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回到宿舍，何圆浑身都带着寒冷。短短一路，她用力握紧伞，可伞还是被风吹得有些摇晃，衣服也被淋湿了一点。

        宿舍里的其余五个人是和别人一起回来的，身上都被淋湿了大片，却没有一点不开心，都笑得畅快。

        何圆觉得自己的孤独感在这一刻被无线放大，她一直融不进这世界。

        她将伞先放在地上，脱下外套挂在床头上。

        就这么短短一个动作的时间，靳文菲和一个舍友嬉笑打闹，一脚踩在伞上。

        靳文菲察觉到自己踩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回头继续笑，当做没发生。

        何圆皱眉，看见了靳文菲的态度，将伞拿起来，生气地看着她质问：“靳文菲，你干什么！”

        宿舍里的人听见她这一句生气的话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她，表情很意外。

        靳文菲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凶自己，平日里她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几次。

        何圆小心地拍打着伞上被她踩了的地方，冷着脸撇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宿舍。

        靳文菲反应过来，一脸无语地说：“不就踩了一下吗？一把破伞而已！”

        何圆将伞撑开，放在走廊里晾着，想起刚刚自己说靳文菲的那一句话还有点紧张担心，一会儿进去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走进宿舍，听见靳文菲的阴阳怪气：“一把破伞，至于吗？”

        何圆第一次发脾气，横眉冷对地看着她说：“一把伞怎么了？踩了别人的伞就不需要道歉吗？”

        “你……”靳文菲瞪着她，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何圆看着她那双瞪大了的眼睛，其实是害怕的，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和别人吵架是什么时候了，她刚刚在质问的时候也是害怕的，她怕所有人都向着她来骂自己，哪怕她知道自己是对的。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啊！”舍长开口调和，走过去将靳文菲拉到床边。

        何圆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出去。

        几个人看着她的背影，意外又一言不发。

        ——

        第二天上课，何圆把姜珉的伞带到教室，想找个机会还给他，但她不敢去他的班级找他，便问麦妙妙能不能帮忙送一下。

        “这伞是姜珉的？”麦妙妙接过伞笑着问，“你怎么有他的伞？他借给你的？”

        “嗯。”她点点头。

        “哇！”麦妙妙意味深长地笑着。

        何圆的脸微红，连忙低头写题。

        “我去帮你送。”麦妙妙乐得跑这一趟腿，拿着伞去二班的窗户口，打开窗户将伞递进去，喊了姜珉一声。

        姜珉抬头看见她递进来的伞，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接过。

        麦妙妙趴在窗户口笑着说：“何圆让我还给你的，她不好意思来。”

        周围的人听见这话都看向她，一脸嗅到八卦的激动，像饿了的猫见到鱼。

        白露听见这话，身体僵了一下，表情冷了些。

        蹲在她桌边的栗其飞静静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卧槽！”姜珉后面的男生笑着揽住他的脖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朋友，帮个忙而已。”姜珉说着将雨伞挂在桌子旁边，继续看书。

        “你怎么又来了？”时东宁笑着凑过去，将脸怼到她面前。

        麦妙妙笑着伸手打他，手落到他脸上却很轻，最后轻撇了他一眼说：“走啦！”

        “哎，怎么这就走了？”时东宁急忙跑出去，看见她小跑着到了教室门口，最后转头看向他，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时东宁站在门口傻笑，一脸痴痴的模样，被走过来的人骂了一句傻b。

        “操！你他妈才傻b！”他乐呵地转身勒住那人的脖子。

        ——

        周六傍晚，何超带人回家吃饭，又是闹哄哄的，何圆待了没几分钟决定去找李小兰。

        寒风萧瑟中，李小兰穿着棉衣，手里抱着一个暖宝宝坐在凳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

        何圆走过去，她看见了之后将手从暖宝宝里拿出来，比划了两下，问她怎么大冷天跑出来了。

        她拉过一旁的板凳坐下，说道：“他带人在家吃饭，太吵了。”

        李小兰抿了抿唇，别过头叹了口气，然后又给她打了个手势，让她去城市书房里待着，暖和。

        何圆摇摇头说：“一会儿吧。”

        李小兰没再表示什么，把暖宝宝递给她。

        她摇摇头，没要。

        过了几分钟，有人来到摊前，指了指问：“这煎饼果子怎么卖？”

        何圆看见了来买的人，是个老人，骑着电动车。

        她大声说：“这边有价位表。”

        苗美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不识字。”

        “加蛋加肠加蔬菜十块钱。”何圆说，“你都要吃吗？有没有不喜欢吃的？”

        “那就都加吧，要三个。”苗美金说着从口袋里找出三十块钱递过去。

        李小兰点点头将暖宝宝递给何圆，开始做煎饼。

        苗美金坐在车座上，闲得无聊，便想聊天：“你们这一天能赚多少钱？”

        李小兰朝她抱歉地笑笑。

        何圆说：“我妈不能说话。”

        “啊？”苗美金有点意外，应声点点头，隔了几秒后又开口笑着说，“我外孙子前几天在你们这儿买过，做得很好吃。”

        李小兰笑得皱眉一条条地被挤出来，点点头。

        何圆坐在一边，拿出手机放在腿上，棉袄袖子里露出一根手指滑动屏幕

        “小姑娘多大啦？上高中了吗？”苗美金笑嘻嘻地看着她问。

        何圆迟钝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我高三了。”

        “啊？高三了啊！”苗美金很意外，笑着看向李小兰说，“你家孩子长这么点就高三了？”

        李小兰笑着点点头。

        “高三了可得多吃点，这么瘦怎么跟得上营养。”

        何圆低头继续玩手机。

        李小兰做完两个煎饼，递给苗美金。

        她笑着接过，跟何圆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外孙子也高三，盛辉一中的。”

        何圆一愣，抬头看向她，见她骑着车离开，心里有了个大胆的，让她有些不敢去想的猜测。

        ——

        姜成志带着姜珉到苗美金家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吃着煎饼果子看抗战片。

        “外婆。”姜珉喊了一声，把手里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旁。

        “嗯，来啦。”苗美金点头说着，一动没动，眼睛盯在电视上。

        “吃的什么？”姜珉问着走过去看见她手里的煎饼果子。

        苗美金这才笑嘻嘻地看着他说：“煎饼果子，上次你买的那家，好吃，我去买了三个，还有两个在厨房。”

        姜珉点点头，转身走进厨房。

        姜成志把带过来的东西熟练地放好，跟苗美金说：“妈，东西放这边了，都是些肉啊，菜啊，还有点水果，你收拾收拾，记得吃。”

        苗美金点点头，又咬下一大口煎饼果子。

        姜珉拿起一份煎饼果子，闻着味道他就知道是何圆妈妈做的，他咬了一口，转身走出去。

        “妈，今天晚上吃什么？”姜成志问。

        “随便弄点粥吧，我做皮蛋瘦肉粥，再吃这一份煎饼，就够了。”苗美金说着这才不舍地离开电视前的位置，走进厨房。

        姜珉坐在沙发上，一口又一口地吃着煎饼，眼神有些失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成志叫了他一声，想让他帮忙递个剪刀，却发现他没听见，只好自己走了两步过来拿，顺便瞥了他一眼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这两天心不在焉的？”

        姜珉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他也没多问，转身回到厨房帮忙。

        ——

        在苗美金家吃过晚饭，待了一会儿后姜成志便带着姜珉回去了。

        晚上十点左右，姜珉还是敲敲门，进了姜成志的房间。

        姜成志正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见他来了便问一句：“怎么了？”

        “爸，我想问你个事。”他说着坐在床边，看样子有点心事重重。

        “什么事？”姜成志回完消息，合上电脑看着他。

        姜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幸运分的事情。”

        姜成志点点头应了一声，下一秒才有点反应过来，问道：“现在还有这东西啊？”

        “一直都有。”

        “哦，然后呢？”

        “我最近遇到一个人，很奇怪，我帮别人是涨分，帮她就降分。”姜珉一脸不解。

        “啊？”姜成志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想说，要不再带你去医院看看脑子？

        “真的。”姜珉就知道他不会相信，“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这几次那么倒霉。”

        姜成志笑了笑说：“人呐，哪有总不倒霉的，风水轮流转，挺正常的。”

        “如果我不靠近她就没事。”

        “那就别靠近，这有什么可纠结的？”

        “但是……”姜珉愁绪满面，他发现自己没办法不管她，不帮她。

        如果单单是可怜她，那为什么这几天他想起何圆的疏离，就会觉得不开心？为什么和她说话就会觉得开心？他有点烦躁。

        那明明就是喜欢啊。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你想靠近她？谁啊？男的女的？”姜成志再次认真起来。

        姜珉动了动唇，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成志见他这样，吓得心一陡，脱口而出：“可别是个男的！”

        姜珉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反驳：“不是！”

        姜成志松了口气，点点头说：“那就好，女的就女的，你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很正常，别早恋，别做出格的事情就行。你们年纪太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和爱情，容易被伤害和误入歧途。”

        姜珉点点头继续说：“但是靠近她，我就会倒霉。”

        “你要是足够喜欢她，就不会怕倒霉。”

        “可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倒霉，就像蝴蝶效应，会牵扯到别人。”

        “这都没有科学依据，只要不是她直接或者指使造成的，都是命罢了。这世界上处处都是蝴蝶效应，只是你不知道。而且你这么给别人扣脏帽子，还喜欢人家？我看拉倒吧。”

        姜珉听完这话，恍然明朗起来。就好像自己被关在一间漆黑的房子里，现在出现了一扇窗户，窗户被打开，外面的光将房间照得温暖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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