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学习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每次有空的课间赵晓雯都叫袁静和楚凉戈去厕所。叫袁静时，她总是摇头拒绝，低着头，一直看书。

        后来每次去厕所，赵晓雯都要拽着她，还有座位在前的周未。

        周未第一眼见赵晓雯也是吃了一惊，这不是女版小栗旬吗周未实打实颜控，再加上叽叽喳喳的性格很快跟赵晓雯打成一片。楚凉戈走在她俩中间，觉得两个耳朵被吵的疼。

        女生的友谊真是奇怪，莫名其妙的在上厕所的路上就搭梁筑墙了。

        一转眼到了周五下午的大课间时间。

        “走啊楚凉戈，看我打球去啊。”赵阔拍着手里的篮球，篮球砸在教室的地砖上嘭嘭直响。

        吴娉婷扭头瞪了他一眼。

        “啊？”楚凉戈从桌子上抬起头来，虽说刚分班她不该拒绝新朋友的邀请吧，但现在眼下还有活儿没干完。

        “打什么球？！”周未正抱着怀里的一摞书跑过来。

        “打篮球啊！”说着赵阔来了一个夸张的过胯运球，动作十分骚包。

        远处朱予萌闻声朝这边扫了一眼。

        “她去。”楚凉戈指了指周未，周未则高兴决然的点头。

        “走！”赵阔挥手，文科班男生少，运动的男生更少，赵阔带着几个女生以及刚从隔壁十班理科班里认识的一起打篮球的兄弟，呼呼啦啦的往外走。

        “拜托了啊凉戈，爱你！”周未把怀里的书往她的桌面上一摊，兴冲冲的跟着大部队走了。

        楚凉戈无奈的笑笑，从笔袋里拿出软笔来。

        翻开书页划动软笔，端正的娟秀小楷出现在笔尖下面。

        她拿起书来轻轻吹了吹，让墨迹干透。接着又把书竖起来，在书的竖面上也写上了班级和姓名。

        以前爸爸告诉她，这样写一眼就能认出哪本是自己的书，拿不错。

        竖面窄细，楚凉戈将书脊抵在腿上，一笔一划的写着，蝇头小楷在上面不挤不空。

        她一本一本的写完又吹干，连上周未的一共二十二本，等她全部写完的时候，大课间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楚凉戈把笔扣上，发现小拇指上沾上了些墨汁。这支软笔太多年了，墨囊老是渗墨。

        她把书整齐的码好，起身去水房洗手时，正好遇到赵阔他们回来。

        赵阔跟身边的几个男生一身的汗，天气本来就热，他们都进到水房里，让本来就不大的水房越发显得逼仄起来。

        楚凉戈从水房退出来，周未和赵晓雯相继跑过来扑在她的身上。

        赵阔甩着头上的汗珠，一脸骄傲：“周未快告诉楚凉戈，我球打的帅不帅。”

        赵晓雯搂着楚凉戈冲赵阔撇嘴。

        赵阔在一众文科班的男生中本就个儿高，再加上篮球打得不错，花里胡哨的动作让周未近距离的过足了眼瘾，举着大拇指不住的夸他：“帅！特别帅！”

        ＊

        明天便是周六，致远每两个星期放一次假，放假的那个周末称之为大休，而两个周之间的星期六与星期天，叫小休。

        所谓小休，就是在教室自习两天，或自己写作业，或自己阅读，总之安安静静的别出声就行。

        唯一不同的是，小休的课外活动时间特别多。

        下午的下课铃声刚响，楚凉戈正好写完手里的英语作业。

        放下笔时，周未小跑过来叫她跟赵晓雯出去打羽毛球：“走吧凉戈，现在是活动时间。”

        “是啊，我都快坐发霉了。”赵晓雯接话。

        她点头，周未回座位背起装羽毛球拍的背包。

        楚凉戈起身，问了问身边捧着书却没看的袁静：“你要不要一起去打羽毛球？”

        袁静摇头，视线又落回到书本上。

        九班的位置比较靠近一楼走廊的出口。

        初秋天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上一丝云彩都没有，一出教室门她们就与走廊口外的暖风迎面而向。

        三人来到室外，撒了欢一样轮换着互打，看似打的激烈其实根本没接几个球。

        周未个子矮，经常接不到高球，楚凉戈个子高，可也接不到赵晓雯拍过来的球。

        赵晓雯活脱一元气少女，跳的高扣球又猛。

        最后三个人累的气喘吁吁的往教室走。

        从水房里出来，楚凉戈拿着水杯要进教室，却被站在后门处的朱予萌一把拽住。

        朱予萌的菟丝子一样的手指寄生在她手臂上，楚凉戈一边往外扯胳膊一边问：“你干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朱予萌注意力俨然不在她身上，嘴里嘀咕着，眼神却一直往门口飘忽。

        此时正值下午时分，穿进走廊的黄色阳光轻薄的像织了金线的欧根纱。不过几秒就听到从门外传来的阵阵喧嚷声。

        笑声传进走廊，从门外踏进来几个身形挺拔的男生。

        逆着光，其中一个身穿白色短袖的男生个子最高，身姿挺拔肩宽身正，墨蓝色的校服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肩头上。

        几人谈笑着正往这边来，眨眼的功夫走近了，楚凉戈看到了那高个男生汗湿额发下的神情骄矜的眼睛。

        她盯着看了一瞬，脑中不知怎么就突然闪过孔老夫子的那句至理箴言——敬而远之。

        李枭烁在日落光影中神色寡淡的往这看了一眼，接着被人簇拥着轻车熟路的拐进水房里。

        胳膊上的禁锢依旧不松，楚凉戈抬起眼皮耐着性子的示意朱予萌放手。

        “你说他好不好看？”朱予萌盯着李枭烁的背影自言自语，没注意到楚凉戈的表情活动，拽了拽她就要往水房里闯。

        水房里传来哗哗而下的流水声。

        楚凉戈借着朱予萌手上松劲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脱出了胳膊，转身闪进了教室里。

        “欸你这人！”朱予萌哧了楚凉戈一声，顾不上再说又扯了不知道哪个碰巧出教室门的女生，一头扎进了水房。

        致远小休的周六下午可以允许家长进校探望一下自己的孩子，送个便饭或者递件衣裳。

        再有一点让人放松的，就是周六的晚自习大家可以在教室里看一场电影，算是枯燥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现在临近饭点，家长来探望的学生已经都去了餐厅，赵晓雯也在刚刚被家长叫走了。

        楚凉戈没人来看，现在正跟周未托着腮，百无聊赖的坐在教室里。

        “周未！”周未妈妈风火的声音传遍走廊。

        “妈！”周未起身迎她的妈妈。

        “阿姨好。”楚凉戈跟着起身。

        “凉戈快来。”周未的妈妈答应着招呼她们，一边从保温袋里掏出一个大饭盒和两双筷子来。

        “荠菜馅的饺子，你俩都爱吃，省得我包第二茬。”周未的妈妈放下饭盒。

        俩人这么多年的同学，周未的妈妈特别照顾楚凉戈，每次她的家长不来，周未的妈妈总带着两个人的饭。

        “谢谢妈！”“谢谢阿姨！”两人甜甜的应着。

        “我走了啊，赶着接你爸下班去。”周未妈妈收起保温袋，临走嘱咐一句：“吃完饭把饭盒刷了，别每次都让凉戈刷。”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两人说完道别话，面对面的坐在桌子上吃饺子。

        荠菜的饺子味鲜可口，“要是有醋就好了。”周未吧唧着嘴美美的嚼着嘴里的饺子，不忘点评一番。

        待两人吃完，外面的夕阳都快落了山。

        周未洗干净饭盒，进门把饭盒塞进桌洞说：“你觉得撑不撑啊凉戈？咱们出去走走吧。”

        “走吧。”两人吃了一大盒饺子，楚凉戈也觉得需要散散步。她笑着起身，跟周未往操场遛。

        她们围着操场刚走了两圈，远远的就听到有男生在喊周未的名字。

        那人跑过来，很瘦弱的一个男生，是班长张致远。

        他嘴里大喊着周未，气喘吁吁的停下。

        张致远喘着粗气，看向周未上气不接下气：“周，周未，周未，班主任让我来找你去办公室。”

        周未心立马揪起来，连珠炮似的问：“怎么了？班主任找我干嘛？是不是我上课看小说被他从监控里看到了？罚不罚我？！”

        “你的信息登记表没填完整，今晚要上交了。你，你得回去补充完。”张致远还在急促地喘气，想来一路是快跑着过来的。

        “你吓死我！我以为我犯什么大事了呢，你这么急跑过来。”周未闻言放松下来，扭头冲楚凉戈道：“那我先回去填表了。”

        “嗯去吧，我一会就回去。”楚凉戈与周未相视笑笑。

        周未走后她又自己绕了两圈，天完全黑下来了，马上要看电影了。楚凉戈才转身往教室走。

        从操场到教室一路很长，天幕昏暗，长排的路灯宛如校园里悬浮的星子。

        楚凉戈踱着步子慢悠悠的往回走。

        走到教学楼区的时候，远远看到教学楼的外墙上挤了团黑影。

        走过时，看到那人半边身子倚在墙上，曲着一条腿，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她走近了，听到男生低沉的喘息声。

        楚凉戈试探的问了一声：“同学，你没事吧？”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头，如释重负似的坐在了地上。

        李枭烁双手撑着地面坐下：“帮个忙，腿抽筋了。”

        下午的交叉步练了太久，练完又图省事儿他没有做拉伸，刚走到教学楼，腿就一阵阵的痉挛。

        灯光自上而下，楚凉戈看不清那人隐匿在阴影里的脸，就看到他挽起的裤腿下面，小腿肌肉正非常明显的一抽一抽的跳动着。

        楚凉戈问：“怎么帮？”

        “用脚踩我脚尖。”李枭烁声音嘶哑，腿上的痉挛一阵袭过一阵，他自己抻不开，连带着气息都不稳。

        “好。”楚凉戈应声踩住，黑暗里，她听到地上的人嚎了一嗓子。

        李枭烁盯着自己被死死踩住的脚尖，缓了口气道：“你再用点劲直接给我踩断得了。”

        “往上踩脚尖啊！往上扳才能抻开！你往下踩？！”李枭烁抬头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

        他这一抬头楚凉戈看清了他的脸，这可不就是今天下午在走廊里朱予萌拉着她看的那个男生吗。

        楚凉戈慌乱地低头扫了眼被她死死踩住的脚尖，忙抬开了脚。

        又小心翼翼的照他说的踩上。

        痉挛的筋络顿时舒展开，墨蓝校服裤子下的小腿绷出一条流畅又好看的肌肉线条。

        踩了有两三分钟，地上的人没了动静。寂静的夜里，两个人以诡异的姿势僵持着。

        楚凉戈不自在的抬了抬眼皮打量面前的人。

        这一抬头视线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李枭烁以手撑着地坐在地上，眼神直白而不收敛地审视着她。

        好了这是？楚凉戈默默收回了脚。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李枭烁从地上站起身来，放下半挽的裤腿，又随手拍了拍沾在裤腿上的灰尘。

        “？”

        什么意思？楚凉戈默默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听着不太像句好话啊…这根本就不是好话啊！

        “应对抽筋的措施你都不知道？”李枭烁站直了身子。

        高而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她面前的路灯，她现在眼前唯一明显的，是他那双在黑暗里泛着骄矜的眼睛，在岑寂的夜里像发亮的黑曜石。

        听着他的诘责，纵使好脾气的楚凉戈也有点恼了。

        她没好气的问：“应对抽筋的措施我必须得知道？”

        虽然她一开始没帮对忙吧，后来这不给他踩好了。不说谢谢也就算了，这人怎么一好就用这么呛的话呛人，这不农夫与蛇真实再现么。

        “初中体育老师就教了吧。”李枭烁背对着灯光看她，声音清越，语调凉凉的说了句理所应当的陈述句。

        这人一看初中就不是致远本部的，致远的体育课名存实亡，最多就是跑两圈做个热身活动，然后解散，由着学生自由活动，哪里讲过什么抽筋应对措施。

        “你没事我回去了。”楚凉戈不想同他多言语，转身进了教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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