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千头万绪同宗源
伍子戈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有的说不出,有的不能说。
现在他可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布局了,不论前世今生都应该是那个人,要让赤发鬼把他的丹给剖出来。
而且这个人和假圣子也有联系,当他在碉楼里伪装假圣子的时候,那人却去魔界伪装是他,给百里汀澜出谋划策。
摆出的缩地千里阵法确实是诱饵,把他骗到玄武阁,用定身的太师椅接着。
一切衔接得天衣无缝,可见布局人计研心算、步步为营,一直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
如果不是师尊早有准备,只怕又走进了局中,死无葬身之地。
萧烛也想到了,从容道:“这个假的伍晔能出入魔界,可能本就是魔鬼八部的子民,也可能是仙族。因为互市畅通,他只要有大乘境以上的修为,就能通过交界区,进入五部。”
百里汀澜忙说道:“而且他还知道我上次杀了许世芳,断了线索犯了错,告诉我可以将功补过,我才……才上了当!”
“不奇怪,北境王城的缩地千里阵和我们这次踏入的,是同一人所为。所以这个人就是在暗中看见了你杀掉许世芳。”
萧烛说完这话,气也消了七八分,想到百里汀澜竟然肯为了他的修为搬出全部家当,也不好再责备人。
只是:“汀澜,你我相识多年,又不是主仆。何须你将功补过了?不用你为我做这些。两年前的事,过了便过了。”
“可我心疼尊上嘛……上次抽我都没以前有力了。”百里汀澜化回了人形的模样,看着颇有几分可怜,“好心办坏事,难怪会一次次地被人利用。我真的,该死!”
“好了好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萧烛倾身把他扶了起来,反而安抚般说道,“既然出来了,便跟在我身边吧。多个人,营地多份照应。”
伍子戈感到连着椅子的定身咒在逐渐失效,又被眼前的景象给酸到。
萧烛没有苛责百里汀澜,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了。
这辈子萧烛的脾气好得不行,对他也是有百般宽纵,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飞了一会儿,几人到了北境草原上方,百里汀澜才瞧出来另一个在椅子上,差点被他买了的“美人”是谁。
“我的妈呀,阿尔斯楞……”
阿尔瞪着狭长的眸子恨他,虽然身子能勉强动了。却也只是恨着,知道自己实力不足,所以没有任何行动。
等落在营地边的时候,伍子戈也轻松站了起来。
算起来他们这趟什么都没损失,还白从玄武阁抢了两把太师椅过来。
此时夜已深了,草原月明。
萧烛召回影子,撩开一个空帐篷,低声说:“都进来吧,我们理一下线索。”
伍子戈早有此意,垂头跟了进去。
百里汀澜离阿尔八丈远,绕着走进了帐篷里,挤在萧烛旁边坐,就在一条长凳上。
伍子戈看得气,萧烛也没嫌弃和避开的意思。
于是伍晔心里转了十个弯,便让自己挤在了阿尔旁边,就在那两人对面,人挨着人地坐了下来。
可惜萧烛没那么多心思,也没看出来伍子戈是故意气他的。
他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地说: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假扮伍晔、组织明光会劫掠、对洛长老用灭宗诀、画下缩地千里阵的都是同一个人。”
伍子戈补充道:“不知四叔可还记得许世芳前世给你赭红虫草时坐的那个亭子,我怀疑和纸人是同一种附灵法,出自玄武阁阁主之手。”
百里汀澜眼里有光,说到正事也迅速思考起来,直言道:
“所以许世芳幕后之人就是玄武阁阁主,今日我听说‘碧血丹心’也是阁主亲自搜罗拍卖的。”
“顺着这条线索理下去,我们目前的突破口是抓住假圣子,或找出玄武阁阁主的身份。”萧烛总结道。
伍子戈仍然感到后怕:“幕后之人想让我死,想让洛长老死,还想败坏光明圣殿的名声。他会是谁?”
百里汀澜补充道:“那为什么要让我入魔呢?这个目的又是什么?”
萧烛蹙眉沉思,他倒是想到了最初让饿鬼发狂的赭红虫草。
如果不是及时出魔界探查,还和洛悦苏一起去了山海境,仙族和魔族刚维持了不久的和平就破坏了。
“或许这些事要分开来看。”他说,“发生在汀澜身上的事,和饿鬼发狂、山海境的红发,都是为了诱发仙族和魔族之间的矛盾。”
“而想让洛悦苏死,想让光明圣殿从此在信徒中失去信誉,想让伍晔死的……谁得利,谁就是布局者。”
“另外,如果伍晔身为仙族圣子,却死在魔族手里,甚至会爆发新的仙魔大战。”
伍子戈的目光不自觉地朝落霞山营地那边看去,元沁掌门此刻正住在其中,他知道师尊在暗示这件事是他所为。
“但掌门尊上在这里呆了三日,根本没有出去过。”伍子戈低垂着眉眼说,“师尊,我还是不想这样怀疑。我们得寻找到证据。”
百里汀澜搓了搓手:“只要尊上一句话,我就把他提过来撕了!居然敢耍我。”
萧烛瞪了他一眼,起身说:“谁也别撕,暂不定论。明日|你我都隐了身形去找那假圣子,不出意外他目的没达到,还会继续在北境活动。”
伍子戈知道萧烛疲累了,这是要休息的意思。
他也赶紧站起来,这就准备去另一个帐篷里睡觉。
三人都打帘出去,阿尔才红着脸,冲他们说道:“呜呜……”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人是带过来了,还说一起商议。
结果阿尔嘴里那个核桃球都没取出,萧烛方才也只顾着摘掉伍子戈的面具,他们都把他忘了……
百里汀澜不耐烦地撸着袖子走了过去,想用刀给他挑开。
阿尔蹬着凳子腿抗拒着退后,浑身上下魔息涌动,清净道都要守不住了。
“汀澜,跟我走。”萧烛嘱咐道。
百里汀澜睨了阿尔一眼,说他不识抬举,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和萧烛回了同一间帐篷。
这时候,只有伍子戈被留了下来。
他从纳戒里拿出一把小匕首,摁到阿尔的发间找到那根隐藏的绳索,一用力就切断了。
阿尔这才能吐出嘴里那颗镂空的核桃球,接过匕首用刀柄砸得粉碎,以泄心头之恨。
“你自己解不开,怎么不早点说呢?”伍子戈见那一地的口水,不想让人尴尬,撇开头问道。
阿尔瘫坐回椅子里,平复了许久情绪,胸膛不断起伏,许久才说:
“你是不是以为程王府男宠,和‘承|欢’同名的‘程欢’,都是鬼老二给我编的身份,好让我卖个好价钱?”
“那不是吗?你是北辰王啊!”伍子戈天真地回道。
阿尔苦笑起来,发出沉闷的鼻音,连胸腔都在抖动,肺腑里全是疼的。
他自嘲地说:“是啊……我是北辰王,我是父汗的小儿子。可我也是送到大宇的质子,这个王位,是我顺着程王府的权势爬上来的。”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讨厌敖锐吗?他是没把我怎么样,但他把我锁在宅子里,每日变着法儿的讨好。让我觉得我是个玩意儿,让我想起失去了名字和身份,被大宇的程王养在王府里的日子。”
“伍子戈……我既恨自己生了这张脸,又庆幸有了脸才有后来开窍的曲意逢迎,让我得以返回草原,做了藩国之王。”
“尊上给我的面具真好,这辈子都不想再摘了。”
伍子戈听着他极似自述的言语,无法想象那些阴暗晦乱的过去,一个十几岁的北境少年,是怎么忍着屈辱熬过来的。
“我被假圣子带走,我以为会被卖了,你不会来的……”阿尔顺了顺自己破烂的衣摆,盖住了皮肤,忽然抬头说,“没想到你自己成了商品,都还在替我说话。”
“应该的,我把你当朋友嘛。如果你愿意的话,往后咱们就是友人了。”伍子戈最后没有再提阿尔讲述的那些过去,只轻巧地说,
“现在我要去帐篷里把百里汀澜呛出来了,免得他想整夜的守在我师尊身边,你自便!”
说完这话,他大步流星地出了这个大帐篷,往师尊那边走去。
“朋友……”阿尔神色几经变动,许久才自言自语地喃喃,“可你是格日勒图的儿子啊。”
帐篷里亮堂堂的,萧烛蜕壳前容易疲惫,已经躺下了。
但他又想抱着什么东西,便把羊羔绒毯子团成一坨,锁在怀里,百里汀澜正在往草地上铺地铺。
“四叔……那边空着好几个帐篷了,有草席的。”伍子戈站在他面前,为了表示自己是和师尊睡一起的,便话里有话地说,“你在这里,咱们三个人怎么挤啊?”
“尊上修为有损,我要保护他。”百里汀澜一心觉得两年前萧烛损耗的修为还没补上来,心里依然愧疚着,所以想守着他。
他并不知道萧烛现在这样是因为要蜕壳了。
伍子戈知道萧烛最近黏人,可不想被赤发鬼钻了空子,却听百里汀澜嫌弃地说:
“倒是你在能有什么用?挤不下就一边去,小东西。”
伍子戈觉得牙齿都痒了起来,不忿道:“平日里都是我守着师尊睡的,你在这里他不习惯,反而睡不好。”
百里汀澜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平日都是你。今日换我怎么了?我现在难得来尊上身边一回,你都不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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