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古堡惊魂（十）
这个问题细思极恐，但是直觉告诉莫晴，这个答案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了！
——朵拉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跟十年前的那批女仆有什么关系？整个古堡都搜遍了，最后一张日记残页到底在哪里？
莫晴控制不住地乱想，无形的紧迫感牢牢抓着他的心脏。
从地下室看到的人偶数量来说，朵拉准备复活的女仆起码有十几个。这就意味着，现在古堡里面，少说也有十几个鬼魂，再加上海蒂夫人和朵拉，然而玩家这边却只剩下了三个人。
如果明天依然找不到线索，他们真的有能力，可以逃过这场追杀吗？
难不成，玩家们一开始的游戏方式就是错的，线索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应该先将鬼魂清理掉？
莫晴皱起眉头。
这个游戏的难度超出了他的预料，继续把小命交给沈驰显然不安全，等死也不是他的作风，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快速恢复内力？
手指无意识地翻着书，不一会儿，他敏感地察觉到，其中有一页纸翻过去的触感有些不同。
莫晴往回翻了一页，发现中间缺了两张纸，装订线上残留着细小的锯齿状撕痕。
稍微想想不难发现，这两页的内容应该和第五张日记残页有关，很可能就是珍弗妮计划的关键所在。
只是不知道，那上面到底记载着什么邪术？珍弗妮又把它藏在了哪里？
这么想着，莫晴接下来的翻阅速度快了很多，后面看起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术法，正准备合上书本，有什么关键信息一闪而过。
迅速往回翻了几页，莫晴突然兴奋道：“驰哥！驰哥你快来，我找到解除招魂术的方法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沈驰睁开眼，沉默地注视那张比女人还美貌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莫晴见他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摸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瓷白的肌肤在烛火下愈发玉色剔透，纤弱的脖颈下，隐约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分明还是那副惹人怜惜的菟丝花模样。但是……
“没事，发现什么了。”
沈驰走过来，双手越过他，撑在桌子两侧，将他环在中间。
男人略微弯下腰，几乎贴着他的后背，灼热的呼吸拂过耳朵脸颊，激起细细一层鸡皮疙瘩，酥麻感一路蔓延开来。
脑子有些缺氧的莫晴还在迷惑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身上，总是有一种很淡的木质香气呢？
“怎么不说话？”
耳畔突然被人吹着热气，莫晴缩起肩膀抖了抖，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些，这才找回思绪。
将书翻到前面的复活术，兰花指指向那张人偶图片。
“驰哥你有注意到这个吗？”
沈驰唔了声：“刚刚在地下室看到的人偶？”
“没错，这是准备复活术的材料——大致步骤是，作法者先将死者的尸体保存好，然后根据死者的死状，做出相对应的人偶，再滴上死者的血，挂在高空。用招魂术召回她们的灵魂，然后以活人的全身鲜血祭之，每年都要用活人举办献祭仪式，等到十二年之后，死去的人就能再次复活。”
莫晴转过头看他，发现男人依旧表情淡淡。
——喂，你不震惊就算了，好歹捧个场问问我是谁在作法吧？
还有，人家找到了解除招魂术的方法，说明有希望能把女仆鬼魂一网打尽，安全指数蹭蹭上涨，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激动？换成李康杰在这，都能开心到飞起来了！
“解除招魂术的方法是什么。”沈驰问道。
莫晴有些郁闷，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一则笑话笑得不行，分享给别人之后，那人却面无表情……
将书翻到最后：“喏，这种怨灵是无法投胎转世的，要么将它击杀，要么封印回尸体，只要我们能找到尸体，在她们眉心刻下这个符号，怨灵就会被封印回去。”
“只是被封印？”沈驰挑眉。
不然呢，这么多怪哪里打的完？
莫晴觉得他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对，短时间内没办法被召唤出来，而且尸体就在古堡里面……”
不过话说回来，整个古堡差不多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了，哪里还能藏尸体？该不会跟海蒂夫人一起被丢到壁炉里去了吧？
这个想法随即就被他否定了。
小小的壁炉里不可能堆得下这么多尸体……对了，沈驰会不会知道什么？记得当初在讨论海蒂夫人尸体位置的时候，他说过一句‘那东西不需要找啊，我们每天都能看见它’。
难道他早就知道壁炉有问题了？
这么想着，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男人的呼吸近在咫尺，烛火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英俊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从莫晴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视线正落在书上，天生带笑的唇角微微上扬，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驰哥，我们要去找尸体，解除招魂术吗……”
“怕吗？”
莫晴点点头。
“那就不找了。”
“……”看得出对方没开玩笑，莫晴更懵了：“可是，如果明天没办法找到最后一张日记残页的话……”
“明天就结束了。”沈驰直起身子，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别想太多，上完药早点睡吧。”
不不不，现在不多想说不定以后连想的机会都没了。
“最后一条线索不在古堡里，我们要去哪找？”他继续追问。
沈驰停下脚步，“谁说不在古堡里？”
莫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可可可是，大家不是把这里都搜过一遍了吗……”
“还有个地方不是没去吗。”
“啊？？”
沈驰指了指门口，唇角弧度似乎上扬了几分：“那个npc的房间还没去过。”
“……”卧槽啊！
睡到后半夜，莫晴感觉到身边轻微的动静，似乎是沈驰起身出去了。
可能是去厕所了吧……
——不对！
莫晴立即清醒过来。
晚上十二点之后，到天亮之前这段时间，房间门外是很危险的，怎么会有人这个时候去上厕所呢？
窗外漆黑一片，莫晴想了想，蹑手蹑脚地趴在门缝偷听，隐约能听到外面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但他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沈驰为什么要出去？他要去干嘛？
这两个问题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好奇到了极点，恨不得立马跟出去看看。
短暂的犹豫过后，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从门缝飘进来，莫晴立马下定决心。
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铜制的烛台上。
棍型的烛台，顶端有根刺用来插蜡烛，是个称手的武器。
简单清理一下烛台上的蜡油，莫晴把它拿起，悄悄打开房门。
空荡荡的走廊看不到尽头，只有正中间一盏昏暗的灯，能照亮的区域不大，两头基本看不到光，血腥味是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的。
莫晴警惕地环视一圈之后，在走廊上快速穿行起来。
就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敏锐地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自己。没有犹豫，朝着尽头的方向快速移动。
“啪嗒啪嗒”
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回荡，前方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前面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着那直挺挺站在走廊中间的女仆。
女人披着一头长发，身上的血污不停滴落，很快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水。
“……”果然又是这种东西。
现在古堡里面，少说也有十几个鬼魂，只遇到一个算他运气好了。
只见她突然头朝后旋转一百八十度，对着莫晴，手脚并用快速爬了过来，就像一只人形蜥蜴，让人毛骨悚然。
换成原主在这，估计能吓晕过去，不过莫晴不怕她，边躲避她的进攻边提问。
“你叫什么名字？”
“你认识艾尔莎吗？”
“那阿米莉亚呢？”
“珍弗妮认识吗？”
看来d级怨灵的智商很低，应该是遵循吃人的本能来行动，可在听到珍弗妮这个名字的时候，女人居然停住了，说明她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
验证完自己的猜想之后，莫晴不再犹豫，趁着她停顿的时间，将烛台利落地刺进她的头颅。
“再见。”
女人倒在血泊中，不一会又摇晃着站起身，朝莫晴扑过来！
“咦，这都死不了？”
莫晴避开那张已经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反手揪住她的长发，迫使她高高仰头，青白的鬼脸冲他嘶吼，黑血从嘴里流出。
好脏好恶心啊……
莫晴整张脸皱成一个艹字，洁癖发作全身像有蚂蚁在爬。
猛地将女鬼踹倒在地，踩在脊柱上，反剪双手，揪着头发用力往后扯，像上次那样把头拧下来就好了。
经过两天的调理，这具身体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虚弱了，不仅伤势完全恢复，体质不知怎么也越来越好了，不过力气依然比不上女鬼。
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莫晴突然惊喜道：“珍弗妮，你怎么来了？”
女鬼果然顿住了，莫晴趁机发力，一举拧下她的脑袋。
【恭喜您成功击杀d级怨灵，奖励积分+10，朱莉安娜的签名照+1】
——居然还送道具？
【名称：朱莉安娜的签名照】
【类型：一次性消耗品】
【品质：d级】
【效果：弱】
【物品描述：可怜的女仆一生都没能离开古堡，死后化作鬼气附在签名照上，如果你还有机会，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将它粘贴在古堡外面的任何地方，用于辟邪。】
莫晴看着手中面目狰狞的签名照，确实挺辟邪的。
随手丢进背包里，继续往前走。
越往尽头走，血腥味越重了，毫无预兆的，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是鬼物的惨叫声，沈驰在那边！
莫晴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在楼梯转弯口！
还没等他站稳，突然有什么东西朝他迎面飞过来，莫晴反手将烛台挥出去，跟打棒球似的，将那不明物体击飞。
待看清那是一个女鬼的头之后，莫晴嘴角抽搐，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墙壁和楼梯扶手上面满是飞溅的鲜血，几个无头女尸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断口处的血顺着楼梯往下流，就跟血腥屠宰场似的。
沈驰拿着三棱军刺，杀穿一条血路，凶狠邪肆的样子比女仆更像恶鬼……
几乎就在他出现的瞬间，男人和剩下的七只鬼物齐齐看了过来。
莫晴心里一惊！
——不是吧？蹲在墙后面还没出去都被发现了？？
七只鬼物不知为什么突然躁动起来，溃烂的脸上表情兴奋，然后如野兽般，争先恐后地往他藏身之处扑过来。
“好…香……”
“吃……吃……”
“我的……”
很快就有一只女鬼抓住了他的脚，青白的鬼爪捅向他的心脏。
卧卧卧槽！我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男孩子要怎么反抗！？
大脑还没做好决定，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狠狠一脚踹在女鬼脸上，很快另外几只鬼物也奋力伸出手，撕扯他的衣物，抓向他的心脏。
“砰”！
面前两只女鬼的头突然炸开了。
莫晴感觉后领被人粗鲁地拎了起来，拉开他和鬼物的距离，清凌的刀光闪过，又收割下一只女鬼的头。沈驰就这样一直拽着他，时不时往后扯一下，避开女鬼的爪子。
差点被勒窒息的莫晴，两只手拼命卡着领口，解救自己的脖子。
——喂！你这人突然间发什么疯啊！
抬头就看见男人锋利的眉眼，一双黑眸深不见底，透着冷漠和凉薄，反手将武器捅进女鬼的喉咙，精准又狠辣，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
这样一手拉着莫晴，一手对抗几只鬼物，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就在这时，最后面的女鬼突然冲了上来，眼神贪婪地抓向莫晴的心脏。
“砰”！
男人反应更快，钢制的战靴靴底就这么踩在女鬼头部，将她压在墙上。
“凭你们，还不配碰它。”
女鬼惨叫一声，居然被一脚踩爆头。
莫晴：“！！！”
开玩笑的吧？没有内力的人也能这么强吗！？
就算是自己在全盛时期，如果在不借助内力的情况下，也很难做到这个地步。
这是什么人形凶兽……
男人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三棱军刺解决掉剩下几只鬼物，然后才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在这干什么？”
“……”
冷冽的声音让莫晴有些心虚。
他是真没想到，因为好奇出来偷看会被逮个正着……
但是这波不亏！谁能想到这个变态，居然真的打算把整个古堡的鬼怪都杀光？而且，现在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吧？
“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突然摸上他的脸颊，沿着光滑精致的线条缓缓向下，轻挑起他的下巴，指腹暧昧摩擦着唇角。
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但莫晴可以听出嘲讽的语气。
换做是原主，要是发现沈驰半夜不在房间，以他对沈驰的爱慕程度，肯定也会出来找的，于是莫晴调整好表情。
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驰哥你生气了吗……”
沈驰没有理会，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加重了力道，深邃的黑眸就像两汪寒潭，压迫感十足。
“看来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莫晴突然反应过来，他昨天跟自己说过“善良需要力量，盲目的善良是愚蠢的”，然后自己今天又做了这种“蠢事”。
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听话才生气吗？
这人的控制欲还真强啊~
明白原因之后，莫晴突然嘴巴一瘪，刚才积攒的恐惧、委屈和无措，加上对方的冷淡，菟丝花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呜……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因为驰哥、真的很重要啊……”所以才不顾安危也要跟出来。
美人鸦黑卷翘的睫毛沾着晶莹，一串泪珠就这么扑簌簌落在沈驰手背上，我见犹怜。
这就是莫晴演技的高明之处。
不是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也不是声音大雨点小的假哭，更不会面部僵硬涕泪横流——这是真正的梨花带雨，动人心弦。
沈驰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倏地抽回手，别开目光。
“哭什么，我还没把你怎么样。”
“对不起……”莫晴凤眼含泪波光盈盈，“我总是拖后腿，帮不上什么忙，在外面是这样，在游戏里还是这样，驰哥你是第一个不嫌弃我，还愿意这么用心照顾我的人。”
说着，他表情有些羞涩，看了沈驰一眼：“谢谢你，还有、我、我喜……”
“嘘——”沈驰突然捂住他的嘴。
正打算把原主到死都没来得及表达的心意说出来的莫晴：“？？？”
——喂！明明我刚来的那天晚上，那么肉麻的话你都说出来了，怎么现在又不行了？你放开让我说。
沈驰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叹息似的说道。
“小晴，仔细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身边那些被规则改变命运的人吧。”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才是游戏的生存法则。善良是最无用的奢侈品，因为在这里，所有人都是敌人，包括我。”
这是沈驰对他说过最长的话，莫晴心里只剩下震撼。
但是此时的他还不太能理解沈驰的意思，所以只是怔愣了两秒，很快就笑了。
“驰哥不是敌人。”他说：“只要驰哥你还对我好，就不是敌人。”
……
直到很多年以后，再想起这个场景，沈驰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自己当时会选择给他一次机会。
——大概是因为，在这个青年身上，有着自己记忆深处，未能如愿看到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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