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旅程
这段旅程需要乘坐十三四个小时的火车。
柳眉在现代也坐过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所以还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两人待在一间软卧包厢。包厢只有一个床铺，但是有一个小圆桌，圆桌旁放了两把椅子，两个人一人坐一边，也不搭话。
开始的一个小时，柳眉一个劲搭话，路程只会回复一个字，嗯。所以柳眉只好打开笔记本随便写点东西或者速写风景。
柳眉自认是个话唠，但对着路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说不下去了。
很快到了午餐时间，路程去餐车吃午饭。柳眉坐了一个上午没一点饿的感觉就不想去。
路程离开的时候，叫了隔壁的一个手下站在柳眉的包厢门口守着。
那是个小男孩，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但看着还挺白净精神的。
“小孩，你进来。”
那个男孩看着她没有动，脸上更没有表情。
柳眉想这是随了他家少爷吗？
“外面多冷，你快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终于打开门进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李双秀。”
一听口音川渝味很重啊！
“双休？”柳眉一听到这个立马精神起来。
“是双秀。我老汉说本来要我做一个一枝独秀的秀才，结果也不科举了。”
“你家还是读书人？”
“不是，我老汉本来想供我读书，但是学堂太贵了。”
“所以你来参军？”
“我老汉说男子汉要么读书要么参军。读不了书就去参军噻。”
“那你吃午饭了吗？”
“还没呢。”
“那你还不去吃？”
“少爷说要在这里看着你。”
“我又跑不了！”
“我知道，我…”
看着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满脸涨红，柳眉突然想给他画一幅速写。
“站着别动，就这样，别动。”
“怎…怎么了？”
“我给你画一幅画像。”
双秀的脸变得更红了，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身上破旧夹袄。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柳眉把那幅画摆在双秀面前。
双秀看着纸上很少的黑色线条很震惊。他就像被黑色线条包裹了一样。
“柳小姐真厉害！”
“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这幅画能送我吗？”
“当然可以！”柳眉边说边撕下那张纸递给双秀。
双秀小心翼翼接过那张纸。
“等一下！我还没写上名字呢。”柳眉突然想起来，“先给我一下，我写个名字。”
“写什么？”
“柳眉赠李双秀先生速写一幅。”
柳眉写下这句话再一次递给双秀。
双秀看着那一行字眼睛泛酸：“谢谢你，柳小姐你真好。”
“什么好不好的。记住以后我们是朋友！”
“我怎么能当柳小姐的朋友？”
“怎么不能！”
柳眉觉得需要传播一下先进的思想，正想开始大道理灌输。
“什么能不能的？”
明明是疑问句，路程偏偏说的像是陈述句。
柳眉和双秀同时看向拉开门进来的路程。
“少爷！”双秀立马站好，把纸藏在背后准备出去。
“等一下。”
双秀转身站在门口看着路程不敢说话。
“你手里拿的什么？”
双秀把画乖乖交了出来。
路程接过那张纸就看到一个精神的男孩站在门前上牙下牙一起露的笑着，是双秀。
画下面还有一句话：柳眉赠李双秀先生速写一幅。
路程看着柳眉依旧很开心的坐在那里写东西。
“拿走吧，去吃饭。”
双秀拿过画关门就溜了。
路程把一份咖喱鸡饭放到桌子上。
柳眉一脸迷惑看着他：“这是我的午饭？”
“嗯。”
“居然是咖喱鸡饭。其实我觉得还是中国菜好吃，黄焖鸡，土豆鸡块，还有大盘鸡！”
“嗯。”
这天真是没法聊！柳眉泄了聊天的心思，一门心思吃午饭。
“你会画画？”
“啊？对的。”
“你画的不像是中国丹青？”
“这是西方绘画的一种，叫速写，有钢笔速写，铅笔速写和炭笔速写等等。”
“嗯。”
柳眉知道这个字就是聊天终结者！
很快到了下午，柳眉和路程真的没什么可说的，还不得不待在一起。
是我聊的没有他的兴趣吗？他对什么感兴趣？
柳眉看着他突然想起来这位路少爷还是个军人。
“你是不是对军事比较感兴趣？”
“嗯。”
柳眉接下来的话就没了，因为她不太懂军事。
“你知道现在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柳眉没想到路程居然主动问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民心！”
“你这个算是正确答案。”
“那正确答案是什么？”
“人心，士兵勇敢的心。”
“可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挡坦克大炮？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可是不去打仗，我们就彻底没有了尊严。”
“所以像双秀那样的小孩也来打仗吗？”
“嗯。”
柳眉仿佛看到了眼前硝烟弥漫的战场，前赴后继的士兵，血肉模糊的尸体。
柳眉想起一句关于战争的话，她脱口而出：“战争使多数人流血，却养肥了少数人。”
路程突然抬起头怔怔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战争是为了和平吧。”
柳眉说完低下头也写不下去了，她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
“总有一天，战争会结束的。”
“我知道，可是对一个时代来说是结束，对一个人来说是一生。”
柳眉突然意识到自己看来很简单的一切对于别人来说是一生都难得的。
现代生活富足，她不缺衣少食还能吃喝玩乐。
到了这里，因为在柳家，她的生活除了变得不方便之外其实还过的更好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路程看着柳眉默默低头不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会结束的，我们会好起来的。”
这时包厢的门响了。
“少爷，出事了！”
“你待在这里别出去。”
柳眉抬头就只看得到路程的背影和关上的门。
她不知道怎么办，出事了她什么忙也帮不上。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只有像老旧而又无望的染着彩色的泛黄照片闪过。
柳眉还没有发完呆，路程就回来了。
他终于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柳眉有些害怕。
“下一站下车，我们去南城。”
“为什么？”
“那个姓严的和上京城边防守卫的一个人搭上了，下面已经布置好要拦我们了。”
“他居然还不死心。”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们到南城就安全了？”
“我舅舅在南城，离下一站凌河不远。我们坐马车过去。从现在开始，你收拾好所有的东西，随时准备走。下车之后跟着我就好。”
柳眉提着箱子紧紧跟在路程身后，她再一次痛恨漂亮的高跟鞋在此刻是那么的多余又不便。
路程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他拉住柳眉的手避免两人被冲散。
双秀跟着他们，其他人全部不见了。
他们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旅馆，老板请他们到二楼的一间屋子，还递给路程一包东西，用棉布包着的。
双秀没有和他们在一块，也不知道去哪了。
“你把这里面的衣服穿上，把头发盘起来。”
柳眉被路程推到里屋，她打开布包，看见一件白底碎花的旗袍。
她换上旗袍，但是对盘头发却犯了难。柳眉只会把头发绾在一起团成一个球，可是这样有点奇怪啊。
时间不等人，柳眉随便编了麻花辫绕成一个发髻。她走出里屋去找路程，路程也已经换好了衣服。他穿着蓝色西装外面穿了一件大衣，整个人立马变得儒雅起来。
路程看见她出来之后就说接下来的计划：“我们假扮成夫妻，去南城是去奔丧。坐马车，有点难熬，也就三四个小时，一会走到一半路程，我们找个小旅馆休息，明天继续赶路。”
“为什么是夫妻？兄妹不好吗？”
“兄妹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柳小姐如果不同意假扮夫妻的话，兄妹也可以。”
“没有，按你说的来吧。”柳眉想起以前潜伏都是用夫妻名义，果然夫妻更好行事。
柳眉也穿上黑色的大衣，提起行李箱准备出发。
“等等。”路程叫住了柳眉，“你头发怎么回事？”
柳眉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着他：“这个…我…”
路程又把她拉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解开她盘的怪异的头发，又重新为她盘了一遍。
柳眉又一次觉得自己没用，连头发都不会盘，还要路程帮她。
“路少爷还会盘头呢！”
柳眉想要缓解尴尬。
“小时候我姐姐对我说，以后不会盘头发就娶不到媳妇。”
“噗哈哈哈哈……”柳眉没料到这背后的理由如此简单，“路家大小姐有远见！”
笑着笑着，柳眉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一丝丝奇怪。
“好了。”路程又看着柳眉觉得总缺点什么，“你把耳环戴上。”
“啊？”柳眉觉得这个更为难她了。她在现代还没打耳洞，根本不会戴，来到这里以后，都是小喜帮她戴的。
“耳环给我。”
“你还会戴耳环！”
“我姐姐戴耳环总是让我帮忙。”
柳眉打开箱子翻出一对耳环递给路程。他俯身为柳眉戴上耳环。
“你在路上尽量不要说话。马车上可以，下车之后一切听我的。”
“嗯。”柳眉觉得跟着路程有活路。
这个时代真的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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