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竹屋
感觉到林今阑停在自己身后，苏漾之神情纠结。
他说的话好像是有些没良心，要不还是道个歉吧？
苏漾之转身看向林今阑，“我——”
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苏漾之话音一顿，转口道：“你怎么了？”
林今阑的脸色在昏暗中显得极其苍白，淡唇毫无血色，只是那双狭长的黑眸似浸过冰雪，冷入骨髓。
林今阑就像未曾看见苏漾之似的，目光只落在不远处的锦尘身上。
苏漾之见此只抿抿唇也回过头看向锦尘。
锦尘压下心中的担忧，回视他们，“不愧是仙君。”
他给林今阑下的药足够坚持两个时辰，现在才不到半个时辰林今阑就出来了。
况且为了以防万一他刻意用睢阳谷众人的灵气幻化出一个幻境阻止林今阑进来，没想到林今阑居然毫不受阻。
他单挑都打不过苏漾之，更别说再加一个林今阑。
沉吟片刻，锦尘扬手一挥，淡色灵力将他包裹，他朝苏漾之淡淡一笑，“魔尊大人，我们来日方长。”
话落，那抹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转瞬间四周景象再次变换。
街道上张灯结彩，橙红的灯笼照亮黑夜，只不过原本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不见。
苏漾之环视灯火通明的街道，忍不住低嗤，“逃得倒挺快。”
这时丑丑冒出头，“你居然就是魔尊？”
苏漾之睨他，丑丑叶子一抖，指了指旁边，“那什么…要不你先…管管仙君？”
回想起方才林今阑无视他的模样，苏漾之没好气道：“管他干嘛？好好一个大活人——”
话音未落，苏漾之感觉肩头一沉，紧接着鼻间传来林今阑身上独有的冷香。
苏漾之僵在原地。
林今阑站在身后，垂下脑袋靠在他肩上。
苏漾之回过神想推开林今阑，结果刚伸手推了一下，林今阑就像站不稳似的往后倒。
苏漾之下意识转身将人一捞，林今阑整个人撞在苏漾之怀里。
苏漾之被撞得闷哼一声，好不容易才将人稳住，气急败坏想骂人：“林今阑你——”
话刚说一半，腰间突然被环住。
冰凉的发丝擦过苏漾之脸侧，引起一阵酥痒。
苏漾之骂人的话卡在喉头，他抿唇，“你怎么了？”
耳畔没有传来回应，但苏漾之察觉到环住自己的那两只手收紧许多。
温热的气息洒在后颈，苏漾之侧眸，视线落在林今阑的发丝上，沉默片刻，他低低开口道：“我方才说……”
林今阑忽然松开苏漾之，转身便走。
苏漾之只来得及看见林今阑紧抿着的淡唇。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冷风拂过，寂寥荒凉。
苏漾之钉在原地，目光落在林今阑的背影上。
等回到水上竹屋，林今阑屋子里烛火已灭，门扉紧闭。
苏漾之站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敲响门，“林今阑，你在吗？”
门内一片死寂。
“我有事找你，你别不说话。”
苏漾之蹙眉：“再不说话我就直接进去了。”
依旧无人回应。
苏漾之推开门。
此时已至深夜，半轮月亮挂在墨色夜空，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给漆黑的屋子增添几分清冷。
屋中空无一人，但通往屋后的竹门大敞开，远远看去，一片漆黑。
苏漾之走过去，“林今阑你——”
话音戛然而止。
屋后，竹桥环绕，池水粼粼，一抹白色身影靠在岸边。
林今阑的墨色发丝散在水中，被池水打湿的白衫在月光下隐隐透出些许轮廓。
听到苏漾之的声音，他抬眸瞥过来。
苏漾之的视线本来落在林今阑被浸湿的衣衫上，接触到那双冷漠漆黑的眸子后，他倏然回神，瞥开视线，“你…你为何在这里？”
林今阑仿若未闻，哗啦一声从池水中站起身，等苏漾之看过去时林今阑已经穿好外衫，只有浸湿的墨发披散在肩。
林今阑错身而过，径直往屋内走。
丑丑小声地说：“这是灵泉。”
闻言苏漾之看向屋中的林今阑，“你怎么了？”
随后响起林今阑清冷毫无波澜的声音，“与你何干？”
苏漾之：“……”
好吧，果真生气了。
苏漾之跟进竹屋，还不忘贴心的把屋门关上隔绝冷风，“你听我解释。”
林今阑只松垮披着一件外衫站在桌案边，闻言抬头睨过来。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有何可解释的？
苏漾之一哽。
确实没有什么可解释的，话是他说的，他也确实想跟林今阑保持距离。
沉默片刻，苏漾之将手中盛酒的玉瓶哐当一声放在桌案上，“其实我是来找你喝酒的。”
林今阑睨过那瓶酒，神色无澜，“出去。”
“不行！你得陪我喝酒！自己喝没劲！”苏漾之干脆坐下，趴在桌案上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
林今阑视线微垂，“不是巴不得我离你远些？”
苏漾之：“……”
这事到底还要纠结多久？？
见苏漾之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林今阑睨了一眼门口，“出去。”
苏漾之扒着桌案边沿：“我不！”
林今阑微微蹙眉，“苏漾之，别闹了。”
苏漾之满脸不乐意地抬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林今阑的脸色竟比方才在镇里还苍白。
“你…受伤了？”
苏漾之站起身，围着林今阑转一圈。
没有看见伤口，没有闻到血腥味。
那就是神魂受伤。
忽然想到什么，苏漾之抬头看向林今阑，“之前你跟锦尘在一起？”
林今阑：“嗯。”
“他对你做什么了？”
“与你何干？”
苏漾之看在他受伤的份上懒得跟他争论，于是顺应道：“啊对对对，与我无关。”
林今阑的神色愈发冷几分。苏漾之假装看不见，伸脚踹了一下木椅，“坐不坐？等会可别又往我怀里倒。”
林今阑看着倚坐在桌案上的苏漾之，抿唇不语。
见林今阑依旧那副模样，苏漾之叹气。
下次他说林今阑的坏话一定好好观察四周，绝对不让他听见。
两人对视片刻，眼看着林今阑脸色越来越白，苏漾之投降了，“我错了好吧？我不该说那些话。”
在僵持一会林今阑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他可不想在走之前还要把林今阑拖回仙宫。
“仙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苏漾之站直身体慢悠悠靠近林今阑，而后将人往木椅上一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那种话。”
林今阑坐在木椅上，眼帘微垂让人看不清神情。
“先把这个吃了。”
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眼前，手中还拿着一个玉瓶。
见林今阑没有接，苏漾之又往他面前递了递，“这是沈妄给我缓解神魂剧痛的药，毒不死——”
话音未落，苏漾之的手腕倏地被一只宽大冰冷的手握住往下一拉。
苏漾之险些没站稳摔在林今阑身上，幸好他反应快用另一只手撑住椅背。
“林今阑你——”
正欲骂人的苏漾之刚垂下视线就见自己的袖口被撩到臂弯，原本缠在手腕上的白色布条此时渗出一些红色。
林今阑正握着他的手腕，视线直直落在那里。
林今阑抬眼看他，“怎么伤的？”
苏漾之此时身体前倾，一只手撑在林今阑坐的椅背上，另一只手被林今阑握在手中。
林今阑一抬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格外的近，近到苏漾之几乎能在林今阑冰冷的眼中看清自己略微泛红的脸。
苏漾之收回撑在椅背上的手，站直身体，不自在地瞥开视线，心虚地揉了揉鼻子，“我不小心撞到的。”
苏漾之想抽回手，刚一动作捏着他小臂的那只手愈发用力。
林今阑的视线一直落在苏漾之脸上。不知过了多久，苏漾之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一把从发间抓出丑丑放在林今阑眼前。
“不信你问它。”
正在看热闹、猝不及防对上林今阑视线的丑丑：……
求生欲告诉它不能跟这事扯上关系：“我不知道——”
“是不可能的，我…呃…是的，我看见他撞到了，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哈哈。”
话落，捏住它枝杈的那只手指间魔气消失，丑丑松一口气。
一口气还未呼出去，抬眼又跟林今阑的视线对上。
丑丑：……
丑丑欲哭无泪。
“你们俩吵架关我什么事啊呜呜呜呜！”
苏漾之不以为意地撇嘴。
总不能告诉林今阑他先试验了一下血的功效然后准备喂给他喝吧。
不过今夜只要让林今阑喝了这酒，明日他就可以跑路！
苏漾之又开始思考如何哄骗林今阑喝酒，一抬头接触到林今阑的眼神。
苏漾之：……
不然…还是下次吧？
林今阑：“滚出去。”
苏漾之、丑丑：“好嘞！”
苏漾之转身就想跑路，结果手腕还被人拉着。
林今阑清冷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漾之，你可真自觉。”
苏漾之回过头扬起一抹假笑：“当然，我麻溜的滚，快松手。”
他挣扎几下，林今阑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依旧被捏在苏漾之手中的丑丑也挣扎起来，“你快松开我，没看出来仙君是让我滚吗？我最会滚了赶紧松开我！！”
苏漾之看向丑丑，笑了笑，“好啊，我帮你。”
丑丑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自己早已从窗棂飞出去，扑通一声掉进湖水中。
竹屋中再次回归寂静。
苏漾之盯着桌案上摇曳不止的烛火，乖巧地垂着脑袋站在旁边，他受伤的那只手被林今阑拉过去放在桌案上。
染血的布条一层层被剥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林今阑眸光轻抬。
苏漾之没由来的心虚，干笑道：“撞得还…还挺严重哈。”
林今阑垂眸给他上药，沉默不语。
苏漾之的视线落在那双似盛着冰碴的黑眸上。
苏漾之默默移开视线。
伤的又不是林今阑，面无表情的吓唬谁呢。
“看什么？”
苏漾之倏地回神，才发现自己的目光正直勾勾落在林今阑的脸上。
林今阑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包扎好他的手腕，此时正眸光沉沉看过来，不知看了多久。
苏漾之转移话题，将之前那个玉瓶重新递给他，“你不是神魂痛？”
林今阑的视线扫过苏漾之，最后看向那个玉瓶，“没用。”
苏漾之神色微顿。
这么严重？
他仔细观察林今阑的脸。
一如往常般神色清冷，但仔细看才发现那双狭长幽深的黑眸此时泛着点红，脸色与唇色却苍白得过分。
苏漾之又开始动心思，“不然喝会酒？”
他看见林今阑的唇角很轻微的动了一下，很明显是在嘲讽他。
苏漾之硬着头皮道：“我保证喝醉就不疼了。”
林今阑意味不明地看他，“是吗？”
苏漾之心虚地移开视线，“是的呢。”
林今阑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酒里有什么？”
苏漾之：……！！
“什么也没有！你不会怀疑我给你下毒吧？！”
林今阑垂眸，修长的指尖将那个盛酒的玉瓶勾到面前，“下毒？”
“不然我先喝给你看？”苏漾之作势要去抢酒瓶，还未触到，林今阑往后挪了一下。
林今阑冷眸微抬，声音冷了一些，“苏漾之，你割手腕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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