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生辰宴

　　那公子骂了几句，被小厮劝着上了马车。
　　这时石大林又开了口：“这位顾公子迷上修道修仙，最近被京郊一处道观的修士说动，要给自己修一座三清观，入观代发修行，苦于没有银子，所以才想找上顾公子，但顾公子不是他们能见得到的人，只能来求顾太傅。”
　　“哦。”鱼薇薇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说：“走吧。”
　　她想，她大概是知道顾潇然在顾家是个什么情况了，养子身份，处境尴尬，也难怪他如此厌烦京城。
　　石大林调转马头驾车出巷子，一边又说：“顾家如今的几房子嗣中，与顾公子亲厚的几乎没有。”
　　“嗯。”
　　鱼薇薇不再多说，有一下每一下的摩挲着手中的竹扇，如果他在京城的处境这样不好，那么当初在清河府他时常行踪飘忽又是在干什么？
　　好奇心不断的扩大，猫挠一样的难受。
　　石大林边驾车边说：“今日下午太师会回府。”
　　“那就回去。”
　　她还有话要和太师说。
　　夏红半跪半坐在一旁，视线惊奇的看着车帘外石大林所坐的位置，这位石统领，向来是你问我答不问没话，而且言简意赅没有半个字的废话，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是鱼薇薇没有发问就说出了这么多的信息，把鱼薇薇想知道的事情都说的清楚明白了？
　　鱼薇薇坐在车里想事情，一路无话。
　　到了角门前下马车的时候，鱼薇薇正好看到太师在门前下轿，立即就追了上去：“太师——”
　　太师迈步进门，如同没有听到。
　　鱼薇薇抿抿唇，又追了两步：“祖父，我有事要与你说。”
　　“今日老夫很忙，没空。”
　　“我不会占用祖父很多时间的，就几句话。”
　　元太师言简意赅的说：“长话短说。”
　　鱼薇薇跟上太师的步伐，直接问：“我想知道，祖父是不是对顾潇然做了什么？！”
　　那晚她去见顾潇然，顾潇然的反应太奇怪了，让她不多想都难，顾家的情况可能让顾潇然厌烦，但他早已脱离顾家自己生活，他的性子又是那种冷漠的人，又怎会为不看中的人心事重重，唯有可能是为了自己。
　　她不知道太傅要用她做什么计划，但这计划，怕与联姻有关，而她和顾潇然，却已经过了三书六礼，按照太师的行事风格，去找顾潇然的麻烦实在太正常了。
　　元太师停下脚步，转眸看向她，神色极淡，深深的法令纹透出严肃，他看着鱼薇薇，“你怎么不问，老夫对你计划了什么？”
　　“……”鱼薇薇深吸口气，“因为知道，问了也没用。不如不知道。”
　　“那又问他作甚？”元太师继续往前走。
　　鱼薇薇跟上，“我就是见不得他不高兴，见不得他有心事——”
　　元太师似乎是笑了一声，“直白，老夫喜欢你这性子，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你误会老夫了。”已经到了太师院子的门前，鱼薇薇跟进去，看着太师摘下纱帽递给一旁长随，等着他说后面的话。
　　元太师坐上桧木圈椅，说：“老夫只是让人给他送了帖子，请他参加你十八岁的生辰宴。”
　　“生辰？”鱼薇薇怔住。
　　“六月十五，府中已经在准备了。”
　　“为什么？”
　　“你已经十八岁了，这样的年级，别家贵女早已是孩子的母亲，所以老夫想接着生辰之际，为你选婿。”
　　“什么？！”鱼薇薇吃了一惊，“为什么要选婿？”
　　太师淡淡说：“你应该问老夫，都给谁送了帖子。”
　　鱼薇薇半晌说不出话，许久才道：“所以，祖父的意思是，送了许多帖子出去？”
　　“不少。老夫看得出来，你与他有情，他对你亦有心，这也算是老夫圆你二人心思给你们的机会。”
　　鱼薇薇听着这话，却难高兴起来，因为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因为太师给顾潇然送了帖子参加生辰宴选婿，所以顾潇然不高兴？为什么？是因为参加选婿的人太多所以他吃醋？他那晚的样子明显不是，那是为了什么？！
　　生辰宴！
　　她记得姜氏曾说过，她的生辰是六月十五，而今日已经是六月初十，岂不是说，只再过五日就到了？怪不得这几日瞧着府中人来人往的忙碌，竟然是为了给她办生辰。
　　那这生辰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另类的噱头还是有关太师对于自己的计划？
　　太师淡漠的说：“下去吧。”
　　鱼薇薇咬住唇瓣，冲动的想追问，却听石大林低声说：“小姐请回吧。”
　　鱼薇薇看了石大林一眼，他却低垂着头，不见表情。
　　夏红也赶紧上前扶着鱼薇薇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小姐快走吧，您也不想刚得来的自由再次消失吧？”
　　“……”鱼薇薇当然不想，当即转身离开了。
　　书房里，长随熟练的磨墨，瞧着太师忙于公务，鱼薇薇离去都不曾抬头，禁不住说：“太师，万一锦瑟小姐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来……不好收场怎么办？”
　　太师他抬头看了长随一眼，淡淡说：“若是寻常的平凡女子经了这样身份幡然巨变人前显贵的事情，早已乐的不知今日几何，或忙着维持亲人关系，或沉溺与贵人的身份不能自拔，但她……呵呵，她倒介意的是石擎骗她，想着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也要见二皇子一面，可见这个女子与众不同，除此之外，她很识时务，也很懂得逆来顺受，审时度势，她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至少目前，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她不会让自己的境况更糟糕。”
　　“还是太师看的清楚。”
　　“这个元锦瑟啊……”元太师摇了摇头，“终归还是年轻。”
　　长随低头：“是。”
　　*
　　回到自己的阁楼里，鱼薇薇直接拦住石大林：“你刚才是提醒我不要说话对不对？那么你告诉我，太师举办生辰宴到底是什么意思？”
　　石大林沉默无言。
　　鱼薇薇一点也不意外，冷笑说：“既然你三缄其口，什么都不想说，又管我会不会得罪了太师？”话说完，鱼薇薇转身进了房间，并直接把门拍上，将夏红也阻绝在外。
　　她气恼的坐在圆凳上，看着面前的编玉腰带，却再难静心继续去做。
　　最近这段时间，她旁敲侧击的从夏红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朝中的情况，再配合自己当初在外面听到的一些，也知道朝廷如今分了派别，有了所谓朋党争端，她现在几乎已经确定，太师把她放在这儿，就是为了联姻，包括那所谓的生辰宴会，其实也不过是变相的联谊，一来让她人前露脸，二来……要么选择合适的联姻对象，要么是在试探各方势力然后选择最恰当的势力方进行联合，她只是个会说话的棋子，而顾潇然在这些所谓的势力方中，似乎是最没有竞争力的一方，那太师到底为什么给他发帖子？
　　除了是直白的警告，让顾潇然死心，鱼薇薇想不到别的。
　　她心里对这破地方，对元太师，对石大林越发憎恶烦躁，也浮起无数思量，怎么办？她自然不想做棋子，要怎么离开呢……也不知道，顾潇然到底有没有想到办法……
　　她想现在立刻就见到顾潇然，把这些想法告诉他，然后两人好好的计划一下，可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太师如此精明，怎会看不出他们的心思，现在还堂而皇之的放她的自由，让她可以随时去顾潇然处见面，摆明了是不怕他们计划谋算什么。
　　怎么办……
　　鱼薇薇垂着头想了半晌，忽然起身开门：“石统领，我如今做这编玉腰带繁琐，一个人费力费时，你去帮我把吴小梅找来，我想和她一起做。”
　　石大林说：“请恕属下难以从命。”
　　鱼薇薇微扯唇角，夹杂着一丝冷笑的说：“左一个不行，右一个难以从命……石统领这样子，哪有半分属下的意思，想想我与石统领认识的这段时间以来，石统领就是这样的性子，不行便是不行，倒是我，竟以为已经算得上的石统领有过命交情的朋友……原是我自己太蠢，一个任务，哪配跟石统领谈交情，做朋友？”
　　石大林身子微僵。
　　鱼薇薇说那些话似乎是在自嘲，说完转身进去了，门未关，石大林瞧见她坐在描金桌布铺就的圆桌边上继续制作编玉腰带，因为前些时日的风寒没有好利索，轻轻咳嗽了两声。
　　石大林僵立了好一阵，走了。
　　夏红知晓鱼薇薇心情欠佳，也不敢触霉头，就在附近安静的候着。
　　鱼薇薇低着头，面上表情平静，心里却肯定，吴小梅最迟晚上就会到她面前来。
　　从下午在飘香小筑外面，石大林不问自答说了许多话，鱼薇薇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石大林看似面无表情的刻板刚毅，心中却已然对隐瞒她的事情有所歉疚，她方才的话是故意的，为了达到一些目的，使一些心计，打感情牌，她当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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