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18
霍然接到霍朗电话时还迟疑了一下,接起来疑惑的喂?了一声。
“哥。”
“惹祸了?”
霍朗隔着电话翻了个白眼:“不是我,r城这边你能插上手吗?”
“我的好弟弟,我手伸那么长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但是能对不对。”
“……小兔崽子……”
“谢谢哥等会我把具体消息发给你尽快解决最好别拖过后天哥再见。”
霍然:“…………”
霍朗挂了电话,就见蒋文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手里的包子已经吃光了,霍朗:“?没够吃吗?”
“我得给霍式打多少年工能还清?”
霍朗乐了:“你肉偿,十年八年也就差不多了。”
蒋文辞叹口气:“谢谢你。”
霍朗手搭在长椅的靠背上笑:“我要是摊上这么个父母,我早拉着他们去断绝亲子关系了。”
蒋文辞仰头透过树叶去找月亮。
“我小的时候……他们不说像溺爱蒋涛那样溺爱我吧,对我也是极好的。”
年轻的父母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孩子,那时候父亲在公司里如鱼得水,母亲和朋友合伙开个早餐摊,每天忙忙碌碌过得也算温馨,蒋文辞说想画画,他们就送去学,蒋文辞想出去玩,他们就借辆车跑遍周边城市的景点。
蒋文辞小学一年级的三好学生奖状搬了两次家也没搬丢,蒋文辞断断续续掉的牙被母亲洗干净收在一个扁扁的化妆品罐子里。
霍朗只觉得蒋文辞口中的蒋父蒋母和他认识的,不是相同的人。
月亮很好找,蒋文辞开始数星星。
“可能因为我真的错了吧,在性取向这回事上。”
若不是和父母感情不错,蒋文辞怎么敢就那么直白的告诉他们。
蒋文辞那时的生活重心全在学习和画画上面,没有注意那两年父亲烟抽的越来越多,母亲也比从前憔悴不少。
查出怀了蒋涛的时候,母亲的早餐摊被整改歇业,朋友卷走了积蓄不知所踪,父亲所在公司进了个关系户,处处和那些老员工作对。
希望在那个成绩绘画都不错的大儿子身上。
付出都是想要回报的,而当他们的生意工作都穷途末路的时候,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说出了我好像喜欢男生这句话,这无异于在他们身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蒋父蒋母享受家长会老师对他们孩子的表扬,享受亲戚在过年听到蒋文辞成绩后对他们投来的羡慕的眼光。
他们不能接受这么多年已经在心里扎根的骄傲犯这么大的错误,他们不想接受外面的指指点点:看,他们的儿子是同性恋。
多恶心啊。
还好,还好还有蒋涛,还好他们还有个儿子。
蒋文辞被悄无声息的放弃了。
如今蒋涛才是他们家的希望。
蒋涛并不喜欢画画,可是父亲逼着他去学。
不过是想再复制一个蒋文辞出来。
蒋文辞偶尔想起那个被蒋涛伤了眼睛的小女孩,和父亲咆哮出来的那一句“我的儿子没有错,我的孩子怎么会做错。”
都是他的错。
那几年不闻不问,再找他就是威胁他要钱,那样一次又一次几乎把他对那个家的爱消磨干净。
可父母的争吵时说的话就是蒋文辞心里的石头,他努力想用血肉去融化,却被磨得越来越疼,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锋利,他也越来越觉得,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霍朗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安静的陪着他看星星。
19
蒋文辞知道霍朗哥哥名字的时候正在喝水,然后不出意外的呛了一下:“我有理由怀疑你还有个哥哥或姐姐叫霍开。”
霍朗点点头,“我爸养了只大黄狗叫开开。”
霍家被分成黑白两股,霍然主黑,负责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霍朗主白,负责与正儿八经的商人打交道。霍老爷子把哥俩双双扶上位后大手一挥,五十多岁开始过起老年人生活,养花钓鱼遛鸟逗狗,好不惬意。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霍朗一点点给蒋文辞渗透的,当时的蒋文辞只知道霍朗有个很厉害的大哥。
20
蒋父被安然无恙的送了回来,就是被饿了两天低血糖,加上一直被恐吓精神高度紧绷,走到家门口就直挺挺的晕过去了。
蒋文辞没有等蒋父醒过来再走,母亲牵着蒋涛的手,眼里有了胆怯,他们在怕他,或是说怕他那个等在楼下的叫霍朗的朋友。
“你们养我十八年,我这一次替我爸还了三百多万,从此蒋文辞不再欠你们什么。”
蒋文辞看了眼睡着的父亲,“四十多的人了,以后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从那以后六年时间,蒋文辞只在霍朗嘴里听说过他父母弟弟的事。
蒋文辞没有想到他们会绕过自己直接找霍朗,每次都是蒋文辞弟弟要怎样怎样,蒋文辞爸爸又怎么怎么了。
蒋文辞听说后气急,直接告诉霍朗别理让他们自生自灭得了。
男人从背后抱住他轻轻亲吻耳垂:“怎么办,他们打着蒋文辞亲人的名义,我没办法拒绝。”
最后的帐还不都是记在蒋文辞身上了。
霍朗对此表示,很好,不错,可以保持。
蒋家父母的要求对他来说不过小打小闹,满足他们然后说给蒋文辞听,霍朗爱极了蒋文辞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明明你可以拒绝!
明明没人能威胁你!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享受呢!
蒋文辞气啊,但是他又没有话语权,霍朗是他老板又是半包养他的人。
蒋文辞打电话过去发现一家三口全都换了号码。
试着回去想当面告诉他们别想再这样了,结果半路就被霍家的人拦下:“二少爷不让您去找蒋家的人,蒋秘书请回吧。”
蒋文辞:霍朗你好样的。
至此蒋文辞对每隔几个月霍朗报出来的蒋文辞爸爸借走了几万块,蒋文辞弟弟花了多少钱和人脉赢了哪个比赛开始麻木,到最后直接告诉霍朗:别说了,啥时候他们不找你了你再告诉我。
霍朗笑,好啊,看在蒋秘书昨晚表现不错的份上这笔账我就先不算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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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文辞是霍朗床伴这件事基本没人知道。
蒋文辞不会去问霍朗他告没告诉他家人自己的性取向,不过看他周边朋友的反应,应该是没有。
毕竟还有人巴结他时给送过女孩子,虽说被霍朗以“霍某不碰非本家人找的人”这种义正言辞的理由拒绝了,但还是没人怀疑,因为霍朗看上去真的太直了。
蒋文辞一直好奇,当初为什么要帮他,然后就帮了一次又一次,还提出那样的要求。
霍朗有次应酬喝的有点多,在回家的路上和开车的蒋文辞絮叨:“你不知道当时我被咱班长催下来找你,你坐你爸妈面前那又可怜又无助的表情,啧,太对我胃口了。”
蒋文辞将他那边的窗户开了点缝通风,顺嘴说,想不到您还有这癖好,喜欢看人受委屈。
霍朗闭着眼吹风,迷迷糊糊的说:“不是,我不想看你受委屈。”霍朗打了个酒嗝:“我更想看看你在我身底下红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模样。”
“一定更迷人。”
22
蒋文辞对画画的心一直不死,但是工作时间被霍总压榨休息时间被霍朗压榨,蒋文辞一年里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围着霍朗转圈,没机会再捡起画笔。
但蒋文辞有安慰自己的办法,就是他束在脑袋后的小啾啾。
有时候一个项目忙的太久,小啾啾也会变成小辫子。
霍朗手痒会去八楞着玩,蒋文辞不满又无可奈何。
蒋文辞说,他以前看电视剧有那种流浪艺术家,穿的破破烂烂,头发也不剪就那么邋里邋遢的坐在画板前,慢慢悠悠的完成一副可以裱起来挂在家里当装饰品的画。
“我那时候就想,我以后是不是也能一出手就能惊艳所有人。”
他把他所有无法言喻的痛苦和希望放在了那个小啾啾上。
大学的时候还因为这个啾啾被班里女生推出去做过反串表演。
霍朗基本不参与那些活动,当时对蒋文辞也不是很熟。
只是恰巧那天导员找他回学校谈事,恰巧表演的地方就在导员办公室斜对面的会堂,恰巧班长看到他回来就给他拉进去捧场,恰巧轮到蒋文辞出场。
蒋文辞表演能力并不强,带着点悲伤的台词被他说的像背课文一样,偏偏霍朗看着他就笑出了声。
老秦和蒋文辞熟了之后还问过他:“你以后和你女朋友那啥啥的时候,你觉得你俩谁会先说出那句你压我头发了?”
老秦过了很久很久很久才明白当时身体感受到的一丝丝凉意来自哪里。
来自身旁坐着的霍朗的眼睛。
那晚霍朗折腾蒋文辞非让他说那句话,蒋文辞觉得太羞耻不肯,最后被弄得没办法,带了点哭腔央求他:“霍朗……你……你压着我头发了……唔……”
蒋文辞那之后三个月没搭理老秦。
霍朗接到老秦问他蒋文辞怎么不搭理人的电话后笑的很开心。
蒋文辞以霍朗大学同学加私人秘书的身份认识了霍朗一圈朋友,老秦是其中关系最好的。
蒋文辞知道老秦是做什么生意之后推了推眼镜,霍朗知道忽然推眼镜代表他在憋笑。
蒋文辞揶揄的看了霍朗一眼,霍朗忍不住发微信问他:“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他家做这个的才和他关系最好吧?”
蒋文辞看完后按灭手机屏,对霍朗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霍朗:……解释不清了。
23
按理说蒋文辞家庭给他带了不少创伤,他应该是个很阴郁的人才对,可是他不,他能不经意的抛出一个梗让饭桌上的合作伙伴笑成一团,也能装的很深沉唬住一些霍朗不愿意见的人,最初几年霍朗甚至觉得蒋文辞在不面对他家里的时候是一个没有负面情绪的人,直到那一次霍朗半夜惊醒。
霍朗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很少有睡一半醒来的情况,那天也是因为前一天阿姨请假回老家,蒋文辞非要试着做菜结果咸了,还硬逼着他吃了不少,结果睡着睡着被渴醒。
身边的人不见了,摸摸被窝应该走了好一阵了都凉透了。
霍朗起身悄声下楼,蒋文辞有自己的房间,平时都是各睡各的,只有睡前有活动的时候才会睡在一起,而折腾了那么久蒋文辞还能从他床上溜走也是很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霍朗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吸烟的蒋文辞,开着一盏小小的灯,整个人收着腿坐着发愣,衣服是随手套的t恤,透过宽大的领口还能看见不久前留下的吻痕。
霍朗走近了才发现那人在无声的流泪,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看着烟眨啊眨,泪珠就顺着脸往下不停的流。
霍朗坐在他旁边将他圈在怀里轻声安慰:“怎么了这是……我给你弄疼了你就说啊这大晚上多冷鞋都不穿。”
蒋文辞摇摇头吸完最后一口烟,摸到旁边烟盒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霍朗这才看向茶几上的烟灰缸,里面是一片七零八落的烟蒂。
蒋文辞哀求的看着霍朗,霍朗给他立过规矩一星期不能超过一盒,这一盒已经没了。
其实蒋文辞没有多大的瘾,只是偶尔会很需要烟去调节情绪平复内心。
霍朗坚定的摇摇头:“不可以蒋文辞,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没有了……”
蒋文辞哭的更厉害了。
霍朗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安抚,蒋文辞窝在他怀里好久才渐渐停止哭声。
说是哭声其实就是呜咽,连大点声都做不到。
“怎么跟当妈的哄孩子睡觉似得呢。”
蒋文辞仰起脸不让他拍了,霍朗啄了下他的唇没说话。
霍朗忍不住想,以前他睡得正安稳的时候,蒋文辞有多少次和今天一样,晚上睡不着自己缩在黑暗里一边发愣一边哭。
哪怕一个月只有这一次,蒋文辞都在他身边几年了他也没有发现。
真不是个合格的床伴。
他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啊。霍朗叹气。
那晚直到霍朗将蒋文辞重新抱上床也没有过问一句。
你为什么不睡?为什么自己在这哭?
没有意义,他也得不到答案。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压力和问题,他就是问了蒋文辞也未必会说。
只是后来霍朗的觉开始变得轻了,即使不做什么也缠着蒋文辞和自己睡。如果睡梦中感觉旁边的人动了就伸胳膊紧紧抱住,再下意识的拍拍他哄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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