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二天便正式开始上课了。
与高一的时候不同，升入高二以后，多加了一节晚自习，课程内容也比高一要多，并且还难了不少。
各科老师也都进行了一番轮换，除了李青青，其他几门科目的老师都是林荨没有见过的。
唯一感到高兴的是，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摆脱了那个古板的物理老师。
第一堂就是物理课。
新换的物理老师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女老师，一堂课下来，讲的全是满满的干货，也因此给班里的学生留下了很好的初印象。
林荨自然也是如此，只不过，她物理向来不好，所以听起来还是有一些吃力的，但是她一字不落地将笔记誊抄了下来，准备等到课下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去问问郑晓楠。
“荨荨！”
林荨正想着，郑晓楠便站在门口叫她了。
她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问道：“怎么了？”
“我忘记带化学课本了，我们下节化学课。”
林荨心下了然，无奈的笑了笑：“等着。”
她返回位置取了化学课本，交到郑晓楠手里，还不忘数落她一句：“下次可别再这么丢三落四啦。”
郑晓楠嘿嘿一笑：“知道啦知道啦，下次一定记得！”
郑晓楠抱着书，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林荨见她进了班级，便也转身欲要回到班里，前脚还没迈出去，身后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林荨！”
林荨闻声回头看去，果真是周浩，还有——
陆箫。
林荨停在原地，怕挡住其他同学，她往旁边站了站，眉头微皱，疑惑道：“你又怎么了？”
周浩小跑几步，不解地问：“什么叫又？”
林荨刚想说郑晓楠刚才也来找过她，想了想还是没说，怕他们俩回班以后又闹个没完。
“没什么。”她淡淡应道，“所以你有什么事？”
“那个……”周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开口问：“你化学课本能借我用用吗？我忘记带来了。”
听到这里，林荨在心里暗自腹诽：
这周浩和郑晓楠还真不愧是冤家，连这丢三落四的毛病都一模一样。到底该说他们不是冤家不聚头呢，还是该说他俩天生一对呢？
林荨微微一笑，“抱歉啊，我已经借出去了。”
“啊……”周浩哭丧个脸，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陆箫，“陆哥，你看能不能……”
“我没有认识的人。”还没等周浩说完，陆箫就打消了他的念头。
靠！
你没有认识的人，可人家好多女生都认识你啊！
想到这，周浩不满地撇了撇嘴，随即满怀希冀地看着林荨，说：“那林荨，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借一本？”
林荨往班里看了看，班里都是比较陌生的面孔，而且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她咬了咬唇，有些纠结。
还未等林荨出声回答，陆箫便率先开口：“跟我用一本吧，到时候我帮你跟化学老师解释一下。”
似是没想到陆箫会这样说。林荨此刻有些懵懵的，半晌没说一句话。
“得嘞。”周浩心满意足的笑了。
早这样说不就完了，陆箫出面帮他解释，那化学老师肯定不会再训他了。
刚说完，预备铃也在这时适时响起。
“走了啊，林荨，回见。”周浩转过身，朝林荨挥了挥手，和陆箫并肩往教室走去。
“回见。”林荨静静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直至目送他们走进教室，林荨才匆匆进了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准备下一堂课需要的东西。
这一堂是李青青的数学课。
很多人都认为，数学好的物理也不会太差，可惜林荨就是那个打破常规的特例。
她数学还算的上比较拔尖的，但物理就是死活学不明白，成绩忽上忽下的，有时带给她的挫败感很大。
李青青还是原来的讲课方式，只不过速度快了不少，林荨只有完全集中注意力才能跟上她的思路。看来，“捡了一支笔就再也听不懂数学课”这句话是真的。
下课铃响，李青青适时停下还未说完的话，说了句“下课”后便开始收拾书本准备离开。她有个令大多数学生都很喜欢的习惯——从不拖堂。
林荨长舒一口气，将手中的笔盖上，准备起身出去活动活动。
“林荨。”李青青站在门口，回头喊她：“来一下我办公室。”
“哎，好的。”林荨应声，从座位上走出教室，跟着李青青进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李青青将书本规规矩矩的放到一旁，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被子喝了口水。
林荨乖乖的关上门，走到她办公桌旁站好。
李青青盖上杯盖，语气温和：“上了两堂课，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林荨中肯地答：“还可以。”
李青青：“要是跟不上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有问题及时解决，千万不要拖着。”
“我知道的，谢谢老师。”林荨点点头。
“报告。”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门被推开，陆箫拿着一张卷子，径自朝林荨这边走来。
刚才只听声音，林荨便猜到是他了。
此刻，陆箫就站在她身后不到三米的距离。甚至，她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皂角味。
林荨往旁边站了站，给他让了路。
陆箫上前几步，在林荨斜前方站定，将手中的卷子递给李青青：“写完了，还要麻烦老师帮我批改一下。”
李青青教理科一班和理科二班，所以陆箫来找她，不足为奇。
李青青接过卷子，随意的翻了翻，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不错，速度比以前还要快了些。”
在那张卷子的题头，林荨清晰的看见了两个字：竞赛。
果然啊，神永远是神，跟她这种凡胎□□是没有可比性的，她还在为模拟卷苦恼，而人家竞赛卷都已经做的这么6了。
思及此，林荨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足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卷子先放我这里吧，中午我找时间给你改一下，今天下午你再来找我拿。”
陆箫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应下：“好，多谢老师。”
说完，他也不再多留，转身就要走。
“哎对了。”李青青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口。
陆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李青青，问：“还有什么事吗，老师？”
李青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林荨，笑着说：“林荨，以后你要是理科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陆箫，而且他正好语文不太好，你们正好可以互相补一补。”
林荨有些没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啊？”
还没等林荨说什么，陆箫就委婉的拒绝了：“我那个语文还是算了吧，太浪费人家时间了。”
虽然林荨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但听他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心里还是会很失落。
她承认，她就是这么矛盾。
李青青不满地皱眉：“陆箫啊，虽然我现在不是你班主任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你那个语文分数还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的。”
虽说以陆箫的数学水准，完全可以走竞赛这条路，然后被保送，不需要通过高考。
可当时李青青有意培养他进学校的竞赛班时，是他自己说的，要走高考，不走竞赛。
陆箫耐心的听着，时不时闷闷地“嗯”一声。
李青青见他这副模样，也没了再说下去的欲望，于是草草结束谈话，让他回班去了。
陆箫刚出门没多久，预备铃响起。
李青青皱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似乎是疑惑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快。
随后她又嘱咐了林荨几句，便放她回去上课了。
……
晚上九点半。
打过下课铃，一中的学生们便飞快地收拾着书包，叫上自己各自的小伙伴，有说有笑地下了楼梯，然后迫不及待地冲出校园。
林荨在晚自习的时候已经把作业全部写完，所以，她就只带了一本物理书和笔记本，外加一支黑色中性笔。
整好书包，郑晓楠已经在班门口催了她好半天了。
见林荨终于出来，郑晓楠急不可耐地拉住她的胳膊往楼下冲，“快走快走，马上就要错过我看综艺的时间啦！”
林荨无奈，只好任她牵着一路狂跑，最后在十字路口处停下等红绿灯。
等了三十多秒，红灯还没变绿，郑晓楠忍不住发牢骚道：“哎呦，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红绿灯这么长啊。”
林荨看了看时间，出声宽慰道：“别急，这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开始呢。”
听林荨这么说，郑晓楠才稍稍松了口气。
绿灯亮，郑晓楠牵着林荨穿过马路。
林荨家在东边方向，而郑晓楠家在西边，过了马路，两人就要往不同的方向回家了。
郑晓楠松开林荨，同她挥手告别：“到家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啊，荨荨。”
“嗯嗯。”林荨笑着应下，“路上注意安全。”
和郑晓楠分开后，林荨又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四十一分。
好像……还早呢。
林荨轻叹口气，沿着路慢吞吞地走了两三分钟，拐进一家街旁的一家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
已经这么晚了，奶茶店早已没有什么客人，店员很快就做好了一杯珍珠奶茶，递给林荨。
“谢谢。”林荨接过奶茶，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表。
九点四十五分。
时间差不多了。
林荨这么想着，拿着奶茶不紧不慢地走在街上，时不时装作无意间地回头看一眼，然后再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等下一个红绿灯时，林荨微微侧过头，才终于瞥到了那个她所期盼的身影。
“陆哥，明天下午三班约咱们打球，你去不去？”
“明天没空。”
他声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近乎没有什么起伏。
“好吧好吧。”周浩似乎是习惯了陆箫这个态度，没再多说什么。
“林荨？”周浩走近几步，有些不确定地喊道。
林荨回头，笑着跟他打招呼：“晚上好。”
周浩挑眉，有些疑惑地问：“我见郑晓楠不是一下课就拽着你跑了么？你怎么还没到家？”
林荨将手中的奶茶提起来，“去买了杯这个。”
“哦哦。”周浩点了点头，见绿灯亮起，扬了扬下巴，“走吧，绿灯了。”
“嗯。”林荨笑意不减。
三人并排走着，周浩走在中间，总觉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他适时开口找了话题：“林荨，你们家就你一个人吗？”
林荨听他这么问，眉头皱了皱，似是不解。
周浩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有弟弟妹妹么？”
“没有。”林荨回答道，“我是独生子女。”
“哦哦。”周浩叹了口气，很是羡慕：“那你很幸福了，没人跟你吵闹，不像我那个弟弟，整天跟个粘人精一样烦人。”
林荨轻笑一声：“那也挺好，免得一个人有时候太寂寞。”
“你父母平时不陪你么？”周浩又问。
很敏感的话题。
林荨眸色黯了黯。
还没等林荨回答，周浩就感觉自己后脑勺传来一阵痛意。
周浩“嘶”了一声，扭头看向一旁始终没插一句话，却无缘无故打了他的陆箫，抱怨道：“陆哥，你干嘛？”
“注意分寸。”陆箫语气淡淡。
周浩揉着后脑勺，瞬间懂了。
好像他确实问的有些过界了。毕竟，他也并不清楚林荨的家庭情况，贸然就这样问，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不好意思啊林荨。”周浩十分抱歉地说。
“没关系的。”林荨摆了摆手，温和地笑着。
随后，一路无话。
似乎除了夹在中间的周浩，林荨和陆箫都没有感到尴尬的意味。
而且他们俩还十分有默契的，谁也没提自己先走。气氛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快把周浩给逼疯了。
又走了五六分钟，周浩松了口气。
他要向左拐，而林荨和陆箫要向右拐。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忍受煎熬了。
“我走了啊，回见。”周浩同他们挥了挥手，快速溜走了。
陆箫不做言语，只是默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而林荨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人，见他这样，虽说心里失落，却还是默默同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就这样，陆箫走在前面，白黄色的路灯打在他身上，拖出长长的身影。
林荨走在他身后，垂头看着地面，一步一步，追随着他狭长的影子。
蓦地，林荨抬起头，看向离她几近三米远的陆箫的背影，有些出了神。
他今日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处，校服搭在左手的臂弯里，而右手自然的垂在身侧，整个人看起来少年感十足。
大概四分钟后，林荨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而陆箫仍要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才能到家。
林荨伫立在小区门口，默默注视着陆箫逐渐远去的背影。
倏地，林荨看到陆箫走过的路上似乎掉了什么东西。
她小跑两步，将东西捡起来。
是一张校园卡。
陆箫的。
她压下心中无意间冒出的欣喜，用手拍了拍沾上的浮灰，冲着那抹背影大声喊道：“陆箫！”
陆箫闻声回眸，由于距离有些远，他双眸微眯，定睛看了看林荨，露出不解的神色。
林荨冲他挥了挥手中的校园卡。
陆箫三步并两步走到林荨身边，出声问：“什么？”
林荨淡淡一笑，将校园卡递给他：“你的卡。”
陆箫下意识摸了下校服外套的口袋。卡果然不见了，应当是方才掉在这里了。
陆箫接过，礼貌性地道：“谢谢。”
林荨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
“那……我先走了。”林荨率先开口，而后也不等陆箫作何反应，转身往回走。
她怕她再呆在那里，会不小心露出马脚。
陆箫见状，便也没再多言，将校园卡重新装进校服口袋里，转身走了。
林荨回到小区门口，转过身去，看着陆箫渐行渐远的身影，又想起方才的事，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一直到陆箫在下个路口左转，彻底消失在林荨的视线里，她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进了小区。
“黑短发，白衬衫，直筒裤，白色帆布鞋。
相比他的脸，其实我更熟悉的——
是他的背影。”
——摘自《暗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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