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狗勾的疑问
他们最终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雷亚卢卡利亚学院。
这一路上,两人经历了被大量白金之子、蟹薪王、陆生海鞘、虾bro等一堆奇奇怪怪的敌人追杀,最后甚至还杀了一条看守学院大门钥匙的辉石龙……而瑟濂也算是头一回见证到自己这位弟子在战斗中的可怕姿态。
无论是早已熟练的近战、战技、弹反、防御还是闪避,亦或者最新习得的远程魔法与“略懂一点”的各系祷告,他都可以信手拈来,随意组合成1+1>2的杀伤性大招,打得敌人连连败退。
不得不说,当看着褪色者冷峻又不失思考的与各路强敌周旋对砍,这一幕还是充满了赏心悦目的性质。
当然,瑟濂的自尊也不允许她成为一场战斗中只会袖手旁观的花瓶。
也许对于一个法师而言,拥有一个合格的肉盾同伴是战斗中最为幸福的事情之一吧。
无论如何,在两人的联手攻击之下,这一路上阻拦他们的怪物和敌人全都不是对手,不是死了就是逃跑了。
最终,返回到熟悉的学院,踏入了那片熟悉的法阵星空之下,瑟濂贪婪而迫切地呼吸着这里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脑海中关于过往种种欢乐与痛苦的回忆被尽数唤醒。
此时点完最近一个赐福点篝火的里昂走了过来,他低头看见瑟濂站在原地、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感受着学院的气氛,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打扰对方的追忆。
“你一言不发地站在我身后做什么呢,徒弟。”瑟濂忽然问。
“啊,我在想一件事。”里昂迟疑地开口,“回到这里,对于瑟濂老师你来说应该是一件既开心又痛苦的事情吧。”
瑟濂转过头来,思考了片刻后还是承认了:“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没错。我深爱着这所学院,但我同样痛恨那些背叛我的人……这注定会是一场复仇,我的徒弟,你要来帮忙吗?”
里昂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难得委婉地说:“我的故乡有人说过,‘复仇的滋味就像是醇厚的美酒,只有自己才能独享其中的滋味’。瑟濂老师,你确定要把这杯‘美酒’分享给我吗?”
“噢?这个比喻用得还挺好。”
“魔块魔女”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但是你说出这话的意思是打算退缩吗,徒弟,还是你……已经不愿意与我一并走下去了?”
“怎么会。”褪色者依旧平静地说道,他的话语里透出了某种莫名的平静与温柔,“但比起所谓的杀戮和复仇,我更希望瑟濂老师你能过得开心一点。”
瑟濂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长久以来,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过得快不快乐。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就连瑟濂自己在扪心自问的反省时也不会问“我今天过得快乐吗”这种貌似毫无用处的问题。
——因为没有谁会比她自己更清楚这个答案。
在学生的时代,她沉迷于禁忌的知识,被两位大师轮流教导着名为异端法术的理念,虽然有些孤独,但她那个时候自认为是非常愉快的。
后来成为了真正的魔法师,学院里的暗流涌动和派系斗争令她烦不胜烦,私底下与其他法师同僚的战斗过程更不可能带来什么单纯愉快的心情……顶多是看见被做成战利品的“法师球”时嘲笑两声,说句“哈哈你这家伙也有栽在我手里的这一天”之类的话语。
再后来被放逐、被封印……快乐这个词语就真正远离了她的生命。
但在如今,在被瑟濂视为家的魔法学院大门口,这个即将复仇乃至于大开杀戮前的时刻,她的弟子却用独有的方式闷声闷气地告诉她:我希望你今天也能过得开心一点。
大家都好像关注于“魔块魔女”是否邪恶与强大,唯独她的弟子希望自己的老师能否心情变好。
“里昂。”戴着女性辉石头罩的魔女一字一句地说道,“……谢谢你。”
褪色者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太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感谢是为什么,但既然老师说了,那就收下呗。
“瑟濂老师你跟我客气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心爱的弯刀扛在肩膀上。
接下来的故事没什么意外之处。
当看守大门入口处的两位法师看见那个女性辉石头罩的法师出现时,几乎是吓得神魂俱裂,连即将发出的辉石魔砾都打歪在一旁的楼梯扶手上。
“异端……异端的‘魔块魔女’又回来了!”
“不可饶恕的堕落法师!你是怎么逃出封印和制约的?”
然而没等生气的瑟濂把这两人打一顿,褪色者就使出一个猎犬步伐的战技闪现到敌人面前,一左一右地抓起敌人衣领,将他们扔下了楼梯外的万丈深渊去。
惨叫声一路向下消失了。
里昂这份格外暴躁的表现让瑟濂都吓了一跳。
“爱徒,你太急躁了。”她提醒对方。
可是往日里会听老师的话的褪色者如今只是冷哼一声:“他们居然对你如此不敬!接下来那张破嘴里还要吐出什么粗鄙之语,我想都不敢想!”
“……”
一时间,瑟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她很少有这种被别人维护和放在心里重视的呵护感觉。
就好像……她这种备受鄙夷的魔女,也会在徒弟的眼里成为闪闪发亮的星辰。
这种被人摆明了喜爱的新鲜感觉并不赖,瑟濂也不打算因此责备自己心爱的弟子。
不就是丢了几个敌人摔下悬崖活活摔死了,那一定是他们太弱小无能了,多大点事儿——更何况刚才是她主动邀请自己的徒弟一同参加复仇行动的。
因此这位女魔法师只好说:“起码留几个给我吧?”
“是,很抱歉……”里昂慢慢走回来,亦步亦趋地扛着刀跟在她身后,宛若一只威猛又乖巧的大狗,“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
哦,天哪,他真是可爱。
瑟濂在内心惊呼不已。
这份对于笨蛋徒弟的喜爱之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原本为这些仇人而燃烧的愤怒火焰,那么顺利成章的,这次的复仇行动从一场痛苦的折磨变成了另外一种酣畅淋漓的宣泄。
每击倒一个学院的敌人,瑟濂就产生出由衷的喜悦和大仇得报的快意——她只需要向那些瞠目结舌(大家彼此都戴着头罩看不见面孔)的昔日同僚出手攻击就好了,至于她的背后和身侧永远是安全的,因为里昂正在持盾守护着她。
那个失乡骑士头盔下的眼睛灼灼地盯着每一个容易藏匿人影的角落,似乎随时准备出手捡个漏,看看到底哪个幸运儿会被他砍死。
不过瑟濂也没给他太多这种“捡漏”的机会就是了。
他们一路推平了魔法学院,走到哪里打到哪里,瑟濂还心情极佳地沿途向徒弟介绍着风景与不同建筑。
“啊,墓园的僵尸,多么可悲,他们之中有多少人是曾经名声显赫的法师呢……”
“前面是升降梯,它是由精密的机械构造与辉石魔法共同组成。看见那些巨大的踏板了吗?一旦察觉到人的重量踩在上面,它就会从原本的运转装置变成一块可以运送乘客抵达下一个地点的载具。”
“杜鹃骑士……哼,从旁窥探的杜鹃吗?这些不完全忠心于学院的家伙终有一日要遭受当年的恶果。”
“这里是教室,那边通往宿舍。不过我们现在不需要去宿舍方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徒弟。”
复仇行动里多出了几分游山玩水的情调,里昂参观得很开心,到处捡垃圾当成宝贝拿走,而瑟濂看着他忙碌的样子也心情极佳。
最终,他们打死了昔日王夫、如今的艾尔登之王拉达冈留给前妻与曾经家庭的一只红狼。
这个时候,里昂忽然说话了:“其实它也没做错什么,当初是拉达冈率先抛弃了卡利亚王室与‘满月女王’蕾娜菈。”
“没错。”瑟濂没什么虐待动物的愧疚感,就事论事地点评,“如果它不叼着刀剑向我们发起疯狂的冲锋,我也不会多看它一眼。”
然而褪色者的重点似乎有点奇怪:“所以瑟濂老师……你不喜欢狗,对吗?”
瑟濂:?
瑟濂:“没有那种事哦。无论是猫狗还是其他动物,我只喜欢——听话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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