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金马车公子润如玉
拍卖会散场，店小二组织客人疏散。
随着人们的离开，这座楼也会重新化为纸糊的房子，楼里跑堂的都变回小纸人。
楼下那北蛮汉子收了两件宝贝，外面还等着一辆他的马车。
车夫将上面的金块搬了下来，这就接着人要走了。
此时此刻，萧烛的传声令牌震动两下。
他拿到耳边听到了赤发鬼的声音。
“尊上快来北出口，有个白衣道士身形相似，很是可疑，正在出去！”
看来是那假面道士东西脱手，这就要离开阴阳市了。
与此同时，窗外飞来一只翠绿的鹦哥，是洛悦苏的灵宠。
鸟儿停在他的肩头，对着耳朵低语，洛长老也当即说：“西南出口有手持拂尘的道士出没，它们辨认不了，让我去！”
阴阳市一共三个出入口，北边、西南、东南，形成三角，辐射各方。
两人收到的角度不一致，那北蛮的马车又在往东南赶。
萧烛迅速冷锐地说道：“伍晔带敖锐去跟着这凡人，我去北边，洛长老西南。令牌传音！”
“诶，先走一步！”
洛悦苏朝下跑去，鹦哥在他身上扇着翅膀，叽叽喳喳地说：“还没给瓜子，长老你还没给我瓜子吃！”
下一瞬间，萧烛直接消失了。
伍子戈朝后看了眼敖锐，两人听从命令快步跟在马车后面，走上了阴阳市的街道。
那北蛮汉子果然只是普通人而已，但车夫似乎是个破烂道士，对阴阳市颇为了解。
在凡修界，除开正道，还有些奇奇怪怪的邪门歪道，这些道士都叫破烂道士，和仙家修士不一样。
他选的路径都是畅通无阻的，而且直奔东南，丝毫没有绕路。
汉子坐在车里，也不见他探头和车夫说话。似乎两人并不熟，不是主仆，更像认识不久，或是雇佣的。
今夜无月，出了光怪陆离的阴阳市街道，就到了荒郊野岭。
东南出口伍子戈未曾来过，只知道从地域上来讲，这是一个缩地千里的法阵，让阴阳市连通着凡间北境小辰国。
看来这男人确实是小辰国人，买完东西就回家了。
两人不敢跟得太紧，因为车夫有些修为，怕被发现。
山林里长着密布的松树，更将天光遮挡得严实，伍子戈走着走着，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没了。
“敖锐？”他小小声地唤道。
后面又传来枯枝被踩碎的声响，敖锐走得极近，才凑在他耳边说：
“我刻意留了一下，我们后面也跟了尾巴。我停的时候，那人也停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伍子戈稍微一想，就明白他们可能被人做局引出来了。
萧烛和洛悦苏分别收到不同的传音，肯定会让他们两人来跟着这辆马车。
毕竟那假面道士有些修为，又很警惕。而北蛮是个凡人，让他们看着正合适。
“我们后面跟着的，可能就是师尊要找的人。”伍子戈尽量显得如常行走，拢音说，“我们俩不能这样走下去，可能正中了局。但不知对方实力，也不敢贸然回头。”
敖锐已经捏着腰间的金蛤蟆腰牌了：“你不是会传音吗？喊师尊！”
“不行，传音要传，但师尊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可能打草惊蛇，让他又跑了。”伍子戈思绪飞转，一个计谋涌上心头，“我们得用点出其不意的方式破局。”
敖锐：“哈？”
还没反应过来，伍子戈忽然大步跑动。
敖锐紧跟在后面，心想师尊不在，伍晔是要把他给甩了吧？
前方的马车在山路上，正出了视线。
伍子戈忽然招着手，长声喊道：“劳驾——好汉！搭个便车……能不能搭个车啊！”
“伍子戈，你！”
果然“出其不意”，直接不躲了，他想赖上北蛮汉子的车。
毕竟那车夫看起来还有些实力，人多也感觉安全点。
敖锐心里骂了两声，还是跟上了他的师兄。
马车果然停了下来，身后的眼线未有进一步的行动，车夫不耐烦道：
“哪里来的小东西，一边去啊！我们要回王城的，这车坐不下你们两人！”
伍子戈双脚颤抖，哆哆嗦嗦地说：“今晚没有月亮，好黑。我们也是去王城的，走岔了路，真的有点怕。”
“关我们屁事。”车夫挥手驱赶道，“你旁边那个长得身强体壮，打三个土匪不是问题，还有什么好怕的？”
伍子戈忙对敖锐使眼色。
太子殿下向来不会演，不懂示弱。
想到后面的神秘人，敖锐也有点怂，便尝试着装道：“我才十五岁，是虚胖。”
伍子戈：“……”
敖锐拙劣的演技简直就像刻意找茬的，就差把“我是装的”写在脸上了。
车夫还要再骂，帘子却忽然被撩了起来。
坐在里面的汉子年纪其实不大，二十左右，手里拿着一方白色绢帕，方才好像是擦着脸的。
他坐在玄武阁的时候，脸颊黝黑粗糙，还有一圈络腮胡。
此时此刻却将整张脸都擦白了，胡子也不翼而飞，露出白皙的皮肤，竟是个颇为儒雅温润的人。
那头细细的发辫瞬间也不脏了，好似换了脸，就成了锦上添花的装饰。
男人开口，嗓音像清泉一样好听，柔声问：“你们家是哪儿的，为何要去皇城？”
其实方才就是他听见呼声让车夫停的，而那车夫虽然不满，却也没直接驾车走。
伍子戈倒是没料到此时的情形，讷讷扯谎道：“天阙峰，边部。”
敖锐什么也没说，眼巴巴地望着人，希望能载他们一程，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给师尊传声。
男人和婉一笑：“你们是两兄弟吧？”
敖锐：“谁跟——”
“是两兄弟，想去王城找个活做。边部都快吃不上饭了……”伍子戈打断道。
男人轻笑一声：“撒谎。”
这回轮到敖锐觉得丢人了，两人一个穿的绡丝，一个穿的锦衣，哪里像穷苦人家。
他赶忙捏了一下伍子戈，胡扯道：“实不相瞒，我们两是从家里跑出来的。父亲给哥哥说了一门亲，要他娶部落头人的丑女儿……”
“罢了，想来你们若是没有难处，也不会大半夜流落荒山。”男人打帘，善意地说，“挤挤能坐，进来吧。”
“少主子！”车夫不忿道，“一匹马，拉四人，这趟得涨钱。”
男人反而稍微冷了声线说：“一趟的活路，给你加价就是了。”
于是两人顺利坐上了跟踪对象的车，并且看见了红草丹的盒子，和人皮鼓的箱子。
“闲来去阴阳市买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男人并不掩藏，大|大方方地说，“从大宇京城返回来，我这车夫有点本事，懂些门道。还真带我去找到了祖辈遗物，以及需要的丹药。”
车夫回头道：“少主别说，怎能随便和陌生人讲这些？”
“好好赶你的车。”男人讲完以后，放下帘子，车内一下陷入昏暗。
他从兜里拿出一颗夜明珠，有鸡蛋大小，发着温润亮光，勉强能照亮三人的脸庞。
男人笑说道：“我叫阿尔，小辰国人，二位贵姓？”
“敖！”敖锐率先答道，他可不想改了名字和伍子戈姓，撒谎都不行。
“我是敖锐，他是……敖晔！”
阿尔低头一笑：“熬夜？”
“有光的那个晔。”伍子戈朝后看了一眼，然后说道，“阿尔哥，方才我们觉得后方有人，才分外害怕。会不会是谁跟着你啊？”
阿尔无所谓地说：“图财吗？财已经散出去了。”
他又伸手到外面，拍了拍车夫的肩：“老柳，我们后面有人吗？”
车夫老柳撇嘴道：“不就他们俩吗？我还以为他们想抢东西。”
两人赶紧规规矩矩坐着，马车终于驶出黑漆漆的林间小路，来到了北境相对比较开阔的草野上。
上次来时，这里覆盖着极厚的积雪。
此回雪虽然化了，但寒冷的地方春暖未至，土层还冻着。
马车轮发出“嘎吱”声，这样的路也损伤马蹄。
小小一辆车越走越慢，越走越艰难。
伍子戈不好意思道：“要不我下去跟着你们走吧，和我弟弟换着走……”
三人正这样说着，马车忽然加速，毫无征兆。
一匹马难以跑到这么快，阿尔差点侧摔，抬手扶住了身旁的敖锐。
“你！”敖锐大腿一紧，分外不适。
伍子戈没有率先发声，而是对着车厢窗户朝下望去。
果然看见车轮处微微有光，上面贴着仙家符咒，用于使力加速，有短暂的效用。
这符咒不稀奇，不少贫困修士会做了卖到市场上。
此时此刻，车夫一边控制着马车方向，一边沉沉地说：“方才他两的气息挡着，没发现有人跟踪。还真是有，而且是个高手，我们快些逃！”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马车后方的漆黑林子里传出诡异的破风声。
伍子戈指尖捏着灵光，这才来得及对令牌传声。
——“师尊，救命！”
阿尔一愣，夜明珠不够亮，也看见了那丝灵光。
“二位也是修士？”他这样问道。
“算是吧。”伍子戈放下令牌，相信萧烛马上就会找来。
就算他本人脱不开身，也会来一个影子，足以对付大乘境以下的任何人。
“不要慌，我们师尊会来的。”伍子戈笃定地说道。
倒不是他有多么重要，而是萧烛绝不会让敖锐出事。
车夫猛力打马，在风声中喊道：“那个高手究竟是追我们的，还是追你们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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