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51
chapter51你的喜欢让我痛苦
好像一下子进入冬季,十一月中旬的阴雨天气伴着凉气绵绵不断,学生们三三两两换上冬装,戴上围巾抵御寒冷。
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壁炉也烧的越来越旺,公共休息室的中央围了一圈学生,几只鲜红的火蜥蜴在众人面前吐着火苗。
詹姆正非常大声地给围观的低年级学生介绍火蜥蜴的习性。并且还时不时朝它们嘴里塞进几个辣椒,让它喷的火苗更多。
那些男孩或者女孩总会在他讲话的停顿间隙中鼓掌,他就会一脸神气更卖力地介绍,围观的卢平和彼得都无可奈何笑着摇摇头。
西里斯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写写画画,黑发散落在脖颈后,修长的腿随意搭在矮桌上。
他这几天倒没怎么躲着安塔尔丝,但他明显感觉到她有话想和他说。
每次看见安塔尔丝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总会在她想要喊出他的名字前离开。
这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西里斯很清楚,他隐约猜到会发生什么,却选择逃避。
他想拖着,拖到不能再拖了为止。
吃过晚餐,安塔尔丝姗姗来迟地踏进休息室,她一眼就看到了休息室中那个最耀眼的存在。
她这几天头脑昏昏沉沉,抱着书站在休息室门口,周遭的声音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其他人全部模糊起来,她只能看见那个牵动她情绪的少年。
明明两个人只有几步之遥,却像隔了巨大的沟壑。
被人盯着的英俊少年从笔记本中抬起头,正好对上女孩的视线,他不自在地收起笔,心里盘算着如果现在离开还来不来得及。
安塔尔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西里斯面前,她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等休息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有话要和他说。
然后她就抱着书本在离他不远的沙发坐下,把自己的下巴埋进围巾里,整个人缩的小小的。
西里斯沉默地看着纸条上高调的花体字母,他的眼神慢慢聚焦,最终垂下头重新写写画画。
在这热闹的休息室里只有他俩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他们各自怀揣心思,脑中胡思乱想,用面前的书本当做掩饰,实际上半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休息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每次有人离开休息室,安塔尔丝都要屏住呼吸,用余光看看是不是西里斯出去了。
当詹姆终于向众人演示完那些火蜥蜴后,他大力拍了拍西里斯的背,“好兄弟,要不要一起回宿舍!”
安塔尔丝被詹姆突如其来的声音震的一个激灵,透明水晶一样的指甲紧紧揪住书页,紧张地心脏突突直跳。
西里斯垂眸沉默了一下,很快又咧嘴向他的几个好兄弟挥了挥手,“我等会再休息,你们先走吧。”
等詹姆和卢平还有彼得三人离去了,安塔尔丝才松了一口气。
她开始有些不安,她原本想等西里斯到休息室外面,她再跟着出去,但是对方只是一直在扶椅上坐着。
终于伴随着咔嗒一声,休息室的大灯灭了,只剩下昏暗的小灯和几个在知识海洋中沉迷的学生。
安塔尔丝站起身,她深呼吸了几次,然后走出了休息室。
她走到离胖夫人画像稍远的地方,以免等会的谈话被休息室里的同学听见,同时低着头用脚尖踢着已经承载百年的古老石砖。
她没有等太久,西里斯很快就跟出来了。
安塔尔丝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皮鞋,她抬起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英俊脸庞。
女孩倚靠在栏杆扶手上嘟囔着,“你怎么一直不出去,我本来想等你出来,然后我再跟着出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安塔尔丝的错觉,西里斯似乎轻笑了一下。
他说,“因为我在等你。”
她倏地抬头,对上他灰色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两个人站的很近,她很少在这么近的距离与西里斯对视,承受着里面犹如实质的热烈感情。
她只不过坚持了几秒就缴械投降,视线消无声息地下滑,滑过他乌木般的瞳孔,滑过他高挺英气的鼻子,最终落在他轮廓分明的嘴唇上。
安塔尔丝重新垂下头,她舔了舔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颤抖,实际上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西里斯,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唐突,但是我还是想把这些话郑重地告诉你。”
她的眉头稍蹙,“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怪物,好不容易,碰上另一只怪物。”
“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团沸腾滚烫的水,而你像一块坚不可摧,浑身散发寒气的坚冰,当我靠近你的时候,嘶的一声,热水就蒸发成轻飘飘的白雾一下子消失,而冰块还坚如磐石,忽远又忽近。”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我很清楚,我希望某一天能成为你这样的人。”
女孩的指甲嵌入掌心,闭着眼睛轻声说,“西里斯,我——“
她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烛火跳动着,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安塔尔丝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西里斯的答复,女孩像深海一样蓝的眼睛暗了暗。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像是有人在她心底浇了一大片酸胀药水,敏感无比,只要轻轻一碰,她就会缩成一团。
然后她说——
“你不讨厌我,对不对?”
她艰难的开口,并没有用喜欢这个词,而是不讨厌这三个字。
西里斯浑身轻颤,轻轻撇过头,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他能说些什么呢?
他是绝对不愿向家族妥协,他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开始慢慢摆脱他们带给他的所有东西。
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他没有哪一刻不想摆脱那个家,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布莱克,他不能再成为他们——
他天生反骨,又恣意张扬。叛逆如他,怎么可能会接受婚约的束缚。
他也不愿在将来,与腐朽的家族斗争时,一次次用尖利的话语去伤害一个美好的女孩。
他们之间有太多不一样了。
他可以随心所欲,但是安塔尔丝不能,她要为这段感情承受许多痛苦和代价。
就像雷古勒斯曾对他说的那样,他不是一个能保护好安塔尔丝的选择,他总是会让她受伤,让她难过。
全世界都以为他们互相喜欢,只有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西里斯才犹豫开口,声音晦涩不堪。
“安尔,我并不讨厌你……”少年一动不动。
安塔尔丝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她不管不顾,像一只莽撞的小兽,“不……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给我更一个准确的回答…”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我——我不喜欢你……”
少年的睫毛抖了抖,在昏暗的灯光下,十五岁的西里斯,说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谎言。
很多事情他都无法改变,即便他比谁都要更清楚这个谎言代表什么,代表着年少时的一段错过,一段始终窥不见天光的心动。
他喜欢她,却用将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躲避她,只为了编织一个不喜欢她的谎言。
他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就让他一个人沉沦。
一个谎言的开始,意味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说,可他还是说出口了。
女孩向后踉跄了几步,她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末了,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衣角,她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了。
“滑稽滑稽…”
明明对付博格特,用这个咒语就行了……但是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作用都没有,眼前的西里斯看起来仍旧那么陌生。
西里斯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那堂黑魔法防御术课博格特冷漠麻木的表情,终究还是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他真是个混蛋。
“抬起头,安尔。”西里斯看着面前低头的女孩,他完全不给她逃避的机会,而是咄咄逼人地迫使她抬起头,然后用那双无动于衷的双目定定看着她。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慢慢开口,“为了我,不值得……”
“怎么会不值得?”她反问道,还以为这只是他拒绝自己的说辞,“难道是因为我哪里不够好吗?你可以告诉我。”
“不,安尔,不是这个原因,我也不喜欢你说这种话。你就是你,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这样的你才是安塔尔丝……事实上,我才是那个需要改变的人。”
短暂的沉默中,安塔尔丝愣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说道,“如果你认为我不需要改变,那么你也不需要改变。”
然而西里斯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重新变得冰冷起来。
“你不明白,安塔尔丝,这不一样。”
“我不明白?西里斯,我还不了解你吗?”
“不!你当然不了解!你了解的只是我希望你了解的!”
说到这里,西里斯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说,“你的喜欢让我痛苦——”
“我讨厌被一个人牵动情绪的感觉。”
“那让我变得不像我了…也许对我而言,亲密关系就是一种毒药…”
没等安塔尔丝反应过来,他继续步步紧逼。
“你说你喜欢我,那我问你,你会为了我放弃你的家族吗?你会为了我放弃和那些斯莱特林的毒蛇来往吗?”
看见女孩无力地张了张口,西里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努力收回外泄的情绪,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动两步。
他知道安塔尔丝现在做不出选择,所以他近乎残忍地提出这一点,想要彻底打消女孩的念头。
“算了吧…”西里斯将视线挪开,“你犹豫了…这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安塔尔丝简直不敢相信她听见的话,“西里斯,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难道非得我把他们变成我的仇人才合你的意吗?你究竟要我做到哪种地步?”
西里斯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眼中熠熠闪烁的寒光,给他增添了一分冷漠。
他双手死死钳住扶手,扭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安塔尔丝,“你不应该对那些腐朽肮脏的家族抱有期望,他们只会束缚我们,让我们变得越来越面目可憎——”
“你……应该放弃他们……”他几乎是嚼碎声音把这句话说出来。
话刚说出口,西里斯就后悔了,尽管这是他的真心话,但是他有什么权利让安塔尔丝在他和家族、亲人、朋友之间做出选择——他太自私了。
西里斯的话一下子把安塔尔丝噎住。
她冷笑了一下,喉咙里干涩的厉害,说出的话语声调很轻,就像是琴弓轻轻一抖。
“所以呢?我只是在乎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要无端和他们作对疏远吗?西里斯,你不能拿你的行为准则来要求我,转而去满足你那迫切的认同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毫不顾忌。”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活着能做真正的自己?”她问他。
西里斯忽然意识到,她问他的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
安塔尔丝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如果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我当初就该直接转学去布斯巴顿,那样我也不会被我母亲当众打了一巴掌。”
“从小到大,雷尔替你善后的事情有多少?我替你周旋的事情有多少?扪心自问,自从我进了格兰芬多,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学院的事情吗?仅仅就因为我没有和斯莱特林的学生划清界限,你就要管东管西,甚至侮辱他们。”
西里斯扼住她的手腕,用一种像是看叛徒的眼神望着她。
他也生气了。
“安塔尔丝,既然你提到了,那么你应该想起你是个格兰芬多,格兰芬多极具勇气,你不应该和虚伪狡诈的斯莱特林混在一起!”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的很高。
“勇气只有一种吗?全世界的人是只能按照学院分成四类人吗?”
女孩用力甩开他的手,幽幽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带起滔天的怒火,祖传的宝石蓝眼睛戾气冲天。
“难道我们这些被你鄙夷的人,辛苦守着慢慢衰落的家族就不是一种勇气?好,就算你说我没有勇气,那雷尔呢?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评判他的人!”
她想起了那只因为她的软弱而死去的乌鸦,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害怕自己的家族,自己身边的人,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消失在她面前。
安塔尔丝的声音就像紧绷的弦一样,在承受众多压力之后爆裂断开。
她可以无视他的叛逆举动,可以忍受他和雷尔渐行渐远,但她绝不能接受西里斯干涉她的交友和生活,甚至用他们多年的情谊来逼她在他和家族中做出选择。
她才三年级,还有六个月才过十四岁的生日,她还有一个天天在家里想她的妹妹,生她养她的父母,疼爱她的堂兄……
他怎么可以现在就逼她去和别人划清界限?他凭什么要求她,现在就为他放弃自己在乎的一切,放弃她的家族?
她只想圆滑地,以最小的代价让身边的每个人都好好的!
西里斯的目光深沉,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是安塔尔丝没听过的沙哑。
“所以我们之间绝不可能……就算我——”
他把那句“我喜欢你”吞下去,转换成其他说辞。
“——我追求的是自由,而你选择的是家族。安尔,我们背负的不一样。”
这句话让两个人如梦初醒,他们微微喘着气,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每一次心动都会被写成诗句,更多的像宇宙中微茫的星辰,始于骤然迸发的热烈,历经过不可计数在心内翻腾难以平息的心事,最终陨落成为沉默的光亮。
他们相互猜忌,相互试探,彼此心知肚明却又严防死守。
所幸,他们都拥有绝对的理智和清醒,去压制心中的爱和难过,可以永远别扭地把心动压在舌尖。
西里斯看了看面前低头的女孩,她卷曲的金发重重垂着,昭示着主人沉重的心情,墙壁的烛光给她轻颤的睫毛镀了一层金。
就这样吧,狠下心。
他扯松领口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假装没看见女孩微红的眼眶,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
不知过了多久,安塔尔丝的声音重新响起,她花了好一会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如果这是你真正的想法,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她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是平时里那个高傲的样子。
但是她的睫毛已经沾上水滴,怎么也掩盖不了难过的事实。
她勉强地笑了笑,面色平静,“你说的对,我早就应该放弃关于我们之间不切实际的幻想。既然你追求自由,我也不愿成为你摆脱家族的阻碍。”
“以后你和谁在一起都不干我的事,同样,我和谁在一起也与你无关。”
安塔尔丝心灰意冷地强调,说出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西里斯余下的怒火和最后的希冀。
世间总有对不上的齿轮,总有无法咬合的罅隙,总有追不上的爱人。死去的玫瑰来自不合适的土壤,懵懂的种子本就不该萌发。
写一句有关于“我爱你”的诗多么简单,写一句“你也爱我”又要经历多少磨难和等待。
两人心照不宣地默认,现在的他们互相不理解彼此,也不够成熟,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也只会在漫长的日子中发生争执,一点点将最初美好的情谊耗尽。
这种情况下,倒还不如各退一步,回到彼此的安全界线,起码还能做朋友。
在幽暗的烛火中,安塔尔丝像没事人一样把眼泪憋回去,他们身后墙壁上的画像全都噤了声。
他说她的喜欢让他痛苦。
安塔尔丝只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在彻底离开前,她脚步硬生生一顿,金发随着动作划出弧度,眼底深含的一滴泪终于滚落下来。
女孩微微侧过脸,表情在烛火中看不真切。
“西里斯,喜欢是罪过吗?”她问道,“我喜欢你,对你来说就是那么大的罪过吗?”
西里斯笑了,站在阴影中,无声地笑着,但是悲伤地苦笑,没有任何玩世不恭和盛气凌人。
“比罪过还要命,”他答道,“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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