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所向无敌
叫了一些小菜吃完饭,谢龙莲整了整有些歪斜的斗笠,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
见他一有动作,旁边一直盯着他看的小秋顿时紧张的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瞪着谢龙莲,仿佛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随便走走,”谢龙莲答。
“众派围剿轩然殿的时间迫在眉睫,武尊剑圣也在赶来的路上,不管你信不信……轩然殿并非如外界所传一般杀人不眨眼——”小秋攥紧衣袖,声音又急又快,“你若与那些人一道和我们为敌,到时正面对上,让身在九泉之下的她将情何以堪?”
“她在乎吗?”谢龙莲一字一顿的道,抬眼望向窗外,“当年她走的如此决绝,又是否曾想过——活着的人的心情呢?”他回眸,直视小秋——也就是轩然殿残星堂的堂主秋萌,“轩然殿到底是正是邪和我无干,自她死后,自她死后……你们和天机盟的恩怨,也与我无干了。”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秋萌低吼道,眼中已有泪意,“既然一切都和你无关,你不老实呆在你的莲若寺,又为什么会以江湖第一寺寺主的身份,出现在即将围剿轩然殿的地方呢?”她说罢稍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我们没有一个人对你有好感,提到你就恨得牙痒痒,却因为你是她最爱的人而对你一忍再忍。但你若做对不起她的事,我敢保证,莲若寺能被灭第一回,当然也能被灭第二回,到时——你可别怨我们下手太狠!”
“堂主,”静静看了他们许久的黄衣人闻言无奈的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你别说赌气的话,伤了他,痛的人将会是谁?”
“反正她已经死了!她死了!”秋萌听到这里情绪更是激动,“在海国漂泊两年,她一点消息也不留给我们,最后却为了谢龙莲而死。我一直怨她恨她,理不清我们在她心里的地位。轩然殿是她一手创建,却也被她丢得无牵无挂,你让我——你让我——”说到这里,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黄衣人拍了拍她的背,也是默然无言。
“围剿轩然殿,我是不会参与的,”这时,谢龙莲又开了口。他看了一眼秋萌和黄衣人,语气略带苦涩,“我回来,只是想看看她眷恋着的地方。还有,你们若以为她不在意这里的话,就真是枉为她的知己好友了。”
秋萌闻言一怔,也不再说些什么,理了理情绪,随即转身离去,连招呼也没有打一个。
“自从得到殿主的死讯,殿中几位主事伤心之至,方才堂主冒犯了,还请先生宽谅。”眼见秋萌离去,黄衣人虽然担心却还是克制住情绪朝谢龙连拱了拱手,替自家堂主做了解释。
“我知道,他们恨我。”谢龙连一字一顿的道,脸色苍白的像个幽灵,“你不必谦礼,他们该恨。”
因为——连他自己都恨,又怎么能阻止得了别人?
可惜佳人已去,量他再伤再痛,也已追悔莫及。
⊙⊙⊙⊙
或许是因为围剿轩然殿之日迫在眉睫,紧张所至;又或许是因为天寒,昼短夜长。这一天过的很快,似乎在眨眼的时间,就已红霞骤灭,天幕暗沉。
夜已深,星染银河,夜凉如水。
寂静的街道上冷风萧瑟,月光直洌洌的刺透薄雾,洒下一片迷蒙。
蜿蜒山脚下,除了这家不知客栈,方圆百里几乎了无人烟。一是因为这里位置偏僻,二是因为人们都忌讳轩然殿的势力,普通的小老百姓,自然是想离这些江湖人士远一些。
沙沙沙……
客栈内,半卧而眠的秋萌睡地并不踏实,她微微睁开眼睛,望向窗外。
树影稀疏,是风?
入了春的蜿蜒山还带着凉意,她拉了拉被子,似已睡得昏沉,蹭了蹭玉枕翻身朝里,闭上了眼睛。
风过,音细无痕。
一道黑影从树梢倒挂而下,像是一只蝙蝠,忽闪着两臂摇晃,手持着一根短哨放在嘴边朝着纸窗的方向一吹——只听“噗”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窗而入。
青烟缕缕,无色无味。
刚刚入睡的人眉间微微一皱,紧接着全身一松,陷入了沉沉地昏迷。
⊙⊙⊙⊙
深夜,月朗星稀,虫鸣声起。
不知客栈后院,谢龙莲独自站在井边,手里拿着一截桃花枯枝若有所思。
他想得太过入神,并且没有武功根底,所以对客栈内正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几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客栈的房顶上一掠而过,身过无痕,落足无音。
“喀嚓”一声,二楼右间第六号门被人从外面小心打开,月色争先恐后的侵入,映出床上一个模糊的人影。风鼓起,深蓝色的绸子窗帘随着从门外侵袭进来的冷风微微鼓动着,张成一条不规则的弧线猛然掀起又落下。
黑衣人放轻脚步走向床边,刷得掀开床幔——
窄小的木床上,一人拥被而卧,藏青色的棉被有一半滑落床下,他安稳的睡着,眉目沉静安详。
从面容上看,那人已近花甲之龄,眉毛和胡子都白了。一柄长剑放在他的枕边,随着月色反射出沉冷的光辉。
那是离魂剑。
道守教教主从不离身的稀世宝剑。
黑衣人冷笑一声,反手抽出离魂剑——
剑身被高高举起,上好材质染了月色似被渡了一层流光,他把剑尖对准老人的心窝,毫不犹豫的狠狠刺下!
剑身埋入肉体发出沉闷的声音,而老人只是稍微动了动身子,接着便再无气息。
他死了。
黑衣人松开剑柄,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巧的令牌系在了剑柄上,然后转身离开。
门开了又关,月色被屏蔽在门外。
一切事件的发生都很安静,夜已深,没有人察觉。
院内,谢龙莲手持桃花枝还在发呆。风过,留下一身的凉。
他没有睡。
或许更应该说,自从来了这蜿蜒山,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两年已经过去,失去了某个人以后,时间就过得分外的快。
然而心痛却似乎已经淡了,只要不再想起那一天。
“为什么两年了……你却仍不入我梦里来?”
喃喃开口,分明是询问的语气,却带了泣音。
君子不器,不到痛时不落泪。
可他已经痛到麻木了,又该怎么办?
两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比之桃如九之前隐蔽在海国让他找寻不到,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他是亲眼看着她死的,跌入万丈深渊,本就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
春虫“嘶嘶”的叫得凄厉,让人听在耳里很是心烦。他垂眸又看了一眼桃花枝,把它小心收入怀里便往客房走去。
风轻过,无声。
一抹黑影从他身边极快的掠了过去,谢龙莲蓦然回首,与同时望向他的那一双含满杀气的眸子相对视——
“你是谁?”
“竟然还有人醒着。”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在黑衣人那一个“着”字落地成音,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谢龙莲的喉间!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蓦地从不远处疾射过来一枚铜钱,就着月色的反光,直射向黑衣人的手腕——
“是谁?!”
黑衣人闪躲不及被打了个正着,抵制着谢龙莲的匕首随即落地。他利目一扫,不再去理谢龙莲,反身往铜钱射出的方向而去——
“哎哟!”
黑衣人刚总到拐角处,就和一名少年撞在了一起。
少年揉了揉额头,一个劲儿的喊疼。月光之下面容清秀,头扎金铃头绳,看起来有十五、六岁,正是不知客栈内的店小二之一小金。
“这位爷儿,大半夜的做什么这么慌张?”他含怒瞪了一眼黑衣人,后来见他一身夜行衣面带杀气,呼吸一窒,连抱怨都忘了喊,“你是谁?”
黑衣人没有答话,右手举起,二话不说直直看向小金的天灵盖!
“住手!”
这时,谢龙莲已经赶了过来,他疾步走近,扬手撒了一捧粉末!微蓝的粉末遇风则散,黑衣人抬袖一档,但还是免不了的沾了一些在身上。刹时,仿佛是被毒蚁覆了满身,浑身瘙痒难耐——
“你是谢龙莲?”
黑衣人恨恨地瞪着他,仿佛要将黑色的面纱刺穿,剜出他的真面目来。
“是又如何?”谢龙莲淡声问,把小金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不相见,便可不相恋,”黑衣人一字一顿的说,冷笑数声,“不相知,便、可、不、相、思——”说罢,也不看谢龙莲反应如何,踉跄着脚步转身离去。
谢龙莲站在原地没有动,神情很古怪。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刚才的黑衣人是雪天机的。
可毕竟不是。
雪天机虽然凶残嗜杀,但看着他的眼神却是温情缠绵的——
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感,虽然知道黑衣人不是雪天机,但足以确定他是天机盟的人。
已近四月末,众派围剿轩然殿之日迫在眉睫。
秋萌的出现,天机盟的突袭,一切都在宣告着将有祸事即将来临。
以前,他是从来不愿管闲事的,可今天,在明知雪天机也会来的情况下,他却未曾想过后退。
桃如九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会重视他的心情,担心他的安危。
她已经死了,所以即使活着,也没有意义。
不害怕,不后退,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自己早已所向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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