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典狱司
天色灰蒙蒙的,欲亮不亮,艳骨将瓦片一块一块的贴回去,直到将殿顶复原,她还是没想明白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目光向下看去,白泽还在跪在那里书写着,他的身上挂满了晨露,发梢都带着湿意。
艳骨皱眉移开了视线,扫了一圈只见刘安带着披上斗篷的恭亲王从后门离开。
直到天空亮起一抹鱼白,刘安才急匆匆的回来,他先去向玄炀帝复命,接着便小跑着来到殿外,直奔白泽。
“哎呦喂,娘娘您怎么还在这儿啊。”
刘安的的声音中满是无奈,他是真的替德妃感到惋惜,好好的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白泽刚好落下最后一笔,他将毛笔放在一旁,双手将一沓宣纸递给刘安,轻声说道。
“已经抄写好了,劳烦公公替我跑一趟了。”
刘安看着双手递过来的宣纸,心中不由一叹,德妃当真是他见过最温润有礼的人。
他连忙俯下身子,将拂尘夹在臂弯处双手接过宣纸,入手是一片湿软。
宣纸被晨露打湿,字迹也有晕染的迹象,刘安朝着白泽行了一礼恭敬道。
“奴才这就去通报一声,娘娘快些起来吧,地上凉,莫要伤了身子。”
白泽点了点头,撑着地缓慢的站起来。
“有劳公公了。”
刘安转身朝着议政殿走去,心中暗叹一声,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假意通报随后告诉德妃陛下不肯见。
此去禀报定会引陛下不悦,刘安低头看着手中的宣纸,在抬起头时径直入了议政殿。
艳骨将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弱柳扶风颤颤巍巍的白泽皱了皱眉。
就在白泽即将摔倒的一瞬间,一只细白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稳住了他的身形。
“瞧瞧,还以为你有什么罗汉金身呢,跪上个十天八天的都不成问题,怎么才一天一夜就站不稳了?”
见白泽稳住了身子艳骨便松开了手,阴阳怪气的用话刺他。
“谢谢。”
对于艳骨阴阳怪气的话白泽只是笑了笑,温和的道了句谢。
见白泽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艳骨撇嘴看向一旁。
“啧,软绵绵的,真没意思。”
白泽不接话茬,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应箐有趣些。
艳骨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走神了。
刘安的脚步声使她回过神,艳骨看过去,只见刘安身形狼狈,额上残留着茶叶,身前的衣襟也有一片水痕。
还未等刘安开口,白泽便递了一方手帕过去,眼中带着愧疚温声说道。
“连累公公了,先擦擦吧。”
刘安接过手帕随意抹去额上的茶叶,笑着回道。
“娘娘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奴才该做的事情罢了,不过…”
刘安面露为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陛下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陛下说,若娘娘是为了那数十人求情而来的话,不如先去将典狱司的七十二道刑罚看上一看…”
刘安的话只说了一半,艳骨就已经明白了玄炀帝打的什么主意,她看向白泽,聪慧如他,定然也明白了。
果不其然,白泽替刘安补全了他未曾说完的话。
“陛下的意思可是我受完一道刑罚便可救下一人的性命。”
“娘娘,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磋磨自己呢?典狱司的七十二道刑罚若是全受一遍,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刘安一脸的焦急,他自然知道德妃有多倔,也怕德妃真的去了典狱司。
白泽站直了身子,朝着行了一礼,温声道。
“劳烦公公替我向陛下传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唉,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刘安还欲在劝,只见白泽虽笑容温和却神色坚决,他叹了口气应了声是。
白泽朝着刘安微微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刘安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一点点走远,不由叹息,这么好的人难不成要狼狈的死在典狱司里么?
同样死死盯着那道背影的,还有艳骨,她想不通,白泽到底为何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
天地所育的神兽为什么要因为贪婪弱小的人类付出一切?
愚蠢!
这一次她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出言讽刺,冷凝的目光转向议政殿,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唇角牵起一抹艳丽的笑。
玄炀帝自认为控制住了恭亲王就没有威胁了么?
若是这么简单可就没意思了。
艳骨足尖轻点,御风而行朝着宫外的恭亲王府而去。
另一边的白泽在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了典狱司,到底是在宫中,德妃日夜跪在议政殿前劝阻求情一事皆是有所耳闻。
典狱司司空更是同白泽一起在殿前跪劝玄炀帝,对此,上至司空下至侍卫狱卒对白泽十分尊敬。
白泽刚踏入典狱司,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痛苦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听起来十分渗人。
赵司空迎面而来,恭敬的朝着白泽行了一礼。
“陛下的命令已经先娘娘一步传来,臣虽敬佩娘娘忧国忧民之心,却还是想要劝阻一翻。”
“典狱司上上下下七十二道刑罚,刑具更是数不胜数,青壮男子也遭不住,娘娘身子单薄,就算熬了下来,这辈子也是毁了啊。”
白泽回以一礼,却并没有对赵司空的劝阻做出回答,而是温和的问道。
“大人可否带我去看看那些被抓来的百姓?”
赵司空闻言愣怔了一瞬,随即回道。
“自然可以,娘娘请随我来。”
赵司空在前面带路,白泽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两侧皆是牢房。
有的牢房中十分安静,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呼吸微弱,每动一下都十分痛苦。
有的牢房正在用刑,惨叫声不绝于耳,这条路走的很是漫长,白泽目光平静的径直走过,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所有人都是面无表情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走了好一会儿,赵司空停在一处水牢前。
水牢中乌泱泱的挤着一群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妇孺和老人居多。
最小的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年纪大的已经白发苍苍身形佝偻。
一路上白泽皆是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怜悯,却在见到水牢中景象时满面悲痛。
这一刻,白泽开始质疑,玄炀帝真的还值得么?
水牢中阴冷潮湿,眼前的这些人不知在水牢中浸泡了多久,他们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中满是惊恐。
白泽闭了闭眼,随即看向赵司空,一字一句的说道。
“难道这几岁的孩童和年过古稀的老人也犯了要斩首的重罪么!”
赵司空垂下头,语气中满是自责与无奈。
“陛下的做法令人发指,可臣却不能不从,有臣在他们还能免去刑罚之苦,若是臣公然抗命,官职与否并不重要,可若是丢了官职他们却要日日受刑…”
白泽认真的看着赵司空,他方脸浓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正气凛然刚正不阿的气势,此刻他的眼中满是无可奈何的悲痛。
“便从现在开始吧,可否将他们换到普通的牢房?”
白泽径直走进水牢对面的牢房,声音平静的说道。
“娘娘…”
“莫要再劝了,我心意已决,劳烦赵司空了。”
赵司空朝着白泽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微沉满是气愤。
“陛下有命,娘娘受一道刑罚才可放一人出水牢,放谁由娘娘选择。”
此话一出,水牢中的人激动起来,挣扎着冲向牢门,不断的哀求着。
“娘娘救我!”
“求娘娘开恩!”
一时间嘈杂异常,狱卒们上前制止却无果。
一道清脆稚嫩却带着颤意的童声突然响起,在一众求救声中十分炸耳。
“那漂亮姐姐是不是要受很重的刑才能救我出去?那漂亮姐姐怎么办?”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那个孩童身上。
白泽也看了过去,他温和的对着孩童笑了笑,轻轻说道。
“我没关系的。”
“姐姐骗人,之前被拖出去用刑的人都好可怜,好多人都死了。”
此话一出,有的人心中染上羞愧,默默地退了回去,有的人虽心中有些愧疚,却更想活命,依旧扒着牢门祈求着。
一个女人突然大哭起来,她死死扒着牢门哭道。
“求娘娘救我,我有身孕!我不怕死,可是我的孩子不行啊!求娘娘开恩,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
白泽看向那女人,随后微微垂下了眼,神情有些落寞,他对赵司空说道。
“那便先救她吧。”
赵司空点头应是,很快便有人打开牢门将女人带了下去,送到了普通牢房。
奇怪的是那女人拒绝看大夫,说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而白泽也被绑到了刑架上,第一道刑罚,是鞭刑,以盐水浸泡鞭子抽打二十鞭。
赵司空吩咐手下莫用盐水浸泡,施刑时也莫要太过用力。
就在即将行刑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匆忙赶来,是玄炀帝派来监刑的。
如此一来,便没办法手下留情了。
一鞭落下,火辣辣的痛,血痕一点点浸透白泽雪白的衣衫,他的头上布满冷汗,却没有呼痛。
二十鞭,鞭鞭见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白泽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却从头至尾没有痛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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