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埋伏 (上)

12：00

        除了一名伤势影响到战斗力的兄弟留在步战车内驾驶，其余九名作战人员全部跃出装甲车，几乎在跳出车门的一瞬间，就已完成了切换保险状态以及上膛待击一系列准备动作。以前方速度降到最低的步战车为掩护，队伍分为左右各两组，然和芸各在一边。两人都关闭了无线电通讯，又各自以手势命令其他人员关闭无线电。每个人警惕地据枪盯着自己负责的方向。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而又带有一丝诡异。

        风还是猛烈的刮着，芸没带护目风镜，因为几个小时前在医院仓库里的搜刮过于匆忙，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应该配备的各种护具。一粒灰尘碰巧吹入了芸的左眼，忍受着被灰尘搅得泪意难忍的感觉，芸努力地转着眼球，试图尽快将这个不速之客用眼泪赶出来。一般人瞄准时另一只眼睛通常是闭着的，这是普通人的习惯，但芸无论使用什么型号的枪械，只要进入瞄准状态，两只眼睛就都是睁着的。这是之前某次训练的时候，第一次见面的然告诉她的技巧。这样可以增加视界范围，也是每一个狙击手都必须具备的技能。一般来说步枪手都是成队行动，自己看不到的视角都有队友关照，可是虽然如此，芸还是记住了这个技巧，并在以后慢慢习惯了。

        芸身后的连长看见芸状态异样又不敢说话，只能关切的腾出握护木的手拍了拍芸的肩膀表示关切，芸示意没事，连长才放心地继续警戒推进。

        两边的树丛里依然是很安静，步战车前也没有丝毫异动。虽然大伙遵从了命令下车警戒，然又说了有埋伏被算计了。可是眼看着就要进入村庄，埋伏在哪？连颗诡雷也没有。车上的步兵雷达也显示周围没有可以人员活动的迹象，他们的队长然是不是精神紧张了？出现幻觉了？每个人心里都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能表示出来，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滑稽：从远方飞奔过来一辆a军步战车，即将进入村庄前车上人员却全部弃车改为步行，又神色紧张地以推进搜索队形四处瞄准。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的确是没有人员接应，但很可能就是他们接到上面的指示撤离了，和s分队的通讯又不方便，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然心里也很疑惑，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吗？组织的无人机还在监视着呢，这要是被以前的战友看到自己如此指挥，还不得笑掉大牙？一向冷静的然忽然变得疑神疑鬼的，的确是很搞笑。可是刚才心里的直觉很准确，然在车内就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是被对手盯上或即将交火前然每次都会出现的感觉，是一个老兵的经验。

        此刻众人已经步行进入了小村内的一个十字路口，步战车也停在了岔路中央，等待着下一步指示。然命令大家降低戒备级别，自己嗖的钻入车内，又确认了一遍步兵雷达的扫描结果。再次出来时，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兄弟们，刚才是我太紧张了，判断有些失误。对不住了各位，稍息吧。”

        听见然这么说，芸终于解除了一直保持着的最高警戒，用手揉了揉已经冲出灰尘但还是不舒服的眼睛。抬头问道：“下一步怎么做？搜索物资补给吗？”

        蹲在步战车后门口的然跳下来，伸手向芸索要地图，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接过地图展开，然迅速确认了补给点内的几个做仓库的地窖位置，当把地图归还给芸时，眼前重新出现的是之前那个冷静沉稳的然。

        也许真的是他太累了，毕竟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有点力不从心也有情可原。芸心想。

        再回过神时，她看到然已经在指派人手分别前往几个隐藏在几间民居土房下地窖搜取存放了一年多的物资。芸顺势靠在步战车上，刚才跳下车时好像扭了一下脚，现在感觉有点隐隐作痛。终于是到达了自己的秘密补给点，虽说行踪终究还是被组织掌握了，但一路看来组织并没有想加害他们的意思。或许真的要谈谈，这些年来，从越境潜逃到落草成为私人武装，她和然虽然为钱卖命，却从来没有接过危害祖国利益的任务。至于当时组织为什么要逮捕然，一定是一场误会。

        远处的然布置好任务正悄悄向芸走来，芸正陷入沉思，根本没有注意到逐渐接近的然。此刻芸正想的是在离境之前，她和然马上就可以领取证件确定夫妻关系，却由于突如其来的变故，现在只能继续过着这种有实无名的生活。

        然上前突然摸了一把芸由于寒冷冻得有些通红的脸颊。惊得芸一跳，又因为之前扭了脚面露苦色。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没什么，就是刚才下车时扭了一下脚，都怪你，好好的说什么有埋伏？兴师动众的，现在呢？什么敌情都没有……咱们不都是好好的么？”

        然神色抱歉，关切道：“真没事儿？那我可不管了，反正我身上还带着一贴出逃时顺手从领导桌上拿来的膏药，某人要是不想用，就当我没说……”

        “拿来吧，看你还买上关子了。”

        正伸手准备接过然递过来的跌打损伤贴，一声枪响打乱了两人之间甜蜜的气氛。一个满身鲜血的兄弟挥舞着手中的m4，示意两人赶快过来。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紧急情况。两人相视一眼，顾不得再打情骂俏，然背起扭了脚的芸，有点吃力地跑向西南角的一间土房。还没靠近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同时在他背后的芸也面露惊讶。还是出事了，不用过多推断，甚至不用下去查看，没有人接应这个起初让他们有点奇怪甚至愤怒的事件的原因，这浓烈的味道就是最好的答案。

        表情沉重的然推开残破的木门，伴随着吱嘎声，一副惨不忍睹嫉妒血腥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已然分不清究竟这里有几个完整的人，被肢解的躯体散落在房间各处，四面的墙壁上是喷溅上去鲜红的动脉血浆。脚下的碎肉零散柔软的胡乱散布着。最恐怖的是死者们的头颅被整齐的拍成一行，有的睁着惊恐的双眼，有的神色痛苦，紧闭着眼睛，嘴角还有残留的唾液与血的混合物。还有的被割去了耳朵，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头颅，竟然被残忍地挖掉了五官。残缺的面孔上暴露着白惨惨的头骨。更不用提遍地都是的大腿，手臂等一系列人体器官和部位。已经有几个兄弟受不了这等场面跑出去呕吐，芸也加入此列，几乎是刚刚从门口探进头，也顾不得脚上行动不便，她立刻掉头飞奔，跑到一处墙角吐出了本来就没吃多少的食物。直到芸无可再吐，还是抑制不住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恶心。

        然冷冷地看着。屋内只有他和警卫连长两人。刚才的一声枪响，就是连长惊慌之余走火发出的。连长一个身高一米九的精壮汉子，此时显然是吓呆了。杵在那一动不动，双手微微颤抖。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搂着他出门，叫了两个还没进过这间小屋的弟兄照顾连长。然再次进入了这间堪称屠宰场的房间。从左到右仔细地数了一遍，16个人头，不计其数的残肢。抬起军靴慢慢选择合适的落脚点，然几步走到地窖入口，准备打开储藏点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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