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阶梯很长，裴双走到尽头时，不期然看到了一张脸。
这张脸可以说是世界上最苍老的脸，皮肤松弛到夸张的程度，黯淡的褶子堆成好几层。老年斑遍布全脸，在脸部的上方，是一双死水般浑浊的眼睛。
裴双被吓了一大跳。细看之下又觉得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
“吴老太太吗？我们来接您和吴教授。”
因为感觉这个老太太不好相处，裴双堆笑。
老太太拄着拐杖，看到小果她们也下来了，把大门关上，冷冰冰地哼了一声，“跟我来。”
她走得很慢，拐杖落地时，右手控制不住地抖，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
大叶是个古道热肠的，见不得老人家如此艰难走路，上前去就要扶她，“老奶奶，我扶着您走。”
吴老太太停下，浑浊的双眼露出一丝阴狠，“我还没死，用不着你扶。”
大叶讪讪地退下了。小果不服气，想理论几番，被大叶拦下。
裴双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面前豁然开朗，光线也一下子明亮起来。
这应该就是地下一层，大概六个房间。最里面的那间房亮着，透过玻璃门，能看到一位年老的男性在守着一堆巨大的机器。
他脸颊瘦削漆黑，身子干瘪如枯叶，目不转睛地记录自己的实验数据。
吴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指着那间房，“去把他叫出来，收拾收拾，准备上路了。”
大叶自告奋勇，把那位老头请出来。
谁知一进去，那位吴教授就拉着他把他放到一个机器下，手指点的飞快，似乎要给他做实验。
小果也稀奇地凑过去，和大叶两人排排坐，玩上了全息游戏。
是的，游戏，这台大概一人高的机器，居然只是一台游戏机。不过相比别的全息游戏需要的模拟仓，它不需要任何电极片连接机器和人脑。
裴双站在玻璃窗前，眉头微拧。
她不相信这对老夫妻蜗居山林只是为了造个游戏机出来，当时他们出逃时可是带着帝国最核心的技术。
这个机器……裴双脑海中一闪而过拉塞尔公会库房的那台脑机。
这是脑机，似乎要比库房的那一台更为先进。
拉塞尔公会要干什么？
她进入房间，吴教授盯着机器屏幕上不停闪过的各种符号。或许是太激动了，他那张冷酷的脸上，显现出迫不及待地要和别人分享的表情：“无线射频技术和脑机相结合，二代脑机真的成功了！”
“这个机器是干什么用的呢？”裴双笑呵呵地迎上去，很感兴趣。
吴教授潮红的脸更加红了，他似乎在脑海中见到了自己一直以来所期待的画面，“这是用来控……”
“咳咳！”吴老太太走了进来，仅仅一眼，吴教授就从美梦中醒来，眼神冰冷。
他挥了挥手，“这就是一台游戏机而已。好了，既然你们来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这些机器全部都需要带上。”
裴双的眼皮一抽，小果和大叶预感也不秒，“有车吗？”
“哪来的车？”老太太问，她的嗓音尖尖的，音量又低，听起来很不舒服。
“我让他们派几个大力士过来，就是要用来搬机器的。你们需要搬着这些机器，越过边境线。”
“这怎么可能？”小果第一个不满，“背着这么大的东西越过边境线，是嫌活的太久了吗？你当边防治安官吃白饭的啊！”
吴老太太被反驳，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她举起拐杖，用力地戳了戳裴双，“如果你们觉得不行，那就滚出去，我们不走了！”
拐杖是木制的，戳在肩胛骨的位置很痛。裴双的扭曲力一下就扑腾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把面前这个老女人撕碎。
好在她铭记a的吩咐，要听这些科学家调度，忍住了。
“我们一直在赶路，今晚他们太累了，而且没必要用人搬到边境线。可以直接快递寄过去。”
“不行！你当这是什么机器！”这次叫起来的是那个吴教授，他阴恻恻地叫道：“这些东西全是我的心血！一步都不能脱离我的视线范围！”
“那明天我们出发吧，最起码我们需要休整一下。”
吴教授：“不行！我们这儿没有休息的地方，今晚就出发！现在！”
“不通人情的老怪物！”小果悄悄骂道。
裴双也很烦这两个人，她到现在滴水未进，就算她能跑，但是小果大叶两人估计也得累够呛。
“夜间出行不安全，何况还要背着这些巨大的机器下山。不小心摔一跤都有可能毁坏它们。如果吴教授您能承担这些损失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裴双这话一出口，那吴教授就犹豫了。
“好了，明早再出发！”吴老太太用拐杖恶狠狠地杵了一下地，“不要乱走动，你们就在走廊里休息！”说罢，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回自个儿的房间。
小果问了厕所在哪儿，拽着大叶一起去了。
裴双一屁股坐在地上，预约明天的车辆。下山后肯定是要车的，可以一直把她们送到边境线。边境线那边，可能需要人力把机器背过去。
预约好车辆之后，她准备靠着墙壁睡一会儿。
突然耳边传来小果的尖叫，随之而来的是吴老太太的怒骂声：“出去！出去！”
裴双急匆匆来到声音源头，小果眼泪汪汪的，躲在大叶后面。吴老太太挡在门口，气得不轻，“谁让你们进这间房的！滚出去！”
大叶和她解释：“她只是太累了，反正你们明天也要走，为什么不能让她休息一会儿？”
“滚！”他越解释，吴老太太就越愤怒，最后嘴里竟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小果被吓得躲起来，无措地朝裴双求助。
裴双示意两人退开，她看了眼屋内的摆设。不同于走廊外别的纯白房间，这间房没有透明玻璃，就像是普通人家。
里面的布置也和整个地下室格格不入，很温馨，粉白色的床上用品，实木家具还有梳妆台。
梳妆台上放着一张照片，裴双没有看清。
吴老太太气得浑身都在抖，仿佛随时能晕过去，“滚出去！”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站在门口，不容许别人践踏半步。
裴双已经对她十分厌烦，吩咐小果大叶去走廊休息，跟她敷衍地道了歉，也回到走廊。
第二天一早，几人早早醒来，把要带的机器罗列出来。
一共三台，两台是脑机，大概800斤。还有一个是一人多高的白色圆柱体，从外面看连开口都找不到，这个大概有半吨。
大叶把两个机器捆在一起，轻而易举地背了起来。
小果背圆柱体，她的耐力不如大叶，稍微有些许吃力。
沿着昨天上来的那条小道，二人一前一后下去。
然而这对夫妻已经许久没有下过山，两人体力根本不行，又没有车，还非要让脑机在视线范围之内，裴双一时之间犯了难。
最后她没有办法，蹲下来把吴教授背着，抱着吴老太太，郁闷地赶上小果二人。
很好，又锻炼了体力。
预约的两辆皮卡已经在山脚下等着了。小果背着圆柱体一辆，大叶两台脑机一辆。
这对夫妻要盯着自己的机器，不肯呆在驾驶室，非要坐外面的车厢。吴教授和两台脑机待在一起，裴双和老太太还有小果呆在另一辆车上。
裴双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皮卡轰隆轰隆地向前行驶，地面不平，一颠一颠地几乎要把人甩出去。
裴双有点难受，她掏出压缩饼干，坐下来拆包装袋时，余光扫到吴老太太抓着一张照片，脸都快埋进照片里了。
这次她看到照片的画面了，是一张残缺的照片，像是全家福。女儿依偎在母亲怀里，笑得很开心。
母亲就是吴老太太，被撕掉的那一部分会是谁呢？吴教授吗？裴双兑着营养液吃了一块饼干，他们的的女儿又去哪儿了？
目前她们所处的城市就是边境城市，所以开了十来个小时后，两辆皮卡的主人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是在往边境线开啊！
两个人不干了，裴双都懒得用能力，随便放了一枪，这两人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哆哆嗦嗦地跑了。
小果大叶分别接手他们的车辆，裴双盯着地图，决定从那条赫赫有名的偷渡之路走。
不过两位老人身体开始吃不住了，吴教授漆黑的脸都变白了几分，他难受地摆摆手，示意自己下车要去小解。
趁着这个功夫，车上所有人都去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除了裴双，她要看这这些机器。
附近灌木丛生，随便找个地方一躲就可以了。
吴教授是最先回来的，不过他没有回自己的那辆皮卡。他鬼鬼祟祟地回头张望，确认没有别人后径直走向裴双的那辆车。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车边，凝视白色圆柱体的顶端，仔细辨认着什么。
突然，他伸手，好像是要打开这个圆柱体。
裴双大马金刀地在车顶坐着，并没有把这个吴教授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
吴老太太出现得猝不及防，裴双的视线接触到她，差点被吓得从车顶滚下区。
只见她满脸阴沉，形容可怖，眼神仿佛要吃人一样。
见到吴教授的举动，她直接抬手举起拐杖，恶狠狠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木制的拐杖沉重又厚实，打在额头上立即皮开肉绽，鲜血哗哗直流。
闷响都大得吓人，可见她使了多大劲儿。
“哎呦！”吴教授捂着额头倒下了，那吴老太太还不肯放过他，两只手举起拐杖朝他身上不停地挥下。
“我说过，不许你碰它！”吴老太太的声音淬了毒，恨意顺着拐杖溢出，把吴教授打得惨叫连连。
“不许你碰它！不许！听到没！”
裴双被这一幕惊呆了，她举着压缩饼干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立即下车抓住她的拐杖，丢到了一边。
那吴老太太发起飙来谁都不认，看到裴双来拦她冲上去就要打她。
裴双的扭曲力立即发动，像一根绳束缚住老太太的四肢。
小果大叶回来，连忙把吴教授扶起来。幸好车里有急救包，给他及时包扎，勉强止住流血。
“这也太残暴了！吴教授是不是出过轨？”小果轻拉裴双的袖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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