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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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娇再次环抱住了他的脖颈,如同那晚般,与他抵额而欢,微颤的口齿,施了魔法似的,令裴炎兴看的呆住了,竟一时失神,抚摸上了她潮红的侧颜。
“娇娇儿,我在,一直都在,不要害怕。”裴炎兴安慰,声音冷而寒凉:“你乖乖的,不要胡闹,起来喝药了。”
被软言细语的嗓子宽哄着,韩娇仍紧紧搂着裴炎兴的脖颈绝不松手,他扯了几次,她如只倔强的癞皮狗般,臂弯禁锢着他的脖颈,始终都不让他走。
他无甚办法,只得保持这个僵硬暧昧又脸红心跳的动作,一直都陪着她,端过桌上的药碗,喂进她的口中,腹诽心谤:“癞皮狗,粘人精,小哭包。”
裴闻鹊端着盆水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眼前这副场景。
烛火通明,室内地龙烧的闷热,令人口干舌燥,青纱帐中,小叔叔衣衫不整的爬在婶婶的身上,与她唇齿相依,抵额而欢,而婶婶,正抱着小叔叔的脖颈,动来动去,这男上女下的动作,怎么看怎么…
婶婶还在,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唤着:“侯爷、侯爷…”
手中端着的雕兰草的檀香木盆,再也拿不稳,裴闻鹊紧扣盆沿的手,颤颤巍巍的抖了起来:“小叔叔!青天白日的,你、你们……”
“不害臊!”手中木盆落在地上,水花四溅,裴闻鹊的罗裙湿了大片,被迎面喷来的水珠浇得浑身冰冷,她拿手遮面,绕过屏风摔门而去。
“碰!”的一声巨响,梨花木门重重关上,被小辈撞见了自己的“好”事,裴炎兴不禁耳垂血红,脸也涨得火烧火燎,羞愤欲死。
他真不知道,鹊儿这丫头,方才还拒绝给婶婶煎药,现在却端了盆水,来替她擦洗身子。
“娇娇儿…听话。”他闭了闭眼睛,抓过床内侧的枕头,让韩娇抱着,才得以脱身。
翌日晨早,裴炎兴推门进来,韩娇已经端然正坐于床头,听到门响声,她转过头,一双秋水涟漪的温柔眸光,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仿佛,昨日之事,她已经忘怀,也是,烧的神志不清,又那里会记得。
“娇娇儿,你好了?”裴炎兴将眼里的不适压下,附身,在她额间摸了一把:“退烧了,如何?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很好,身子已经不难受了,韩娇垂下眸光,很是内疚,柔柔的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裴炎兴的目光闪烁漂浮,想起昨日被她撕扯衣领腰带的事,心虚生硬的道:“害你跟着吃苦受累,本就是我的不是。”
“侯爷。”韩娇觉着他不太高兴的模样,都不愿与他说话,许是恼她生病,耽搁了回京的脚程,体贴的道:“眼下,我已大好,咱们即刻就启程吧,赶去云中,还需时日,路上会耽搁不少日子,再不走,会延误了回京的日子。”
原以为他向往常那般,低沉的嗯着道好,没曾想,他却缓缓的说:“不着急,等歇够了,养好身子在说。”
朝中之事固然重要,但娇娇儿又不是同他这般风里来雨里去折腾惯了的老糙汉,人家是个娇生惯养的官小姐,六位哥哥的心头肉,还是他的夫人,他怎好随意折腾,委屈了她。
韩娇眉眼含笑,拒绝的又摇了摇头,如猫儿般乖顺,又有些调皮的站起来,走了两步,转了个圈,示意:“你看,我真的好了,不会在发烧难受,拖你的后退,可以启程赶路的。”
“娇娇儿。”裴炎兴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她太乖,很懂事,又对他极尽全力的讨好,而他只能去疏远冷落,令他负罪感极深:“没有累赘,用不着如此。”
韩娇还要说话,被裴炎兴按着双肩坐于床上,他将桌上的药碗端起,递到了她的手中,口吻坚定且带着命令的语调:“好了,一切都听我的,在此处修整几日,在出发不迟。”
“可是…”她很是犹豫,忧心忡忡的道:“圣上说,要赶在大年夜回去,好吃团圆饭,在耽搁下去,会赶不回去的。”
当朝圣上,是裴炎兴的舅父,大长公主,是他的母亲,这两位,是裴炎兴仅存在世的亲人,她嫁入裴家一年多,未曾向二老尽孝,春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怎好因为她的病,赶不回去,给耽搁了。
提及圣上与大长公主,裴炎兴没有久违的亲切,眉宇间反而结了层冰,桃花眼骤然冷了下来,他背过身去,厉声道:“好了娇娇儿,不必再说,我执意如此。”
韩娇被他突兀变冷的态度,惊得颤了颤睫毛,糯软着嗓子问:“你、生气了?”
“没有。”他将口吻放缓,没那么犀利,凉凉的道:“此地名为景州城,雪景遐迩闻名,等你好了,陪我去散散心。”
韩娇瞧喝了口苦巴巴的药,不晓得他又那里不开心,需要去散心缓解,只好点头应下。
一颗蜜枣放进了她的嘴里,甜滋滋的,口齿粘腻的香甜,令她扬起头来,望着那个眉宇清冷寒着整张脸的侯爷,听他不耐的解释:“六球儿同我说,你怕苦味,喝药需备些蜜枣,方能喝的下去。”
一口药水一颗枣,韩娇吃着蜜枣,心里疑惑,他何时听六哥如此说的?
她以往喝药,喂的也不是蜜枣,而是蜜饯,那时她很小,只到大哥膝盖处高,得了病,闻着草药便吐个不停,皱眉捂嘴不想喝药,是四哥阿武给她拿来蜜饯哄着她喝药的。
也是一口药水,一块蜜饯。
喂她喝药的人,阿武变成了裴炎兴,蜜饯也换成了蜜枣。
阿武是个柔情似水又温润如玉的郎哥哥,待她再好不过。
韩娇难过的泪眼婆娑,捂着胸口差点将药给吐了出来,她眼尾潮红,很是难受的连连咳嗽。
裴炎兴坐于桌前端着青花瓷茶盏抿了口茶,假意目视前方,余光却不由自主的撇着娇娇儿,看她被药呛着,咬了咬唇,匆忙慌张的将茶盏搁置于桌上,去顺她的背,眸中沾染关切的神色,却仍旧冷冷的道:“没事吧?”
她摆了摆手,将阿武抛于脑后,几次三番的告诫自己,而今她是侯爷的夫人,该一心一意的爱他,相夫教子,延绵子嗣,侍奉公婆,和睦眷属,不该在想着阿武。
她要彻底忘了阿武,与侯爷重新开始,陪他去看景州城外的腊梅雪景。
今日,雪霁初晴,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麻雀喳喳,时宜外出,街头巷尾热闹非凡,人山人海的,都是挤着去看景州城外那漫山遍野的落雪红梅。
大梁重文轻武,科举制推出,越发将文人墨客推上神圣的政坛,诗词歌赋,卖弄风骚,将刚强勇健的儿郎们,都变成了花枝招展的娘娘腔,可真是世风日下,乾坤颠倒。
皇帝舅父也是糊涂,好端端的,搞什么清雅茶会,点官入朝,煽动得天底下所有男子,皆附庸风雅,学查敬那个状元郎,鬓角簪花,骑马逛街,声称要一日看尽朝歌花。
可想而知,两年多过去了,状元郎查敬的风流倜傥,还时兴的很,什么男子鬓角插花,御马疾行,一身青衣,手拿折扇,弱柳扶风,竟成了风流时尚。
简直是呜呼哀哉!
裴炎兴带着小娘子与大侄女去景州城外赏梅,举目望去,亭台水榭仙鹤飞鸣,皑皑白雪,腊梅灼灼,芬芳四溢。
山脚下,每个儿郎的头上,都插着新折的腊梅,□□皆骑枣红骏马。
裴炎兴嘴皮微揭,冷冷清清的腹诽心谤:“举国哀哉,让这帮娘娘腔们去捍卫大梁的边疆,怪不得,北周那等游牧鞑虏,都敢侵略我朝边关。”
过路的一位穿月白色圆领广袖袍服的俊雅公子听不下去,手拿一枝红豆般俏枝头的腊梅于掌心把玩,风度翩翩的抬臂挡住了裴炎兴的去路,打算训斥他一番,那俊雅公子道:“这位小郎君,我看你生的仪表堂堂,威武不凡,怎能口出狂言,谩骂我等是娘娘腔呢?”
裴炎兴冰窖般的瘆人眸子扫视着他,环抱双臂,玄铁甲胄护袖上冷冽的寒光,仿佛在宣誓着:瞧你这小身板,到底能吃我几个拳头。
那公子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骇得后跌半步,同他保持距离,口齿结巴的道:“你、你是个武夫,武夫怎能来这等高雅之地,踏雪赏梅呢?”
这话着实刺痛了裴炎兴的神经,他被誉为大梁不可或缺的定海神针,按照他的功勋,曲曲侯爷,怎能封赏得出去。
他们裴家,祖上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武夫猎户,士农工商,唯独商贾贫践,为世人所不耻。
大梁重文轻武,文官要比武官吃香喝辣的多,谁人都不肯将子弟们送去边疆守卫国土,志愿考科举中状元,最是瞧不上武夫莽汉,讽刺的是,大梁安慰,若不是武夫莽汉们抛头颅洒热血,那儿有盛世辉煌的安宁太平?
终其一生,武夫最高的勋位,只能是侯,武夫握剑,砍人头来升官加爵,文官执笔,只需卖弄风骚,就比武夫的官职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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