起他的一只胳膊，打算亲自给他抹药。
“卡！小郑，手是挣扎缩回，但不用抖。再来一次！”
不得不说，郑斯澜有些紧张，不仅仅是因为与影帝对戏，有肌肤接触，也因为这一幕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与殷盛初遇的情景。
那时的他还是一名大四学生，从飞机场匆匆回到学校，独自踩着单车在偌大的校园里穿行，打算赶往图书馆查资料写论文。在一个种满绿化植物的岔路口拐弯出来时，不料竟遇上一辆直行的车，他躲避不及紧急刹车，结果害得自己连人带车摔在水泥地上。
摔得有些懵的他睁开眼，乍然看到对方车前带着翅膀的车标，当时立马惊醒。他虽然一时想不起来那就是宾利，却也知道这不是马路上随处可见的那些车型，心慌慌地从地上挣扎起身，观察人家的车有没有损伤。万一有，说不定把他卖了，负债累累的他也赔不起。
“你没事吧？”西装革履的车主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还往他身上瞧，似乎在端详什么。
“对不起！”
没将车头看仔细，也不敢看车主的郑斯澜赶忙鞠了个躬，声音都忍不住发颤，“我……我会赔你的。”
车主这才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车，又看了看郑斯澜的单车，说道：“我的车，估计没事。”
郑斯澜心稍稍放下，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刷刷写下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双手递给对方，说道：“先生，如果你发现了什么问题，请……请联系我。”
那男人接过纸条，目光滑过那漆黑而又漂亮的字迹后，又投向郑斯澜还有些惊慌之色的脸，眼睛一亮，嘴角不由一提，道：“希望不会找上你。”
郑斯澜又鞠了个躬表示歉意，扶起倒在车前的单车，屁股正挨上车座，准备离去，只听男人喊他，“郑斯澜，等一等。”
郑斯澜一惊，回头，“先生？”
“你受伤了。”
男人从车上的药箱里取出碘伏棉签和创可贴，走到郑斯澜的身前。
郑斯澜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肘上擦破了一块皮，流出来的血还沾到衣服，刚才太紧张，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会儿才感到嘶嘶的痛。
他虚捂着手肘想跟人说“我没事”，没想到对方似是鬼使神差般开了口，“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啊？”
“我想你处理起来不太方便。”男人语调温和，示意郑斯澜扳着小臂，让伤口朝向自己。
郑斯澜忍不住乖乖照做。
碘伏棉签轻轻滑过伤处，留下浅棕色的痕迹，他的目光偷偷掠过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沿着那只精致的腕表，再往前，是对方身上一看就知道很高档的西装面料，再往上，便是男人浓密的眉毛和挺拔的鼻梁。两人的呼吸尽在咫尺，郑斯澜的心突然加速，怦然而跳。
“好了。以后骑车记得小心一点。”
对上男人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郑斯澜脸上无端发烫，遽然烧了起来，“谢……谢谢先生！”
后来隔了好一段时间，郑斯澜才知道这个在路上偶遇的男人，原来就是学校特意请来给毕业生做演讲的房地产界知名企业家，名叫殷盛。可惜，当时的郑斯澜已经签约了现在的经纪公司星宜，还一签就是八年，与房地产行业彻底无缘。
“卡！小郑，眼神有点木，别太出神。”
才一个镜头就因郑斯澜的失误而有了两次ng，吴飞阳明显有些不悦，语气冷硬，毫不客气地说道：“请你认真一点，好吗？我的时间很宝贵。”
眼前人究竟不是曾经温柔的殷盛，众目睽睽之下，郑斯澜羞愧得脸上发烧，低声道：“对不起。”
杨导适时道：“小郑，准备好了吗？再来，预备，一二三。”
郑斯澜将指甲扣进手心，努力摒弃所有杂念，开始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戏中。
大哥宣骐帮宣骊上药，宣骊的反应却是异常别扭，宣骐以为弟弟因受人欺负而难过，说道：“阿骊，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不要躲起来瞒着大哥，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大哥会帮你狠狠地揍他们的。”
吴飞阳不愧是影帝，认真说台词时的样子，差点让人信以为真。但郑斯澜知道那些感人的话不过是吴飞阳的表演，他借着情绪将宣骊的无名之火发泄出来。
他往吴飞阳胸膛一推，那副恼羞成怒浑然天成一般，“不用你管！”
吴飞阳愕然，“阿骊？”
郑斯澜下了床，将吴飞阳一路推出门外，“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他一把将门关上，转过身，眼里还有盈盈泪光。
镜头在他脸上停留了数秒，听到“卡”的一声，他方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恢复平常的姿态。余小舟赶紧上前帮他擦汗，而杨导说道：“小郑，这条可以。”
这一回，吴飞阳总算拿正眼瞧了一下郑斯澜。
尽管一天下来，只完成与影帝的两场对手戏，郑斯澜已经实实在在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对手戏讲究的是你来我往，吴飞阳演技极好，相较之下，郑斯澜明显差了一大截，好几次ng就是因为他接不住对方的戏。下午的那场戏有一个长达三分钟的镜头，需要一镜到底，甚至拍了十一次才勉强过关，在戏外的间隙，郑斯澜都注意到吴飞阳的脸黑成了锅底，只差翻着白眼把“蠢货”二字骂出口。
在实力碾压自己的高手面前，郑斯澜第一次遭到了心灵上的重创，他这才真正意识到以前参演的那些剧都是小打小闹罢了。
“郑哥，你怎么看起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郑斯澜在副驾驶位置上闭着眼，应道：“可能拍了一天戏，太累了吧。”
“之前有一回，你一天内拍了三场戏，我都没见你这么累过呢。”余小舟道：“不过，我觉得郑哥你今天真的很棒！”
“为什么这么说？”郑斯澜丧气地说道：“今天每一次ng，可都是因为我。”
“郑哥，你该不会因为这个而难过吧？”
“嗯。”
“可是，吴影帝他从小就开始演戏，能做到这等地步并不奇怪，郑哥，你也不差的，你到后面不都接住戏了吗？你比他晚出道，且没经过专业训练，就能和他搭戏，还不会被他完全压过一头，这不是挺厉害的嘛！”
郑斯澜睁眼去瞧助理，忍不住提起嘴角，“小舟，你太会夸我了。”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到底，郑斯澜因为余小舟的话找回了一些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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