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雨还在下，通过声音判断，应该是比晚饭时候小了许多。天公作美，没有电闪雷鸣，没有强风呼号，人们能够得到安睡。

        风间彻无心睡眠。

        可能是不习惯房间床被，可能是不习惯有人在旁，也可能是……害怕失去短暂的陪伴。

        他侧躺着，旁边是睡得沉沉的新之助。他们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听到对方呼吸的声音。新之助睡得很安稳，气息平和，安稳，他的睡姿不算端正却也不夸张，至少没有料想中的那么糟糕。

        “原来，你已经改掉了小孩子的习惯。”

        风间彻的眼睛亮亮的，已经适应了夜的黑暗，获得了辨识的能力。他认真描摹着新之助的睡脸，在脑海深处刻画这份安然。

        长长的睫毛，挺立的鼻梁，还有微微勾起的嘴角，居然睡着了还在笑。

        “不知道我在不在你的梦里。”

        风间彻偷偷记忆着，以便作为回忆的材料。他不知道自己对新之助的特殊感觉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突然的某一天自己有没有勇气向新之助剖白，可是，现在，他有机会独占新之助美好的睡颜，将美好留在心底。哪怕终将有一天新之助与他分离。

        风间彻想，他与新之助之间最好的结果是保持现状，最坏的结果是形同陌路吧。终究，他没有勇气奢望百分之一的在一起。

        风间彻顿感失落，鄙视懦弱的自己，同时无可奈何。如果是曾经的他，是有自信奋力一搏，背水一战，哪怕粉身碎骨，而现在的他失去了所有尝试的勇气，或者说，快要失去了爱的能力。只因物是人非是不能阻止的，不能预料的，不能强求的。人善变的可怕，前一秒与后一秒截然不同。所谓坚定的感情，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终将会因为时间的流逝，人事的变迁而转化，可能是始终如一，可能是淡漠疏离，也可能是分道扬镳。

        自己的父母不就是最好的例证？

        曾几何时，父亲与母亲是多么的相爱；曾几何时，两地分隔不是爱情与亲情的阻力；曾几何时，父亲的短暂归来是母亲与他最幸福的时刻。然而。多少的曾几何时，都抵不过一秒的梦碎。一切的终结不过两个月，两个月间，他们做了最后的告别，只留给了自己一个空空的大房子，留给了自己衣食无忧的保证。

        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父亲与母亲的分开是和平的，没有其他的纠葛只因感情的殆尽，而自己没有在二者之间拉扯，保留了最后整洁的颜面。

        风间彻没有将父母离异的消息透露一丝一毫，他独自默默消化着，适应着亲情的远离。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也不想从任何人哪里寻求安慰。

        注定了会失去的东西，还不如一开始不拥有。

        风间彻不再继续下去了，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任何东西了。高高拉起杯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不让呜咽声传出一丝一毫。风间彻不想打断新之助的美梦，更不想自己的丑态暴露在新之助面前。

        “绝对不能被新之助发现。”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泪水泛滥决堤。不过，一切都是徒然。两个月来的压抑忍耐已经突破了零界，没有了转圜，补救的余地。

        情绪来得凶猛，已经控制不住了。

        泪水泉涌，呜咽连续。

        “绝对不能被新之助发现。”

        身体被迫颤抖，风间彻努力蜷缩身体，牙关紧咬，妄图拯救自己最后的尊严。

        “小彻，有我在！”

        风间彻心存侥幸，结果是掩耳盗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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