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目光之所及

一碗热腾腾的豆饭，却被三双眼睛盯着，一只黝黑的大手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拿起了碗。另一只手拿起筷子猛的扒拉了两下，直到汉子的腮帮子被撑起。
  碗又被猛的放下，将年久失修的桌子砸的吱吱响，吓的对面的小丫头缩进妈妈的怀里。
  嘴巴快速咀嚼几下，食物被咽了下去，汉子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女人看，那女人也并不好看，但还是吸引了汉子的目光。
  女人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开始为自己的小丫头捉起头上的虱子来，豆大的汗滴迷了汉子的眼睛，汉子伸手擦了一下，却把脸给画花了，小丫头又被逗笑了。
  汉子也干笑了一声，将剩下的半碗豆饭推了过去，“大嫂，咱吃饱了，你们娘俩吃吧。”说罢不等那女人说什么，就急忙抓起一边的锄头，快步走了出去。
  汉子叫张二牛，是个地里刨食的农夫，家里本不该这么穷困的，以前也是偶尔能吃粟米的。
  只是自从春天那会儿，他大哥张大牛回家看老婆，春汛跟着修河被水冲跑了，他老爹也好面子，非要学人家整个衣冠冢，结果钱花了不少，坟上个月也被人刨了。
  上边没人的张家就此开始频繁被官吏骚扰，他老爹拿着剩下的钱说是出去跑门路，再加上没了依靠的孤儿寡母的两张嘴。
  这不出半个月，家里已经入不敷出了，为了节省开支，张二牛只好能省则省，吃起了以前看不上的豆饭。
  张二牛在地里锄了一下午的地，肚子饿的咕咕叫，屁倒是放了不少，他大嫂拎了个木桶过来，放在了地头，呼喊二牛的名。
  二牛过去后，大嫂给他舀了瓢水，二牛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肚子总算不叫了。只是稍微一动弹就感觉身体里头来回晃荡。
  “二牛，你先歇会儿，咱来吧。”他大嫂伸手要拿二牛的锄头，二牛连忙躲开了，“这可不行，咱可不能让咱大哥在地下骂咱。”
  “二牛，咱也不能白吃你的饭。听话——”
  大牛更是后退了两步，大牛嘴笨，抓耳挠腮最后来了句，“咱就乐意让大嫂白吃咱滴饭！”
  他大嫂也不说话了，二人就这样站在地头谁也不动弹。
  直到噗嗤一声，二牛又开始放屁了，因为喝了大量的水，这屁更是控制不住的放，二牛害臊的不行，他大嫂笑的合不拢嘴……
  这时，二牛他爹找来了，他爹过来打量了他俩一会儿，然后对着二牛说：“二牛，你过来，咱和你说个事儿。”
  二牛放下了锄头，跟着他爹到了另一处地头。“爹，啥事儿你说。”
  他爹拉着他在土堆上坐下，神秘兮兮的道：“二牛啊，爹给你找了个好活计。”
  “啥好活儿？”“当兵打匈奴。”
  二牛笑了，“爹，咱只能当戍兵，咱又不是大哥那样的好手。”
  “你替了你大哥的位子不就行咧？”
  “啥！”二牛腾的站了起来。
  他爹见二牛这么激动的样子，就算四周无人他还是赶紧把二牛按下来，“你爹咱花钱买的门路，你顶替你哥的位子去，你要是能得一个匈奴脑袋，咱家也就发达咧。”
  “这哪行？”二牛疯狂摇头，“咱不像咱大哥那样的好手，咱也没骑过马。”
  “马那畜生，多骑骑，不都一样嘛。”二牛还是摇头，“这被发现了，可是要砍头的！咱不干！”
  说罢起身就走，他爹急道：“你想不想娶你大嫂！”
  二牛停住了脚步，他爹一见有戏就加码道：“只要你去，咱就让豆芽嫁给你。”
  二牛回头道：“大嫂能同意嫁给我？”
  他爹很是不以为然，“她除了跟你，还能跟谁？你就想让你大嫂也跟着你刨地？”
  二牛又看了看正拿着锄头刨地的大嫂，也很不是滋味，他爹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咱为了这门路，钱也花完了，你不干，咱家以后都得喝西北风！”
  他爹说完就走，可他爹心里有数，走不过十步，二牛就叫住了他，“爹，咱去！”
  他爹背地里笑了，转过头来却是严肃脸，“你可想好喽，不能反悔！”
  二牛又看了看他大嫂的身影，“干！咱二牛也总得胆子大一回！”
  当天夜里，二牛就如愿搂着大嫂睡了，早上起来后，他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看着给自己穿衣裳的豆芽，他决定说点什么，“咱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你等着咱风光娶你！”
  豆芽却很是担心，“二牛，刀剑不长眼，你到时候躲后面点。”
  二牛点了点头，出了门，他爹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了调笑道：“滋味咋样？”二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他爹接着道：“你爹咱不能害你，咱打听过，那霍去病是有两下子滴，你哥是运气不好，二牛，你打小就比你哥走运，你肯定能成。”
  他爹过来又拍了拍他肩膀，“二牛，你可要争气，你爹和豆芽母子都指望你咧！”
  二牛怀揣着梦想踏上了旅途，二牛熟知汉军编制纪律，一直到出发都没人发现他的问题，直到在北地郡他骑上马的时候，他才露了陷。

  他爹说的很好听，可这马真的不是说骑就能骑的，他好几次被摔下了马，很多人围了过来看他的笑话。
  躁动吸引了正在巡营的霍去病的注意，他策马过来后，人群让开了一条路，他看到了张二牛那涨红的脸，“怎么回事？”
  一个小将道：“将军，此人应是冒名顶替，不会骑马。”
  霍去病看着颓丧的张二牛道：“将他带到我营房中来。”“诺。”
  张二牛被很不客气的被人按在地上捆了，带到主营被强跪在地上趴着。
  霍去病问道：“你为何要顶替别人？”
  事到如今，张二牛也只好哆嗦着把事情全交代了，张二牛说完本以为会被拉出去砍头，可没想到霍去病却一直沉默。
  等了好久，霍去病才说道：“既然你家里有人等你，那你就尽量别让他们失望。”霍去病说完起身对身边的随将道：“将他编入我的亲兵。”
  张二牛莫名其妙就成了霍去病的亲兵，而且张二牛也发了狠，他不想再丢脸下去。
  既然不会骑马，那就先将自己绑在马上，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他必须在马上，马可以歇，他不能歇。他就是死也要死在马上。
  终于在经历过尿都尿不出来的痛苦，又跟着霍去病继续跑了很长一段路后，张二牛终于能在马上勉强坐稳了。
  这时有一个游骑斥候过来报告：“将军，附近几十里都没有看到公孙将军的部队。”霍去病皱眉思考了会儿，回道：“不等了，全军即刻北上！”
  张二牛又开始了漫长的折磨，他已经感觉不到大腿以下了，他大腿根部已经血肉模糊，血液将他紧紧地粘连在马鞍上。
  张二牛已经精神恍惚，纯靠毅力一路坚持了下来，别人下马休息的时候，他下不去，又不好意思说，所以他确实要死在马背上了，好在霍去病及时叫人救助了他，要不然他真的死了。
  漫长的征途终于抵达了终点：祁连山。霍去病拿出望远镜，却意外的在山上发现了一个身影，他兴奋的骑马往山上跑，把亲兵都拉开好远。
  等他到了地方，发现那身影正在被一群匈奴骑兵骚扰，霍去病想都没想直接冲了下去，张弓搭箭，正中一人额头。
  那群匈奴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射死一个，他们这才发现了霍去病，乌央乌央的叫嚷着冲了过来。
  霍去病往回跑，不时搭箭回头射一箭，他的箭好像自带导航，必中脑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多时，霍去病和他的亲兵部队汇合了，霍去病的箭也射完了，拿出长矛来就开始反冲锋。
  可他就这么点人，还想打过这么一大群匈奴显然不可能，而且石姬还发现霍去病身边有个家伙很是不堪用，几下就被打下了马，马上就要命丧黄泉了。
  石姬不忍英雄救美的霍小子最后狼狈收场，直接出手把匈奴人全烧死了。
  霍去病又屁颠屁颠的骑马跑了过来，带着一群蒙逼中的手下。
  “好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石姬指着脚下的法阵，“我在这儿准备画个圈。倒是你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
  “我是来打匈奴人的。”
  “匈奴人？”石姬指着山的另一边道：“你是指那边聚集的一大片人吗？”
  霍去病顺着石姬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来在那里。嗯，我是来打他们的。”
  石姬召了个水镜查看了下霍去病的部队，“你确定你能打过？他们可比你的人多不少，而且你的部队状态很差。”
  霍去病却自信道：“好姐姐，我一定能赢的。”
  “是吗？这么自信？不想让你的好姐姐帮你吗？”
  霍去病看着石姬的笑容很认真的回答：“我只需要好姐姐帮我一件事。”
  “哦？说吧。”
  “看着我！”
  霍去病右手握拳拍打在自己胸口上，“我希望接下来的战斗，好姐姐你能看着我！”
  石姬却很疑惑，“这算帮助吗？你不要求点别的？”
  霍去病摇头道：“这就足够了，我希望好姐姐能看着我！”
  “霍小孩儿，耍帅固然很好，但你要分清场合哦？”
  “去病一直都很帅！”霍去病笑着说：“只要好姐姐看着我，去病会为你展现去病最帅的一面。”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拭目以待喽。如果输了的话，你的好姐姐还是会捞你一命的。”
  霍去病伸出了拳头，石姬见状和他碰了下拳，“去病不会让好姐姐失望的。”……
  张二牛跟着霍去病往回走，他是真的震惊到了，这世上竟然还真的有活神仙呐。而且还跟大帅认识，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胆气足了不少。
  霍去病带领军队开始朝着匈奴人的屯驻地进发，他将部队埋伏在山凹处，经过一夜的忙碌和调整，到黎明破晓时分，霍去病带领部队爬上小山坡在匈奴大营的背面列阵。
  匈奴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号角正呜呜的吹响。
  霍去病拔出剑来，嘶吼一声：“杀！”随即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张二牛也赶紧驱马紧随其后，无数的喊杀声，马蹄震的大地隆隆作响。
  霍去病又大喊了一声：“为了君父！为了好姐姐！”
  张二牛不知道喊什么，索性大喊着：“为了豆芽！为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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