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换子术
艳骨回到宫中后便径直去了议政殿，昨日她便看出来纪茗烟有身孕了，不过日子不长，太医把脉是看不出来的。
可玄炀帝要的便是纪茗烟怀孕，自然会时刻注意，他若是想验纪茗烟有没有身孕还是有法子的。
唉，整日到处跑，真是累人。
议政殿中罕见的安静，没有丝竹声声，也没有歌舞升平，艳骨轻车熟路的径直走向内殿。
殿中好生热闹，四五个人围在床边，只见一抹青色衣裙自床边垂下。
艳骨上前一步才从缝隙中隐约看见纪茗烟的脸。
殿中有着浓重的血腥味，玄炀帝坐在了龙床对面的软榻上，正是她上次坐的位置。
视线轻扫一圈，发现了软榻旁有一张宽大的椅子，艳骨挪着步子走了过去，一拂衣袖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清床上的纪茗烟。
她进来时隐约听见纪茗烟腹中怀的是个女孩。
这才几天，便能看出来孩子是男是女了，看来玄炀帝找的人不简单呢。
思绪回笼，浓重的血腥味叫艳骨撇了撇眉，朝着床上看去，刚刚她未曾注意，原来床上除了纪茗烟外，还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身粗布衣裳面色蜡黄枯瘦，而她身侧的纪茗烟一身云锦绸缎面色红润，两人躺在一起还真是天差地别啊。
一个饱经风霜一看就吃了不少苦，另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看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娇娇小姐。
啧，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艳骨鼻尖微耸，这血腥味有些奇怪，带着一股恶臭，令人作呕。
微微侧头艳骨看向身侧的玄炀帝，他用手帕捂住口鼻，眉头紧锁，一副强忍的模样。
身为狐狸，艳骨的嗅觉更为灵敏，只觉得这股气味直冲天灵盖。
可她需要知道这血液中的古怪之处，便只能忍着恶心嗅着。
艳骨将视线落在了床边围着的四个人身上，他们看上去很年轻，约莫而立的年纪却有着满头白发。
深灰色的宽大道袍下隐约可见皮包骨的手臂，满头白发以一根木簪挽起，看背影便觉得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然而恶臭味便是从这几人身上传出来的，艳骨微微眯起眸子，仔细的打量起来。
床上女子的小腹微微隆起，看起来应该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她的小腹处放着一根银线，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银线的另一段在纪茗烟的小腹上，其中一个道士手中拂尘轻扫，银线的两段穿过衣衫埋进纪茗烟同那女子的小腹中。
银线一点点漂浮起来，几个道士盘腿打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银线从女子小腹那头一点点变成红色逐渐朝着纪茗烟那头蔓延。
银线的颜色越来越红艳，而女子的脸色则愈加苍白。
血腥味也在一瞬间更加浓郁，混合着几个道士身上的恶臭味，对于艳骨来说当真是折磨至极。
见此情景，她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还不能完全确定。
直到一声极轻的婴儿啼哭声转瞬即逝，艳骨才完全确定下来。
一双狐狸眼轻眨了下，嫣红的唇轻启一声轻笑溢出。
换子术啊，艳骨手指轻扣桌面，眼中满是兴味。
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
艳骨斜睨了一眼玄炀帝，唇角的弧度满是讽刺。
视线落回床上，粗布衣裳的女子面色苍白如纸，微微隆起的小腹一点点瘪了下去。
而纪茗烟的身下缓缓流出一摊血迹。
看来床上的另外一名女子怀的是个男孩。
换子术，顾名思义，将两个怀有身孕之人腹中的孩子调换。
几百年前换子术经常可见，王权贵族为了确保嫡出血脉继承官爵，会在正室夫人怀孕时请修术之人看孩子是男是女。
若是女孩，便会在正室生子之前，寻一名血脉相同的处子以药物为辅使其怀孕，这样的女子被称为甲女。
在由修术之人施换子之术将两人腹中的孩子进行交换。
不过换子术十分阴毒，虽称为换子，可却只能保其一子，交换到甲女身上的孩子会在施术的过程中虚弱而亡。
这样的孩子，是无法入轮回的。
并且，被施了换子术能活下来的甲女少之又少，几百年来活下来的屈指可数。
所以换子术早就成了禁术了。
玄炀帝捂住口鼻面上十分嫌弃，不曾看向床那边，四个道士一心施术不曾分心。
只有艳骨看见了纪茗烟放在身侧不断收紧的手。
艳骨摇了摇头，这纪茗烟还当真能忍，都这般了还在装昏。
只可惜啊，她并不知道，施换子术时两个人是必须在清醒的状态下才可以施术的。
想来玄炀帝早就知道纪茗烟察觉出了不对，提前命那女子装晕。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艳骨去了一趟典狱司都回来了，换子术才堪堪结束。
四个道士已经满头大汗，缓了一会儿才勉强站起身朝着玄炀帝行了一礼。
“陛下，换子术已成，只需好生休养便可。”
为首的道士低声回禀着。
玄炀帝拍了拍手，刘安便捧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走了进来。
血腥味从托盘上散发出来，红绸也盖不住。
“这里是道长想要的东西，辛苦四位道长了。”
刘安笑着说道，将手中的托盘送到道士身前。
为首的道士面色稳重的行礼谢恩，一手掀开托盘上的红绸，动作间有着藏不住的急不可耐。
他身后的另外三个道士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托盘，恨不得即刻扑上去。
玄炀帝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转瞬即逝，随即面色如常的看向几人。
艳骨单手托腮，打量着几个道士，这几人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她还是看出了些许诡异。
这几人周身泛着极淡的妖气，是妖道。
现如今妖道比神兽还少，她倒是有些好奇起来，玄炀帝给了他们什么才能让他们冒着风险施换子术？
思绪翻飞间，红绸落地，托盘上之物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三个道士已经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眼中满是兴奋。
看清楚托盘上之物后，艳骨不由得挑起了眉。
原来是这个啊，怪不得呢~
托盘上是摆得整齐的人心，看大小应该是婴孩的，甚至还在跳动，很是鲜活。
早在几百年前，妖道就因为修炼过于阴损而被绞杀，婴儿心对于妖道修炼乃是大补之物。
若是他们自己出手难免落下行踪引来祸端，不过是换子术罢了，能换来这么多婴儿心，多么划算啊。
艳骨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相比于婴儿心，她更关心的是玄炀帝哪里找来的妖道。
她本打算待会儿去探查一番，谁料玄炀帝便替她解了惑。
只听玄炀帝清了清嗓子道。
“自开国以来几位道长便一直为顺治皇族效力，如今也快一百年了，当真是辛苦各位了。”
几个道士争抢着托盘上的婴儿心，哪里还有刚刚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一个个满嘴是血，生怕慢一点就被另外几人抢去，自然也没人顾得上玄炀帝说了什么。
玄炀帝眼底爬上愠怒，放在榻边的手握紧，眼看着就要发火。
刘安连忙打了个圆场。
“可不是嘛，几位道长已经在宫中八十余载了，闭关了二十年，刚出关便费了好些力气，多补补是应该的。”
玄炀帝瞥了刘安一眼，握紧的手到底还是松开了，他没有在说话，安静地等待着。
直到最后一颗婴儿心入腹，几人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托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
为首的道士拿出一张手帕擦干净了嘴边的血迹，又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微微一拱手，朝着玄炀帝道。
“有失仪态，让陛下见笑了，还望陛下担待。”
虽是抱歉的话，可他的神态中没有一丝歉意，只不过是敷衍的走个过场。
玄炀帝刚压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再次直冲头顶，可想起自己要询问的事，还是忍了下去。
“无妨，过几日朕命刘安在备些极品给道长送去。”
几个道士眸子微微一亮，朝着玄炀帝行了一礼。
玄炀帝笑着摆了摆手，随后有些迟疑的问道。
“只是不知，朕这身体…道长可找到了调理之法？”
为首的道士顿了顿，面不改色道。
“未曾，不过近些日子寻到了一些相关的记载，想来会有些发现。”
玄炀帝听后为之大喜，不由得高声道。
“若是道长能找到应对之法，朕重重有赏！莫说几颗婴儿心，便是千颗，也会送到道长的手中！”
几个道士应了声是，随后便以修炼为由退了下去。
玄炀帝兴奋的站起身，在殿中来回渡步，连床上的纪茗烟和甲女忘得一干二净。
艳骨将一切看在严重，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她刚才可是将那妖道的表情和动作看的一清二楚，眼珠微转，嘴唇抿紧，握着拂尘的手收紧了一瞬。
那分明是心虚的表现，他根本就没找到什么相关记载，甚至根本没有找应对之法。
也就被喜悦冲昏了头的玄炀帝会信了。
艳骨看向床上的两人，甲女已经没有了生息，刘安很快便派人将甲女抬了下去。
床上只剩下‘不省人事’的纪茗烟。
玄炀帝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蓦然一停，随后走向床边。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纪茗烟，见她身侧握紧的双手，嗤笑出声。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的好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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