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波折
颜玉兰整理好上个月的帐,问丈夫:“房东又想涨价?”
葛祥多一边切土豆丝一边回道:“上次提了一嘴,我没回话。”
那就是房东有涨价的念头,还没定下来。
“这两年物价、房价都涨了不少。”颜玉兰也发愁,成本涨了,饭菜的价钱也得跟着涨,可涨一回就得被熟客念叨一回,忒麻烦。
原来两毛钱就能吃到的煎鸡蛋,她现在得卖五毛钱一个,颜玉兰买食材的时候还在感叹:这个不涨那个涨,今天不涨明天涨,现在的物价都没个准。
不过想想也是,以前的商品的价钱都是被定好的,现在讲究什么市场经济、商品价格能浮动嘛。
食材的价格再浮动也是小钱,房租的价格浮动起来那真是能直接影响他们一家人的心情。
“听说农贸市场附近有商铺卖?”颜玉兰提了一嘴,“咱啥时候要是有个自己的店就好了。”
说实在的,不管生意好不好做挣多挣少,每次付房租的时候她都心疼。
“别人都说是上海来的大老板来盖的,可还没盖完呢。”葛祥多说着,抬头看了媳妇一眼,“你想买?”
老夫老妻了,对彼此都了解得很,看颜玉兰刚才的神情,葛祥多就知道她对那商铺动心了。
那农贸市场离影视基地远着呢,熟客不可能跟着去,真要在那地方做生意,他们可就算是从头再来了。
看出媳妇明显心动了,葛祥多伸出大拇指,称赞道:“有魄力!”
“这儿环境不好,搬了也行。”颜玉兰道。
这话葛祥多赞同,剧组来来去去,周围鱼龙混杂的,能挣钱,但整天他跟媳妇累死累活谨小慎微的,就怕冲撞了谁。
“上次我带着俩孩子去澡堂回来的时候,看见东头那女人屋里出来人了。”
葛祥多一怔,“没让孩子们瞅见吧?”
“没有。”
东头最边上住着个约莫三十的女人,一头波浪卷,回回出门都戴着墨镜跟口罩,街坊们私底下都传她是做特殊生意的,次次带回家的男人都不一样。
颜玉兰跟葛祥多不爱打听这些,别人咋样过日子他们又管不着。不过风言风语的,俩人都下意识远着点。
“谁知道别人的日子是咋样的?说不定人家有不得已的难处呢。”葛祥多道。
葛祥多见对方没反应,好奇问道:“我跟你谈起那女人,你不生气啊?铁柱哥他们都说路上见着人打声招呼,他们回家都得被老婆训一顿。”
颜玉兰不以为然,“你又没说错,我犯不着生气。呵,跟人路上打招呼,他们那话我也不信,人家回回都是低着头靠边走,摆明了就是不想搭理别人,凑上去给人添麻烦干啥?”
“唉。”颜玉兰拿着拖把开始拖地,等到饭点客人来吃饭的时候刚好能晾干,“先别瞎想了,咱俩存款加起来还没一万呢,商铺想买也买不起,先攒钱再说吧。”
葛祥多想想也是。
周五这天,颜玉兰去接闺女放学,发现小闺女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瞧着还挺好玩。
“咋啦?跟妈说说。”
葛如瑶道:“我想换座位坐到姐姐旁边,老师不同意。”
颜玉兰:“老师是想让你多接触接触同学嘛,也是好意。”
孩子们的班主任她认识,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小姑娘,漂亮又温柔,说话细声细气的,颜玉兰都担心万一皮孩子闹腾起来她管不住怎么办,直到有一天校门口有俩小混混打架,颜玉兰就看这小姑娘上去一顿拳脚相加没两分钟把打架的小混混压制住了。
当时校外有不少接孩子放学的家长,都在给年轻班主任鼓掌叫好,颜玉兰就看她把人交给保安,红着脸又跑回校内了。
葛如瑶:“我就是想换座位,不想跟张帅帅坐在一起。”
颜玉兰:“为啥?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一旁忙着扣书包带子的葛如瑾听到这儿立马辩驳:“咋可能?有我在呢,谁敢欺负我妹妹?”
葛如瑶道:“张帅帅放屁太臭了,我受不了。”
颜玉兰:“这……好像是个问题。咱能不能忍忍?”
葛如瑶摇头,张开手道:“他今天一共放了五个。五个!”
“……”颜玉兰摸摸孩子的头发,“不容易,不容易啊。”
“数学课他放屁的时候我往旁边躲,老师还说我上课乱动。”葛如瑶有些委屈。
葛如瑾不懂妹妹的在意,“那有啥,我天天都被老师说上课乱动。”
颜玉兰:“……”这是能当着亲妈的面说出来的话吗?!
大的不能随意批评,小的还等着她安慰。
颜玉兰想了想,道:“妈带你们去农贸市场吧,听说那边有家卖炸鸡腿的,味道特别好!香酥软嫩,鲜美多汁……”
前面就是公交车站,等了三五分钟坐上了车,那家炸鸡店招牌挺大,好找。
颜玉兰买了两个炸鸡腿分给孩子们,自己端着杯臭豆腐拿牙签叉着吃。
这老板卖的臭豆腐和她老家的不一样,一点儿臭味都没有,切成小块炸好,配上香醋小米椒等配料调的汁,酸酸辣辣的,颜玉兰很喜欢。
“回去就不坐公交了啊,咱们饭后消消食,溜达溜达。”
颜玉兰听人说养孩子不仅要给她们吃好喝好,还得让她们没事儿运动运动晒晒太阳,这样有利于长个子。
葛如瑾:“就一个鸡腿,这也不是饭呀?”就这么点大,她还能再吃三个。
颜玉兰:“那你回家不还得吃晚饭嘛,你就当饭前消食行不行?”
葛如瑾勉为其难,“成吧。”
路走到一半,颜玉兰先是在一个推着自行车卖糖葫芦的老大爷那里买了两串糖葫芦,又突然转了方向往另一条道上走。
葛如瑶问道:“妈。你是不是走错了?”
颜玉兰:“今天妈带你们走另一条道儿,别急。”
走了一会儿,前方有公交车停下,颜玉兰带着孩子们上去,车门关上,直到看见后头没有人跟上来她才松了口气。
“妈,这车是去哪儿的?”葛如瑶仰着头问。
“跟着妈妈走就行,没事儿。”颜玉兰勉强露给女儿一个笑容。
葛如瑾没吭声,拉着妹妹缩在母亲身边。
有时小孩子的感觉很敏锐,姐妹俩都察觉到刚才母亲的神色不太对劲。
回到饭馆时,生意正好。
姐妹俩拿着糖葫芦一路都没动,回到熟悉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开吃。
颜玉兰叮嘱孩子们好好写作业,撸起袖子戴上围裙开始帮忙。
九点时饭馆打烊,一家人回去的路上,颜玉兰把放学后发生的事情同葛祥多细细说了。
“那俩男的一路跟着你和孩子?”葛祥多的脸上又惊又怒,攥紧了拳头,手上青筋凸起。
颜玉兰也是一阵后怕,“我也不能确定,但我往左他们就往左,我往右他们就往右,跟了我们半天,有点吓人。”
“我本来走在马路的右边,后来对面来了个卖糖葫芦的,我就到另一边买了两串,那来人跟着,我买完回到右边的时候,那俩人还跟着,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
“算了,反正现在没事儿就行。”颜玉兰叹了口气,说道。
今天的事儿给颜玉兰提了个醒,这城里的治安可真没村里人眼里那么好。
葛祥多气得半天没睡着,第二天他去商场里找了半天,拿回来两把匕首,上头戴着个小铁链子,整体也不大,能直接挂在钥匙扣上。
饭馆所在的这条街上治安其实也不咋地,别说有人闹口角动手了,打群架颜玉兰跟葛祥多都见过几回。但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街坊四邻也都已经熟悉了,让人安心不少。
近来天气其实已经没那么热了,但葛祥多在厨房还是汗湿了后背,炉火一起,热火朝天。
店里炒菜用的是一个大铁锅,颠起来有些分量,用这样的锅炒菜也是一个体力活。
下午两点钟,店里还剩下三位客人,一桌坐着两个女学生,点了两碗蛋炒饭,一桌坐着个中年壮汉,点了一道红烧肉和一道扁豆炒肉丝。
“老板!你这店里卫生不行啊!红烧肉里还有头发。”中年壮汉捏着根头发丝喊道。
“这卫生差成这样,让人怎么吃啊?”
听到动静的葛祥多连忙从后厨出来,他看向壮汉手里捏着的头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说话时客客气气的:“这位顾客,菜都是我炒的,您看我这头发也没这么长啊。您手里这头发起码有五六厘米,我是平头啊。这头发倒是……”
倒是和您的头发长短差不多。
当然,葛祥多忍住没说。
颜玉兰看这人八成是来找茬的,跑到厨房拿着把水果刀背在身后。
另一桌的两个学生把饭钱留在桌上,扒完碗里的饭,一起离开。
“嘿!你这人啥意思,我七爷还能讹你?不然出门让大家伙儿评评理?”壮汉瞪着他,扯着嗓门喊道。
“不用不用,大哥您说,您想咋样?”葛祥多陪着笑脸,“您坐下消消气,咱们慢慢商量。”
不管卫生问题是真是假,传出去都会对饭馆的名声产生影响,人云亦云嘛,好的消息能传出去,坏的消息传更快。
最后给壮汉免了单,说了几句好话把人送走了。
葛祥多在壮汉身后悄悄翻白眼。
转身瞅见媳妇手里握着的水果刀,葛祥多翻到一半的白眼都给吓回去了,赶紧把她手里的刀收起来。
当天傍晚放学时,双胞胎见到来接自己的爸爸差点都没认出来,葛祥多直接剃了个光头,那脑门——蹭亮蹭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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