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将军尸骨送回

午时刚过，礼部侍郎王璇带着耀平帝的圣旨和赏赐浩浩荡荡朝将军府而来，退朝后，白舒柔跟白彬就来跟沈云歌说了帝王的决定。

        微风拂过，树叶被吹落在地，将军府上下都聚集在厅堂前面，沈云歌靠着阿娘坐在一旁，白舒柔和白彬一大早前来，就没再离开过。

        良久，外面喧闹渐起，打破静谧，脚步声越来越近，王璇到了将军府门前，看着悬挂的牌匾上凌厉厚重的‘将军府’三字，闭上有些浑浊的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门前站着的民众也纷纷抬头仰望，想想三十年前中原混战，枭雄之中属安王殿下莫峻和副将沈皓实力最厚，后来安王戎马生涯旧疾复发，沈皓一人打胜战无数，便册封为镇国大将军。此旨一出，众民震动，之后安王之子墨染辰随将军出征，收复了北朔城，围剿了周边土匪窝，渐渐在众民心里，镇国将军的尊贵荣耀比肩皇室。安王身体欠佳，无法医治，最后病逝北洛城，曾留遗言望帝王召回莫染辰，与皇子们一同参政，不得复边关参战。

        战王的回来，帝王为边关安全，特下旨让镇国将军之子沈轩奕前往边关，与父一同为镇守边关、开疆扩土。北方边境发动战乱，沈轩奕不负所望，英勇无畏，斩首北秦王，人人都说将军教子有方，得到了帝王的青睐。眼看四年将至，将军和少将军本该凯旋而归。

        王璇手捧黄绫，高声喊道：“圣旨到，将军府接旨！”

        沈云歌扶着阿娘走出来，众人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眼落到明黄的卷轴上，有点晃神。

        王璇低头看了看一脸疲态的将军夫人，咬了咬牙，宣读起圣旨来。

        宣读完毕，王璇带人离开了。

        秋尚颜来到书房低下头，感觉握在手心的圣旨隐隐灼手，紧咬下唇，眸中滚出热泪。

        生逢乱世，她也有过很多奢望，盼与夫君温酒烹茶，看尽春秋，现在夫君为保盛世，不能相守，谁还在乎这一品夫人称号。

        沈云歌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沈舒柔在身后轻轻推动

        “舒柔，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去你家玩，看到你院子里有秋千，回来后就让爹爹也给我弄一个，他不同意，说我这性格跟个猴一样，指不定哪天摔下来。但是最后他还是拗不过我，给我也弄了一个，我哥想坐一会儿，我都不让，怕他给我弄坏。后来果不其然，我站在上面乱晃，摔了个狗吃屎，当时我都7岁了，还跑去跟我爹娘告状，看我哭得狠，把我爹心疼的，正要砸了秋千，又被我拉住了。”她说着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舒柔，我好想他们，我爹的那些本事，我还没学完呢，他还得教我才行，我以后肯定听他的话，”

        白舒柔看着曾经那么坚强的她，此时哭得撕心裂肺，坐在她旁边抱着她，自己的眼泪也无声的滑落，这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似乎所有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接近傍晚，白舒柔回去了，秋尚颜让罗姨叫来云歌一起吃饭，饭桌上都是沈云歌最爱吃的饭菜，很是丰盛。

        沈云歌立在桌旁，一时恍惚。

        “云歌，你怎么还站着？快坐下，来，你看都是你爱吃的，今天就我们俩，你陪阿娘说说话”秋尚颜微笑着拉着云歌坐在身边，一边给她盛饭，一边说着饭菜的名字。

        沈云歌盯着阿娘久违的笑脸禁不住流泪，秋尚颜擦了擦云歌眼角的泪水，温柔的说道：“这是阿娘亲手做的，云歌要多吃点，你看你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瘦的跟猴一样，”

        “好，”沈云歌发出沙哑的声音，看着忙着给自己夹菜的阿娘，她之前还怕阿娘会坚持不了，看着她一次次伤心晕倒，云歌于心不忍。

        “对了我有个好东西，”说罢沈云歌看着阿娘从旁边拿起一壶酒，看得她一震。

        “阿娘，这…”

        秋尚颜拍拍云歌的手，“这是当年你爹打胜仗回来时，帝王赏他的，别看你爹爱喝酒，但是帝王赐的那些美酒，他都舍不得喝。”

        秋尚颜拿起酒倒了两碗，“你和奕儿小的时候总是偷喝你们爹的酒，每次你喝的醉醺醺的，你爹看到了总追着你哥打，”喝了一碗继续说道：“其实我跟你说，你爹打你哥不是因为心疼你，而是因为你们俩喝的都是他收藏的宝贝酒，”秋尚颜笑着泪流满面。

        “娘～”沈云歌心里堵得慌，想想北落城谁不羡慕阿爹和阿娘的感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后步入婚姻殿堂，有儿有女，虽然平时总是吵吵闹闹，但是最后阿爹总是想尽办法哄阿娘，世人皆知将军对自家夫人包容宽纵。

        “娘没事，我只是生你阿爹的气，他说过不会骗我的，他说等他从边关回来，就跟皇上请辞将军职位，然后带我去看看天下山水美景，”说着又喝了一碗，沈云歌没有阻拦，因为阿爹曾偷偷跟她说过，其实他收藏的那些美酒都是为了阿娘，因为阿娘心情不好就会去喝酒。

        沈云歌坐在阿娘身边，听着她说之前跟阿爹的趣事，说着那些话阿娘总会笑起来，还会说到跟阿爹吵架，她又会气得骂阿爹几句，回忆着那往日经历过的，眼光充满无奈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饭菜也凉了，酒壶也慢慢见底，沈云歌看着阿娘神情恍惚，刚想站起来去找罗姨过来，就被捉住手，“云歌！”

        “娘，我去叫罗姨他们过来，天色晚了，该休息了，”沈云歌安抚着阿娘的手。

        “云歌，娘对不起你，我知道你阿爹陪你的时光太少，你万不可生他的气，既然生在将军府，保护国的安危是使命，以前是，以后也是，要坚强勇敢，我们永远会永远陪着你！”秋尚颜眼含泪水，眼底有太多的内疚。

        “娘，云歌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沈云歌说完叫来罗姨和苏瑶，扶着阿娘送到莲云阁，看着她躺下后，才放心回到萧天阁。

        凌晨的天空便开始暗沉，很快雷声漫在天际，晚上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对于皇宫和将军府算是无眠的一夜。

        天微亮，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沈云歌拿着伞就往莲云阁走去，看到罗姨从阿娘寝室走出来，“罗姨，我娘怎么样？”

        罗姨看着自家小姐担忧的眼神，想起夫人的交代:“夫人已经好了很多，小姐不必担心，夫人说还想睡片刻，让我们先退下了，”

        “阿娘身体安然便好，那我先去厅堂打理一下，今天他们应该会到，”沈云歌看着紧闭的房门，转身走开。

        午时之际，依旧下着毛毛细雨，城门传来阵阵击鼓声，过了不久一辆被装饰成白色的马车便驶了进来，百姓纷纷让道，尸骨送回，以国礼厚葬沈将军。

        到了将军府门口，顿时整个府上全是一片哭声，葬礼办得肃穆而庄重，将士和百姓都自发为他送行，少将军重伤昏迷被送到鹤轩阁，帝王安排宫内御医为他治疗。

        沈云歌和阿娘跪在灵堂上，一跪就是几日，期间战王府、燕王府和皇宫都有来吊丧，可因人太多，一时也没能与她说上几句话。

        云歌对他们担忧的目光，也是轻轻地点点头，并未多语。

        也许是那般直直的跪得太久的原因，这一日阿娘终于没能坚持住，在灵堂上晕了过去。云歌和昭华沈若安赶紧把她扶起来，让人送回去休息。

        阿娘被罗姨他们带走，看着姑姑沈若安疲惫的身躯，云歌终是忍不住；“姑姑，要不你也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和表哥来就行，这样下去你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姑姑身体无碍，就让我多待一刻吧，昊天你带云歌去休息吧，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忙，你们可不能累倒了，”

        云歌还想说什么，却被表哥扶了起来，“云歌听话，我们去看看轩奕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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