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堡惊魂（十一）
第二天一早，楼上就传来“哐哐”地敲打声，莫晴洗漱完，打算上去看一看，在门口遇到了李康杰。
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很糟糕，神情恍惚，脸上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下巴上的胡渣也没清理，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不用看都能猜到，他系统板面上的生存值，可能只有60左右，这种情况下，遇到那些东西会很危险的。
莫晴点点头，算打招呼，正准备从旁边经过，李康杰突然开口了。
“下一个，会是我。”
莫晴停下脚步，没说话。
没有了之前的慌张，李康杰的声音很平静：“沈驰很强，那些东西不会先去找他。他会保护你，所以你也很安全，只有我……”
他没再往下说，莫晴也没安慰他，两人擦肩而过。
跟沈驰“没有人会同情弱者”的观念不同，莫晴不会同情自暴自弃的人。
一个人无论实力上升到哪个台阶，阶下有人在仰望你，阶上也有人在俯视你。如果连正视自己实力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同情。
他会靠自己的努力，活着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伸手摸了摸左耳的黑色耳钉，这是昨晚沈驰拆下来送给他的，据说可以抑制住他身上诱鬼的“香气”？
莫晴使劲嗅了嗅身上，干净得没有半点味道，一脸莫名其妙，对方只是说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楼上的噪音是女仆朵拉制造出来的。她正在加固某个房间的天花板，地上散落了一堆工具。
看到莫晴之后，朵拉显然很高兴。
“早安孩子。噢，这该死的天花板总是漏水，我得修好它才能开始打扫卫生——对了，暴风雪很快就要来了，你们今天最好别出门。”
莫晴看向窗外，天上果然布满了阴霾和黑云，就跟黑夜似的，不难看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会有多吓人。
“知道啦，没想到朵拉你还会修天花板。”
朵拉笑呵呵道：“别看我年纪大了，手艺可不差，经过古堡现任主人的允许，我的房间也是自己装修的呢。”
莫晴适当地表现出惊叹：“太厉害了！我可以去参观一下吗？”
朵拉顿了一下，笑意似乎加深了，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当然可以，毕竟你是我见过最有礼貌的好孩子……”
——
桌上的早餐不多不少，正好三份。
“所以说，她不仅知道我们少了两个人，而且还不觉得意外吗？”李康杰盯着食物自言自语。
沈驰安静地吃着早餐，没有接话。
李康杰转过头，看向沈驰的目光很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不甘，还有敬畏，“你……和莫晴在现实中认识吗？”
沈驰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认识。”
果然，除了莫晴之外，他对所有人都是这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偏偏这人实力强大且心狠手辣，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就连得到了黄金手枪的程标，最终也没敢对莫晴下手。
作为直男，李康杰承认莫晴的美确实让人惊艳，但不会让他产生别的想法，“你对莫晴……”
他话还没说完，沈驰猛地站起来，椅子砰地摔在地上，人已经往楼上跑去了。
李康杰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了楼上莫晴和朵拉的背影，两人一起走进了那个npc的房间。
按理来说，莫晴应该不会对这个又老又丑的npc产生什么想法吧，沈驰这么紧张干嘛？不明所以的李康杰跟了上去。
——
朵拉的房间很大，但非常整洁。
四面墙壁上都挂着暗淡的帐幔，家具摆设都有些破旧，莫晴的目光一路扫过。书架，书桌，电脑，床，梳妆台……最后落在茶几上，那里摆放着十几个茶杯，款式和花纹各不相同。
空气中仿佛漂浮着一股阴森沉郁的气息，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味道。
书桌上的墨水瓶子下压着三张纸。
——是巫术书上缺少的那两页！最下面那个，十有八九就是最后一张日记残页！
莫晴只看了一眼，心跳开始加速，有什么办法能不着痕迹地把它们拿走？
“怎么样，我设计得还可以吧？”
朵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不远处。
莫晴扯了扯嘴角，试图转移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指向角落的茶几：“是的，那些茶杯挺有特色的，是你收藏的吗？”
说到这个，朵拉笑容慈祥。
“这些都是我最好的姐妹们留下的，她们时常会来看望我……对了，她们也见过你，并且非常喜欢你。”
“见过我？”
“对，每天晚上。”
“……”莫晴不说话了，面前的npc杀气很明显了。
她依然笑得很和蔼，脸上的皱纹渐深，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斧子。
“孩子，你愿意留下来的，对吗？”
“……你就是珍弗妮吧？”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朵拉咧开嘴，苍老的脸上笑容诡异：“我就是珍弗妮——十年前被海蒂夫人吊死的女仆珍弗妮。”
刚才的问题只是一个试探，现在对方亲口承认了，那么很多线索也能串连起来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上面那两张纸……”莫晴指了指压在墨水瓶下的纸，“应该是关于灵魂转换之类的邪术吧？你利用了乔治少爷的信任，跟他互换了身体，时间应该是在贵族们举办宴会狂欢的那天。”
“为了不引起怀疑，你很可能故意犯下了不小的错误，然后躲起来完成仪式。当大家再次找到你们的时候，怒不可遏的海蒂夫人并没有给你们解释的机会，当场下令吊死了‘珍弗妮’，却怎么也想不到，吊死的人其实是自己的儿子。”
他一边说，朵拉一边提着斧头向他靠近，莫晴一步步后退，面上却毫无惧色。
“而你利用了那孩子的身体，将海蒂夫人骗到壁炉旁，将她活活烧死，又制造出乔治少爷失踪的假象，最后换了现在这具躯壳，回到古堡工作——现在，你是想用我的血，来复活那些被虐杀致死的女仆吗？”
随着他揭露真相，朵拉就好像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她停下脚步，脸色逐渐惊恐，全身颤抖起来，一只手哆嗦着捂住脸，竟然压抑地哭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都是我干的，呜呜呜……”
虽然觉得朵拉的反应有点奇怪，不过莫晴也不担心。
毕竟她现在的身体只是个年迈的女人，那些鬼怪似乎要到晚上才会出来，莫晴不认为自己会对付不了一个老女人。
“你把尸体藏哪了？”他问得理直气壮，还顺手将墨水瓶下的日记残页，塞进背包里。
【搜集女仆们的日记残页，当前进度6/6。】
【支线任务：搜集女仆们的日记残页，已完成。】
“都是我干的。”朵拉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还在喃喃自语。
“喂，你……”
莫晴微微蹙眉，却见朵拉突然抬起脸，表情狰狞，眼里全是疯狂的血丝：“都是我干的！哈哈哈哈！”
锋利的斧子当头劈下来，发出破空的声响，女人头发凌乱，双手挥舞着斧子，朝莫晴的方向胡乱劈砍，边发出癫狂的笑声，就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桌上的墨水瓶被劈飞在地，应声碎裂，木质的书桌立马缺了个角。
莫晴吓了一跳，生存值掉了2点，急忙左躲右闪避开来。
经过这几晚睡前的锻炼，这具战五渣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起码不会跑几分钟就开始喘。
陈旧的家具被砍得乱七八糟。
也不知道进入战斗状态的npc是不是有什么buff加持，莫晴感觉她的力气大得出奇，就算自己双手抓住了斧柄，奋力抵抗，锋利的斧头依然朝着他的脖子，缓缓压了下来。
女人眼里满是兴奋。
看着那明晃晃的利器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莫晴心脏咚咚直跳……身为一个刺客，没想到有一天他的臂力居然会输给一个老太婆啊卧槽！
柔韧的腰部抵在书桌边缘，向后弯成弓形，颤抖的双臂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砰！”
莫晴毫不犹豫地顺势翻滚而出，斧子几乎贴着他的耳侧，直直嵌入了木桌里。
“小晴！”
莫晴扶着被硌痛的腰，还没来得及站直，人就被沈驰捞进了怀里。男人高大的身形牢牢挡在他面前，后面还跟着一脸震惊的李康杰。
熟悉的安全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莫晴赶紧告状：“快抓住她！吴老师是她杀的！”两个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朵拉。
这个npc早已没了之前慈眉善目的模样，手里拿着斧头，脸上的怪笑让人毛骨悚然，看着最后的三个游客。
——“终于，该轮到你们了。”
李康杰握紧拳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她，却见她开始缓缓往后退。
锋利的斧头再次提起，这次的目标不再是玩家，而是自己——
她竟然在解剖自己？！
看到这一幕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很快，肥胖的腹腔被切开，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朵拉丝毫不在乎，微笑着扔掉斧子，双手将切口往两边撕开，撕成一个篮球大小的口子。
莫晴不禁吸了口凉气，头皮发麻。
只见那腹腔内空空如也，竟然没有器官？！
没有器官的人还能活吗？
谁能想得到，跟他们同吃同住这么多天的朵拉，竟然是这样的怪物！
“我的身体，会和房间连为一体……你们，逃不掉的……”
话音刚落，朵拉的身体消失了。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房间的门和窗，四周很快暗了下来，整个房间顿时变成了蠕动的血肉，分外恶心。
完全没给人适应的时间，空气陡然间更阴冷了，即便穿着棉衣，刺骨的凉风依然往骨头缝里钻。
墙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先是一双双惨白的手，然后脑袋，随后是畸形的身体。
“有鬼！鬼出来了！”李康杰大叫起来，惊恐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很尖锐，就跟被人掐着脖子似的。
沈驰面色凝重，莫晴能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肌肉紧绷起来。
这几只鬼物应该不同于昨晚遇到的那些女鬼，从属性版面来看，实力都达到了c级，身体的残损程度也比那些d级怨灵更高。
六只女鬼保持着死前一刻的样子，从肉墙内缓缓走了出来，将三人围在中间。
正对着莫晴的那只，脑袋都被削掉了半边，跟被绞碎的豆腐似的，露出里面的组织，独眼正凝视着他。
——这应该是整个古堡里面，剩下的最后六只女仆鬼物了。
随着它们的靠近，莫晴想到了自己背包里的道具，急忙拿出煤油灯。
微弱的光亮将女鬼们的死状照得更加明显，幸运的是它们似乎惧怕光明，往暗处瑟缩了一下，藏进阴影中，紧紧盯着三人。
煤油灯并不是永久道具，莫晴手里这盏灯的煤油不多了，不过应该还能撑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内他们是安全的。
“这个术法我昨天在书上见到过。施术者利用怨魂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和凶宅融为一体，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看来珍弗妮对这个古堡的执念很深啊。”
他提着煤油灯，尽量浅显地解说道：“解开术法的办法是，切断怨魂的力量，说到底还是要将这些女鬼击杀，或者封印起来。封印的方法跟解除招魂术的方法一样——找到尸体，在她们眉心刻下某种符号，怨灵就会被封印回尸体内……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出不去这个房间，要怎么找尸体？”
莫晴说了半天，身后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猛地回过头。
——身后空空如也，哪还有他们的影子？
“驰、驰哥？李康杰？”莫晴的嗓音有些颤抖，眼睛却跟探照灯似的，在黑暗中搜寻起来，发现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就只剩下六只虎视眈眈的女鬼了。
“……”
得亏他不是普通人，否则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定能吓晕过去。
打开系统板面，发现两个队友的名字还是绿色的，说明没什么大碍。
既然队友都不在这，莫晴也没必要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了，干脆找个地方坐下来，推理一下尸体可能出现的地方。
按照书上记载的复活术，这些尸体必须完整地保存在古堡里。
为了寻找日记残页，玩家们已经把古堡上上下下搜过一遍了，连隐蔽的地方都没放过，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更何况这些尸体数量不少，要藏起来并不容易。
正常思维行不通的话，那就换个方式去想。
十年前的女尸……应该从很早之前就被藏起来了，朵拉曾经说过，海蒂夫人刚去世没两天，现任主人就买下了古堡。
那时候她还顶替着乔治少爷的身份。要利用5岁孩童的身体，将十几具成年人的尸体藏进古堡，还不被人发现，这几乎不可能做到，所以藏尸时间应该是在她抛弃了乔治少爷的身体，以朵拉的身份回到古堡工作之后。
那么，在现任主人买下古堡之后，有什么地方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吗？
莫晴仔细思考，突然想起了早上的对话——
“没想到朵拉你还会修天花板。”
“别看我年纪大了，手艺可不差，经过古堡现任主人的允许，我的房间也是自己装修的呢。”
……自己装修？
再回忆起刚才，女鬼们从肉墙中走出来的场景，莫晴不禁有个大胆的猜测——
那些尸体，会不会就藏在朵拉的房间里？
装修的时候……将尸体——嵌进墙壁里！？？
连莫晴这种见惯了死人的刺客都不禁头皮发麻。
将十几具尸体砌进了自己房间的墙壁内，整整十年，想想都毛骨悚然……尸油不会从墙壁流出来吗？房间会不会有异味？
找到了最有可能的地方，莫晴立马开始行动。
他提着煤油灯站起来，将朵拉扔在地上的斧子捡起来，深吸一口气，朝着蠕动的肉墙狠狠劈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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