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临仙城
苏漾之抢酒瓶的手一顿，震惊道：“怎么可能？”
林今阑视线轻抬，睨过苏漾之顿在半空中的手，沉默半晌，指尖轻轻点在酒瓶上，“那为何这里面有血味？”
苏漾之：……？
苏漾之心说这你都能闻出来？？
“可能…盛酒的时候伤口不小心碰到瓶口了。”
林今阑眸光无澜，落在苏漾之身上，很明显不相信。
苏漾之被盯得恼羞成怒，他一把捞过酒瓶，破罐子破摔道：“你就说喝不喝吧。”
林今阑：“嗯。”
苏漾之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他只加了几滴，但正常情况下知道酒里面掺杂着血都不会喝的吧？
苏漾之狐疑地盯着林今阑。
林今阑莫不是知道他的血有滋养灵力的功效？这种隐秘的事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他必不可能告诉别人，林今阑是如何得知的？
“你是不是知道这血……”
林今阑：“知道。”
苏漾之蹙眉道：“你为何知道？”
林今阑眸光微动，视线垂落在晶莹剔透的美酒上，他轻抿一口淡声道：“你告诉我的。”
苏漾之满脸不可置信，“以前我们关系有这么好？”
林今阑动作微顿，异样的情绪在眸底转瞬即逝。
苏漾之见他不回答，顺势问道：“不如讲讲以为的事？”
“何事？”
“比如我们如何认识的？”
话落，林今阑抬眸看他，见苏漾之才喝几口脸色就开始泛红，他轻轻摩挲玉杯，“少喝点。”
苏漾之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执着酒杯一饮而尽，“就一次，况且我很久没喝酒了。”
话落，不知想到什么，苏漾之只闷头喝酒也不在开口了。
不知喝了多久，苏漾之突然问：“我以前真的十恶不赦？”
“不是。”
苏漾之将手枕在手臂上，看着对面的林今阑，“那为何…他们都这样说我？而且好多人想抓我。”
话落，林今阑眸光微沉，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漾之。
的确有很多人想抓苏漾之，除去五宗那几个老头，还有抓回仙宫的那几个魔修。
五宗尚可以说是为了剿灭魔尊，那几个魔修呢？
林今阑沉吟片刻，“你可知他们为何抓你？”
苏漾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努力回想，“那个木善…他想把我抓回去钉在木架上取血。”
林今阑眉头微蹙。
可木善在围剿魔宗那日就死了。
“为何这么说？”
苏漾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在木善手中死过不下五十次，死法不限于试毒，抽筋拔骨，绞刑……哦，还有血流而尽死的。”
林今阑的指尖缓缓敲在桌案上，看向苏漾之的眸色沉了沉。
苏漾之每次喝醉之后都会酒后吐真言，若非真的经历过，苏漾之应当说不出这些话。
可这些话怎么听都像是酒后胡言。
看来是该好好调查一下。
“所以我们是如何认识的？”苏漾之拖着木椅坐到林今阑身边，支着脑袋直勾勾盯着他。
林今阑扫过因为喝酒从脸红到脖子根的苏漾之，握住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两人对视片刻，林今阑低声道：“你救了我。”
苏漾之又一口饮完杯中的酒，脑子愈发晕眩，昏昏涨涨的，他揉了揉眉心，低声咕哝道：“怪不得你处处帮我，可……为何只有这次帮我了？”
林今阑眸光微顿，“什么？”
苏漾之仰头看林今阑，“你以前为何不来帮我？”
他重生那么多次，林今阑只出现过一次。
林今阑不知此话何意，只注视着苏漾之。
苏漾之以往清透漂亮的黑眸此时氤氲的雾气，眼尾微微泛红，就这么仰着脑袋看林今阑。
林今阑莫名觉得苏漾之此时在委屈，斟酌片刻，林今阑低声开口，嗓音不似以往那般清冷，反而带着一丝温柔，“以后我都会帮你。”
苏漾之朝林今阑眨眼，“真的？”
林今阑：“嗯。”
苏漾之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转回头。
眼看着苏漾之的脑袋往桌子上栽倒下去，林今阑及时伸手托住苏漾之的脸。
掌心传来滚烫柔软的触感。
苏漾之果真还是跟以前一样，分明不会喝酒却想贪口舌之欲。
林今阑扫过苏漾之泛红的脸颊，拇指下意识摩挲几下。
苏漾之被蹭得有些痒便眯着眼握住那只手，用脸蹭了蹭。
林今阑黑眸垂落，一一描摹苏漾之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后视线落在苏漾之轻轻抿起的嘴唇上。
林今阑托着苏漾之的脸，慢慢靠近，两人距离分毫，滚热带着酒味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被酒浸得红润的嘴唇近在咫尺，林今阑的喉头滚了滚。
正这时，双眼微阖的苏漾之突然睁开眼，眼神略微迷茫，似乎没反应过来眼前这张放大的脸是谁。
林今阑闭了闭眼，与苏漾之拉开距离。
苏漾之看清林今阑的脸，嘟囔道：“你不喝了吗？”
“嗯。”林今阑垂下视线。
话落，苏漾之歪歪斜斜地凑近林今阑，几乎靠在他肩上，充满酒意的呼吸洒在颈间，“感觉怎么样？神魂有没有好一些？”
林今阑：“好很多。”
苏漾之又凑近几分，睁着迷蒙的双眼费力去观察林今阑，见他的脸色不似之前那般苍白才收回视线。
脑袋又晕又疼，苏漾之懒得动，干脆歪着头靠在林今阑的肩上，“靠一下，头晕。”
林今阑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握住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不知过了多久，林今阑侧头去看靠着他的苏漾之。
刚一动作，苏漾之伸手拉住林今阑的手。
耳边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别动。”
林今阑抿唇，正想抽出自己的手，垂眸却看见苏漾之腕间露出来的白色布条。
他看了一会，侧眸对苏漾之说：“以后别受伤了。”
苏漾之靠在林今阑的肩上很舒服，脑海中的眩晕也好了一些，但依旧反应迟钝，片刻后才意识到林今阑在说什么，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这不是想还你人情嘛。”
林今阑将苏漾之的手拉下来放在桌案上，以免误触伤口。
苏漾之继续嘀咕，“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林今阑神色一顿，眸光缓缓落在苏漾之的脸上，“想甩开我？”
苏漾之脑子混沌，可还记得要跑路的事，他微微直起身子撑在桌案上，点头。
林今阑眸光幽冷盯着苏漾之。
即便此时充满醉意，苏漾之依旧感觉到此时无比压抑，他蹙着眉头想避开那抹视线，方一动作，一只冰凉的手指触到额角，苏漾之被冰得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
半晌，林今阑缓缓拂开苏漾之额间的碎发，“苏漾之，我们永远不可能两不相欠。”
丑丑辛辛苦苦从湖里爬上来，刚喘两口气就听见房门嘎吱一声从里打开。
一抬眼对上林今阑冰冷、隐隐压着戾气的视线。
丑丑透过缝隙偷瞄屋里面。
烛火已灭，寂静无声，月光下隐约能看见床榻上的人影。
“仙君！”
正欲关门的林今阑脚步微顿，垂眸睨过去。
接触到林今阑冰冷幽沉的眼神，丑丑抖着叶子指向屋中，“他…他好像在说什么…”
话落，林今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丑丑正欲跟进去，房门哐嘡一声被关上。
丑丑：“……”
行吧，他就是多余的。
屋内，林今阑站在榻边。
苏漾之此时蜷在一起微微颤抖，眉头紧蹙，双眼紧闭，额间几滴冷汗顺着鼻梁滑落，嘴里断断续续呜咽着疼。
林今阑眸光一顿，牵过苏漾之的手把脉，片刻后他褪掉外袍上榻，将苏漾之抱在怀里轻轻抚过他的后背，丝丝温暖如细流的灵力顺着林今阑的手指浸入苏漾之体内。
苏漾之渐渐放松下来。
林今阑的视线垂落在苏漾之脸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将人抱紧一些。
翌日晌午时分，苏漾之睁开眼。
脑海中混沌晕眩，缓好半晌他才意识到这里是竹屋。
他揉着脑袋坐起身，旁边等候多时的丑丑抽抽搭搭地扑上去，“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苏漾之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谢谢你啊，不用担心，人尚在。”
丑丑哼哼两声：“有些人表面是大魔头实际上喝醉了半夜呜呜咽咽的发抖撒娇求抱抱。”
苏漾之揉额角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我说你啊！昨夜仙君刚出来你就开始发抖！还呜呜咽咽的撒娇！最后仙君没办法只能抱着你睡！你别想抵赖，我昨天扒在窗口盯了好久呢！”
苏漾之的表情有些裂开。
什么鬼？他昨夜不是喝醉了然后在梦里疼得死去活来的吗？什么呜咽撒娇求抱抱！？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哄哄仙君吧！”
苏漾之脑子卡壳半晌不知道什么情况，“他又怎么了？”
昨夜不是都已经哄好了吗？
丑丑：“我哪晓得啊？昨夜仙君出来那眼神简直要杀人！结果你一撒娇仙君就进屋陪你睡了！今早仙君出来的时候脸还黑着！”
苏漾之努力回想昨夜喝酒的事，断断续续的片段充斥大脑，他只隐约记得他们在说什么两不相欠？
“他人呢？”
“已经走了啊。”
苏漾之茫然：“走哪去了？”
丑丑：“仙君一早就走了，不过外面侯着几个人，好像是仙君的人。”
苏漾之眼皮一跳。
他刚出去就看见几个身着莲纹黑袍的仙宫弟子站在廊桥上。
见到苏漾之出来，什一率先问好，“苏公子早。”
“早。”苏漾之扫过几人，“你们怎么来了？”
什一微微一笑，“我们来护送苏公子回仙宫。”
“林今阑呢？”
什一：“主子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了，你先跟我们回去吧。”
闻言，苏漾之盯着什一和剩下三个仙宫弟子。
“苏公子，走吧。”
苏漾之若有所思。
走？确实得走，但不是去仙宫。
林今阑已经喝过那瓶加血的酒了。正好他还有事要查，这简直是跑路的绝妙时机啊，至于哄林今阑的事…谁爱哄谁哄去吧！
这么一寻思他运着魔气就打算放倒这几个仙宫弟子，然而刚抬手，一根缚魔绳突然出现在他身上，转瞬间他就被捆了起来，手中的魔气也顷刻间消散。
苏漾之沉默了。
什一：“为了让苏公子安心跟我们回仙宫，只能先将你捆起来了，主子特意吩咐不要碰到你的手腕。”
苏漾之：“……”
很好，一夜回到剿灭魔宗那日。
他又被林今阑那个王八蛋捆回去了。
—
仙宫寝殿内，苏漾之郁闷地坐在桌案边，手中的茶杯几乎被苏漾之捏碎。
林今阑把他绑回仙宫就算了，居然还不让他离开寝殿？？他昨夜到底怎么惹到林今阑了？
“听说你是被捆回来的？”门口传来沈妄的声音。
见苏漾之不理会，沈妄坐在他对面，“你又惹林今阑了？”
苏漾之：“干你屁事？”
沈妄略一挑眉，将一个玉瓶拿出来放在桌案上，“这是重新炼制的药，林今阑今日一大早就将我逮起来给你制药，那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让我炼毒药给你吃呢。”
苏漾之烦躁地打开玉瓶看了一眼，“他人呢？”
“去临仙城了。”
苏漾之蹙眉：“哪儿？”
沈妄摇着折扇慢悠悠开口：“仙宫每年都会在临仙城收弟子。”
顿了顿，他接着说：“临仙城毗邻剑宗和妖族，不带你去也很正常，不要太伤心。”
苏漾之心说我伤心个屁。
“我何时才能出去？”
“没仙君的命令谁敢放你出去啊？”沈妄好笑地盯着他，“不过我可以帮你。”
“你为何要帮我？”
沈妄支起食指摇了摇，“我当然想要一些好处。”
苏漾之蹙眉道：“我身无分文，能给你什么好处？”
沈妄上下打量苏漾之，而后微微一笑，“给我一滴你的血。”
话落，苏漾之神色一凛，眸光倏地阴沉下来。
沈妄快速后退几步躲开苏漾之的魔刃，“先听我说完呀！”
“你何时发现的？”
“你从金水镇被抓来仙宫那日。”沈妄心疼地看着被魔刃劈成两半的折扇，“给你把脉时发现不对劲的。”
苏漾之冷着脸看他。
这人早就知道却刻意不说，现在提出来跟他谈条件，还真是够奸诈的。
“怎么样？”
苏漾之沉吟片刻，点头。
反正出去之后他就跑路。
“我只能带你去临仙城找林今阑。”
苏漾之：“……”
他去那里干什么？难不成去哄林今阑吗！？
沈妄将他无语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去就算了。”
苏漾之：“……”
苏漾之点头。
等出了这仙宫他就跑路。
“这个寝殿被林今阑设置了阵法我出不去，外面还守着好些弟子。”
沈妄摇着折扇站起身，“小事，这阵法我知道怎么出去还不会惊动林今阑。”
半个时辰后。
苏漾之穿着一身莲纹黑袍衣衫垂着脑袋跟在沈妄身后，居然很顺利的出来了。
苏漾之左右观察片刻，沈妄见此挑眉道：“你若想逃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这次苏漾之还未来得及计划怎么跑路就被缚魔绳捆住了。
苏漾之觉得很窒息，“有必要吗？”
沈妄点头：“当然，你要是在我手上逃跑了那我怎么跟林今阑交代？我可不想死，而且我还指望着你给我血呢。”
苏漾之面无表情：“你现在偷偷把我带出来也会死。”
沈妄煞有其事的思考片刻，“确实，要不把你扔回寝殿？”
苏漾之冷嗤。
沈妄头也不回往前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会后悔不给我血吧。”
苏漾之睨过手腕上似有若无的魔气，扬起一抹笑，“自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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